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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為君起舞

洛入凡塵 栀花之末 4426 2024-01-31 01:00

  幻雲山在蜀地的南面,由于地勢險要,常年雲霧袅繞,再加上山下設有結界,外人無法入内。所以讓原本就仙氣十足的幻雲山更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而相傳在這幻雲山上住着一位仙法高深的護界之神,由他守護着三界的和平。

  隻是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顔,唯獨十五年前下山帶走一個小女嬰時露了一面。至此之後,幻雲山便再沒有仙人出來過。

  雖然多年來,許多尋仙問道之人都試圖進入幻雲山一探究竟,無奈解不開這強大的結界,最後都無功而返。

  而當年那個小女嬰,此刻已經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隻是……

  “小塵,你怎麼樣了?還好吧!我給你輸點真氣,這樣好歹你會舒服一點的。”

  說着,雲無上就把全身的真氣彙聚在右手掌心,隻見一束金黃色的光透過空氣源源不斷地輸入陌纖塵的身體裡。

  陌纖塵伸出細長的小手扯了扯雲無上長長的袖卷。

  “無上哥哥,不用耗費你的真氣,我這老毛病忍忍也就過去了,再說這千年寒冰床已經驅散了我體内的大部分熱氣。你隻要陪着小塵說說話,我自是覺得安慰的。”

  雲無上收起真氣,然後側身坐在寒冰床上,溫柔的握着陌纖塵滾燙的玉手,安慰道:“小塵,等你滿了十六歲,師傅留下的錦囊就會自動打開,裡面有解決之法。以後你就不用每月再受這灼熱之苦了。”

  “嗯,再過一月便是我十六歲的生辰,到時無上哥哥可不能像往年一樣,丢下小塵一個人孤苦伶仃了。”

  陌纖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露出淡淡的愁容,甚是惹人憐愛。

  “小塵,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雲無上伸出手輕輕拭去陌纖塵秀額上的粒粒汗珠,看着那張由于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臉此刻卻舒展開來,他的心裡就掠過一絲複雜的感覺:就像微風拂過水面,水波一層一層擴散,最後形成卷卷漣漪泛濫開去。

  雲無上在幻雲山上已經有一千多年了,除了與師傅修仙論道以外,再沒有見過别人。

  師傅偶爾下山遊曆,就叫雲無上坐守在山上,所以雲無上除了修煉十三仙決,其他經曆都是空白一片。

  直到十五年前,師傅下山雲遊歸來,帶回一個小女嬰。這樣一個不同于師傅和自己的小女嬰讓雲無上特别喜歡。

  當時小女嬰發着高燒,全身滾燙,連圓嘟嘟的小臉也燒的通紅。

  師傅把小女嬰放在這千年寒冰床上,又命雲無上尋了好些花露滴入女嬰口中,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小女嬰的高燒才退了,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隻是每月初一,小女嬰都會莫名發一次高燒,但是每次高燒退後,小女嬰的修為就大進一步。

  至于這其中緣由,師傅一直不說,雲無上自然也不敢問。

  直到三年前,師傅交給雲無上三個錦囊,并語重心長的交代道:“這第一個錦囊是解丫頭老疾的,等到她十六歲的生辰一到,錦囊自會打開。餘下的錦囊,你定要好好保管,但切記不要試圖用仙力破錦囊做逆天的事,知道了嗎?”

  雲無上雙手接過錦囊,連連點頭答應道。

  師傅把骨瘦嶙峋的手放在雲無上的手背上,繼續說道:“纖塵這丫頭愛黏人,為師就不與她話别了,以免徒增傷感。日後你定要好好照顧她,護她周全。”

  師傅看到雲無上順從的點着頭,于是又繼續囑咐道:“為師時間已經不多了,仙迹之後将魂歸普華山,不再過問世間俗事。你也不用來尋我,也是尋不到我的。”

  師傅的手逐漸變的涼涼的,少了以往的溫潤。

  “無上啊!為師知道你心中的困惑,隻是有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好的,一切皆有定數。但憑你現在的仙力是足以鎮住定魔柱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好好修煉,早日勘破,放下,方能自在。”

  師傅的聲音随着人一同消逝在山霧迷茫當中,似一縷煙塵般無迹可尋……

  陌纖塵看着雲無上沉思的樣子,知道他又在念想師傅了,于是問道:“無上哥哥,你是不是又在念想師傅了?”

  一句輕柔的話把雲無上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看着面前清純可愛的丫頭,卻隻是看着她,沒有說一句話。

  陌纖塵早已習慣了雲無上的沉默,于是撅着小嘴埋怨道:“師傅一點都不疼我,悄悄的就走了,也不讓我送送他老人家。”

  “世間事但凡講求一個緣字,如若有機緣,自然也會有相見的時候。”雲無上的話模棱兩可,可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恩,我與師傅最有緣分了,如果不是師傅,恐怕這世上早就沒有陌纖塵了,又哪裡來的福份認識無上哥哥呢!所以啊,有師傅,有無上哥哥,小塵就是天地下最幸福的人了。”

  陌纖塵開心的摟着雲無上的脖子,撒嬌道:“無上哥哥,小塵此刻已經身輕如燕了,讓小塵為你跳一支舞,可好?”

  看到雲無上微微點頭,陌纖塵縱身飛出石洞,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翩翩起舞。

  雲無上也右足輕點,飛身出了山洞,落在一棵松樹下駐足觀賞。

  隻見片片花瓣萦繞在陌纖塵的衣袖間,随着舞姿的快速翻騰,花瓣像被賦予了生命力一樣。最後在陌纖塵的一收一放間,穿過空氣直射百米外的石壁,而且粒粒緻命。

  雲無上看着入壁三分的柔弱花瓣,知道陌纖塵的功力又增進了。于是不自覺的就想起師傅曾經說過的話。

  陌纖塵這丫頭天生命格奇特,内力會自己增長。但是由于肉身平凡,所以如果不加以克制,這強大的内力就會撐破這柔弱的女兒身,到時不出二十歲,纖塵這丫頭就會香消玉殒的。

  雲無上想到這裡,再看着不遠處笑靥如花的陌纖塵,心中暗想:一定不可以讓小塵消失。

  “無上哥哥,我舞的可好?你可喜歡?”

  陌纖塵雖然剛剛才劇烈運動過,可是面色紅潤,聲音平緩,完全沒有氣喘的不适感,可見内力深厚。

  雲無上揚起衣袖輕輕地撥開陌纖塵額頭上的碎發,緩緩地說:“小塵的舞姿自是舉世無雙的,我豈有不喜歡的道理。隻是你剛剛退燒,還是快點回屋歇息吧!”

  陌纖塵順從的點着頭,然後挽起雲無上的手,心情格外舒暢。

  隔日清晨,已經完全無礙的陌纖塵斜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右手支着側臉,目不轉睛地看着熟睡中的雲無上,眸子裡閃着星光。

  “小塵,你今日起得好早啊!”雲無上一睜開雙眼就看到對方一雙盈盈秋水的眸子,而且凝脂般的香腮之下隐隐透出一層胭脂之色。

  雲無上趕緊伸出纖長的手附上對方的額頭,問道:“許是你的舊疾又犯了。”

  陌纖塵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頰,的确很燙手。可是昨日才是初一,剛見好轉怎麼會又犯病呢?

  于是歪着臉,蹙着眉說道:“剛剛都還是好好的,就是看到無上哥哥盯着自己看的時候,一下子就覺得呼吸紊亂,然後就覺得全身滾燙。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看來你以後還是要多加注意,還好是我看着你的,要不你發了病,自己還不知道呢?”

  雲無上的話音剛落,陌纖塵就環腰抱住了雲無上,然後将整個身體貼在了對方的身上,小聲說道:“無上哥哥,今天小塵想吃桃花羹。”

  雲無上摸着陌纖塵長長的青絲,微微點頭道:“我這就去給你做。”

  “我要和無上哥哥一起做。”陌纖塵眨巴着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卻是舍不得松開自己的手。

  雲無上臉上露出一絲擔心之色,以他的經驗推斷,今天屋外的那顆桃花樹慘了。

  陌纖塵突然松開了自己的手,然後羞澀的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紫色的香囊,别在了雲無上的腰間。

  “無上哥哥,這是小塵用朝露中的百種花卉提煉而成的香囊,叫‘百日香’。一百日裡可以變幻出一百種香味,可以安神,醒腦,怡情,助眠。無上哥哥一定要好生寶貝着,千萬不要弄丢了,這可是小塵花費了好些修為才做出來的。”

  雲無上拿起腰間的香囊看了一下,香囊上的刺繡實在是不忍直視:兩隻瘦不拉幾的鴨子,還是沒毛的,旁邊幾根綠線随意穿插着,完全看不出形狀。

  這也難怪,從小就沒有人教陌纖塵針線活,更何況是刺繡。針腳如此拙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過香囊裡滲透出清新的薄荷香味倒是十分醒神。

  “謝謝小塵,我會好好保管的。”雲無上把香囊緊拽在手心裡,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暖意。

  “隻要無上哥哥喜歡就好,走吧!我們做桂花糕去了。”陌纖塵歡呼雀躍的拉着雲無上就往屋外走去。

  雲無上無奈的說道:“我們總得穿戴整齊吧!”

  陌纖塵看看自己,再看看對方,不禁笑了。兩人都還穿着睡覺的裡衣,實在有些不雅。

  “小塵去給你拿衣服,你在這裡等着。”

  陌纖塵說着就高興的去了裡間,不多會兒就已經穿戴整齊并捧着一件月牙白的長袍來到雲無上的面前。

  “無上哥哥穿這件衣服最好看了,待會兒為小塵舞劍。”

  雲無上一邊麻利地穿上白袍,一邊看着為自己整理衣服的陌纖塵,倒也實在不忍拒絕。

  這丫頭的确很粘人,怪不得師傅都不敢與她話别。

  陌纖塵為雲無上系好腰帶,又特意把香囊穩穩地系在雲無上的内襯裡,然後才放心地拉着雲無上的手去廚房準備桃花羹。

  雲無上和他師傅都是修仙之人,所以不像凡人一樣需要進食。

  可是自從陌纖塵的到來,雲無上每日變着花樣的準備吃食,這十多年一下來,廚藝越發精妙了。

  特别是他做的百花宴,那更是色香味俱佳,連從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傅那也是贊不絕口。

  而陌纖塵每次都說要跟雲無上學,隻是每一次不禁浪費了食材,還把夥房弄得一團糟。

  這不,一整棵樹的桃花都被這丫頭給浪費了,可是卻連桃花羹的影子都還沒看見。

  夥房就更不用說了,那叫一個亂,完全是一副被小偷關顧的場景。最後還是雲無上把對方硬推出夥房,才終于把早餐準備好。

  喝着溢滿清香的桃花羹,陌纖塵一臉的幸福滿足。隻是旁邊的雲無上卻是一臉的愁容,想着夥房的一片狼藉,不禁在心裡警告自己,以後一定不能心軟讓面前這丫頭進夥房了。

  吃過早飯,陌纖塵來到外面的草地上,坐在圓形的石凳上,非要雲無上現在就舞劍。

  雲無上看着陌纖塵渴望的表情實在不忍拒絕,又念及她剛剛受了灼熱之苦,于是右手一展,一柄長劍便應念而生。接着雲無上一個縱躍臨空而上,劍光閃閃之下衣袂飄飄,看的陌纖塵連連拍手叫絕。

  雲無上再來一個人劍合一,幾個回旋下來,四周花瓣漫天飛舞,卻無一瓣花蕊能近雲無上的身。

  “無上哥哥的這招濁而不染越發精妙了。”陌纖塵看着從花瓣裡禦風而來的雲無上,禁不住大聲贊歎道。

  面對陌纖塵的拍手叫絕,雲無上卻冷冷的說道:“好了,你自己去玩會兒,我要去山洞修煉了。”

  雖然已經習慣了雲無上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陌纖塵還是覺得心裡有一個地方時時會隐痛,盡管隻是稍縱即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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