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白衣公子悠然而行。
小厮跟在後面,低聲恭敬道:“公子,這些天我們跑遍了當初被征調的大小戲班,收集到的消息也都大同小異。為什麼我們不直接進宮,抓住赢泗拷問?依屬下之見,那赢泗多半知道真相。以您的手段,定能問出個結果來。”
小厮的聲音連成一線傳遞,用了傳音入密之法,除了白衣公子,旁人不得而知。而能用出這種手段的,至少是宗師修為。
一個小厮,竟然有這種修為,傳出去定會令人驚訝無比。
白衣公子負手昂步,也用了同樣的手段,淡淡道:“抓赢泗?我又何曾不想。那樣一來,也好早些完成師門傳來的任務。隻是,古雲幽既然在此地栽了,說明秦國多半有威脅神境的力量存在。所以,在事情未清之前,莽莽撞撞行事,那是自尋死路。宋奇那個沒腦子的都不敢亂來,你以為我會那麼蠢嗎?”
小厮聞言忙解釋道:“公子息怒,是屬下愚昧,思慮不周!”
白衣公子輕笑道:“無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正不是我朝雲宗的事,不是還有一劍宗嗎?所以,我們沒有必要急功近利,以身犯險。穩妥一些,才能活得長久。況且,這些天的查探,也有不小的收獲。”
“公子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小厮喜問道。
白衣公子道:“嗯,目前至少确認了兩件事。其一,古雲幽出事,是在科舉開始之後。其二,整件事都圍繞那個孫寒而起。而且,赢泗也脫不了幹系。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秦國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幾十位文臣。時間不早不晚,剛好是在科舉之後,真的是太巧了些。确定這兩點,我也才終于有了眉目。如今,可以收網進宮了。再留在外面,也查不到更多的線索了,尤其是對于這個孫寒。隻有皇宮,才能為我們解惑。告訴我們這個能召喚天雷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白衣公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美麗迷人。眼中的智慧光芒,自信又意味深長。
這時,有兩個小孩懷揣一大堆胭脂水粉匆匆而過。行至他的身邊時,走在前方的小孩突然步子一滑,就要撞在他的身上。
但白衣公子靈覺敏銳,他頭也不回,也依舊察覺此事。微微一個側身,便避開了小孩倒來的身體。
噗通一下,那小孩在地上摔了個瓷實,懷中的胭脂水粉灑了一地,累及白衣公子腳上的步雲履也沾上了一些。
小孩摔倒,他身後的同伴見狀怒斥,非常生氣道:“你怎地如此不小心?這般毛毛躁躁,弄壞了這麼多胭脂水粉,今晚東家定賞你一頓闆子。你摔便摔了,這次恐要累及到我?”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完了……這下東家可饒不了我了。嗚嗚嗚……”
摔倒的小孩似乎怕挨闆子,聽後也忘記了起身,直接在地上哭了起來。
白衣公子被弄污了步雲履,本有些不悅。但見地上小童的打扮,猜他們也賠不起,于是便邁步離開。
待他走遠了之後,地上哭泣的小孩迅速将臉上的眼淚一抹,狡黠一笑,對旁邊的同伴道:“小野,快走,跟着紫雲貂。”
言罷,小六一拍衣袖,裡面竄出一隻紫色的貂兒,朝白衣公子離開的方向而去。
隻是,才剛跑出一段距離,敏捷靈動的紫雲貂就被一隻大手一把抓住,難以掙脫。
那大手的主人嚴肅地看向小六和小野,道:“你們倆在幹什麼?胡鬧!”
說完,便推着兩人拐進一個巷子裡。
四下無人,沈雲将紫雲貂揚了揚,道:“小六,這小東西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跟蹤那兩個人?他們的修為比我還強,你們如此大膽,不要命了嗎?”
沈雲有些生氣地責備二人。他和沐瑤前往高山流水,行至此處,剛好看見了剛才的那一幕。
本以為二人隻是貪玩,但沒想到居然不知深淺地想要跟蹤别人,太過無法無天了些。剛才的那兩人,僅僅那個小厮就有宗師修為。而那個白衣公子,連他也看不透。
小六和小野連出神入化之境都還未突破,就敢如此大膽,當真是不要命了。
若非被他撞見,跟蹤一旦被發現,惹怒了對方,興許連小命也難保。
小六和小野與他親如兄弟手足,任何一點點可能發生的意外,他都不願看到。所以才愛之深,責之切!
小六和小野見沈雲生氣,縮了縮頭不敢看他。
片刻後,小六才擡起頭來,嘻笑着道:“嘿嘿……雲大哥别生氣嘛,我們錯了。不過,我們可不是胡鬧。剛才那兩人去樂坊奇奇怪怪地問了一大堆東西,小倩姐姐覺得可疑,就把紫雲貂給我們,讓我們用回天香來跟蹤他們,探探他們的來路。”
沈雲聞言一怔,竟還有這種内情?想到沐瑤告訴他的消息,當即,他也顧不上再去責備兩人,把紫雲貂還給小六後,就迅速帶着兩人離開了小巷。
高山流水!
沈雲坐在閣樓中,聽聶小倩把白衣公子來高山流水的情況娓娓道來。
說完之後,聶小倩狐疑地看着他:“沈雲,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這般緊張。”
這女人,還是那麼智高如妖。才僅僅一點風吹草動,在不知道狙殺計劃的情況下,就能猜到沈雲惹上了麻煩。這份洞察力,一點也不簡單。
沈雲沒辦法跟她解釋,于是就敷衍道:“八成是知道我身份想謀奪曲子的,提防一下就行,不必管他。”
聶小倩聽後微微颔首,若有所思,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沈雲見她這樣,不敢再和她呆在一起,找了個理由将她打發之後,獨自留在閣樓裡。
如今,他終于明白,為何唐宋兩國的使臣實力不高,原來還有暗中的力量。
從那個白衣公子的表現來看,多半是這兩國的人。不知不覺之間,就查到了高山流水的身上。最可怕的是,修為高到連他也看不清楚,身邊又跟着一個宗師高手做仆從。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身份特别尊貴,擁有過人之處,那就是修為足夠高。唯有具備其中一點,才能令人心悅誠服。
“風雨,就要來了。”
閣樓窗前,沈雲心有預感地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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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皇宮中同時迎來唐宋兩國結伴而來的後續使臣團。
這兩國的使臣團,隻有四個人。這四人皆是十分年輕,也就二十左右出頭。可一身不俗的修為,令人不敢小觑。
玉明殿内,歌舞酒宴,一派奢華。
赢泗面帶微笑,一番冠冕堂皇的言語之後,終于和煦地問道:“牧小姐,宋公子,久聞唐宋兩國富庶非常,大派甚多。二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實乃一代天驕,難怪受唐帝和宋帝如此看重。寡人冒昧,不知二位師承何派?”
牧月聞言淡淡一笑,道:“唐宋小邦,又豈能比得上秦國富庶。牧月所在的,也隻是一個鄉野小派而已,不值一提。相比秦帝推武道,開科舉之驚世壯舉,天驕二字在陛下面前,我二人實在愧不敢當。”
牧月避而不答,三言兩語,就把赢泗的問題全部巧妙地擋了回去。臉上淡淡的笑容,令人看不穿她在想些什麼。
這番舉止從容的雍容氣度,令人下意識地就忽視了她還有一張絕美的臉龐。
倘若聶小倩在此的話,一定會覺得她與昨日的白衣公子,有着七八分相似。
牧月身旁的宋奇,并沒有答話。眼裡的倨傲,在告訴所有人,他不屑于回答任何問題。
赢泗吃了一個自讨無趣,又道:“此番唐宋兩國齊至秦國,不知可有帝命在身?”
這話問得赤|裸,使臣拜訪,雖然通常情況下都有重任在身,但東道主一般不會主動提及,以免使臣攜帶的任務有傷邦交,緻使雙方會陷入尴尬。
因此,這種問題多半是由“客人”先提。
然而,牧月并不避諱,輕語道:“不愧是有氣吞八方之志的秦帝,做事毫不拖沓。不錯,此次奉命前來,的确有重任在身。唐宋兩國,久慕孫寒先生的大名。所以,特來拜訪,邀請孫先生前往兩國做客。所以,還請陛下行個方便!”
“不錯!聽聞孫先生有召喚神雷之能,我等一直無緣得見,此番相邀,還望陛下通融一二。”
宋奇終于開口道。
邀請孫寒!
赢泗提起了戒備,唐宋兩國使臣分兩次而來,前次要拜訪古雲幽,這次要邀請孫寒。
目的,似乎都很明确!
他面不改色地笑道:“牧小姐,宋公子,實在抱歉得很!孫先生乃是花果山的弟子,我小小秦國,豈能做他的主?所以這行方便之事,寡人實在無能為力。另外,前番寡人已經說得很清楚。自從科舉之後,孫先生就和影刹門的人,一起去雲遊天下了。寡人深居皇宮,自己想見都沒有方法,又如何幫得了你們。”
“是嗎?陛下貴為一國之君,金口玉言,可不要敷衍我等!”
宋奇眼神一冷,帶着些許森冷,不懷好意!
赢泗眉頭一皺,此人的言行舉止,太沒規矩!
蒙恬見狀拍案怒喝:“宋公子,你乃宋國使臣,這般對陛下言語無狀,這便是宋國的态度嗎?如此目無我主,便是陛下斬了你,宋帝也無話可說。”
宋奇輕蔑一笑,道:“哼,斬我?也得有那個本事,惹怒了我,皿……”
“宋公子,你失态了。”
就在宋奇要暴走的時候,牧月突然打斷他。不過,言語之間的意思,和宋奇并無差别。
她隻言宋奇“失态”,而不是說他“逾越”。好像在她的眼裡,宋奇隻是失了禮數,其它的并沒有絲毫不妥。
她攔下了沖動的宋奇,道:“既然我等沒有福緣見到武道界的貴人,那便不再強求。不過,小女子有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還請陛下答應。”
“何事?”赢泗淡淡地問,聲音裡帶着幾分疏遠。
這兩人不懷好意,嬴泗也沒多少好感。
牧月淡笑道:“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