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遠水解不了火,我隻能寄希望于沈凝夢那邊有一個膽子夠大的人,能幫我們拖延一下時間。
電話那頭的張曉霞沉默了幾秒,語氣卻漸漸冷了下來:“李先生,酒店裡下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果你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見凝夢,這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
我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是我沒說明白,還是你沒聽明白?”
張曉霞冷聲道:“我聽得很清楚。我必須鄭重聲明,有些事情可以私下說,但是不要在公開場合議論。如果,你沒有其他事兒,我要挂電話了。”
對方啪的一聲挂了電話,我暗道一聲:“糟糕!”
“程明,上車,有事兒到車上說。”檀越把程明叫上來之後,再次發動了汽車。
程明像是怕人聽見一樣,壓着嗓子說道:“山子,你拿酒杯往張曉霞身上照一下,一下就好。”
“怎麼照?你是豬啊?”
“李哥說了,你要是不敢照,把酒杯拎起來隔着玻璃看一眼也行……”
“哭!哭你麻痹啊!不想死就趕緊憋回去,坐那兒别動……我不挂電話!”
程明喊了一聲之後,才捂着電話道:“李哥,怎麼辦?”
“讓他出來,小心點兒,别讓張曉霞看着,讓他去找沈凝夢,沈凝夢那邊有辟邪的東西。”
我純粹是在信口胡說。張曉霞一直攔着我,不讓我去見沈凝夢,究竟出于什麼考慮,我不清楚。
但是,張曉霞肯定沒有被鬼上身。按她的話法,坐在她附近的人都有身份,光憑身上的氣運,一般的鬼魂就不敢輕易接近。
拿酒杯看人,那也純屬扯淡。誰的影子隔着一個酒杯都得變形。
關鍵是這句話,你得看誰說。
如果,有一個常年跟鬼打交道的人,忽然在大半夜告訴你,把酒杯拿起來往身邊的人身上照一下,你心裡不發毛嗎?而且,這種事情還不能想,越想越害怕。
隻要能把那個山子給吓住,讓他跑去找沈凝夢,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過了一小會兒,山子就從屋裡出來了:“程哥,我現在怎麼辦?”
“電話給我……”我拿過電話:“我是李孽。你聽我說,你現在往沈凝夢那兒走,電話别挂,沿途無論看見什麼奇怪的事兒,馬上告訴我!明白?”
“明白!明白……”山子拿着電話往外面走:“李哥,我是走樓梯,還是坐電梯?”
“坐電梯!”我沉聲道:“你就站在電梯口那兒,要是有人,你就往他臉上使勁兒吹一口氣。要是他不往後退,你就放他進來;否則,說死也别讓他進電梯。”
山子顫抖着聲音道:“我怎麼攔着他……”
“罵人!罵人你不會嗎?往死裡罵!不行就吐唾沫!記住,不管用什麼辦法,跑到沈凝夢那兒才是正經事兒。”我知道,罵人、吐唾沫這種事兒,對惡鬼其實沒有什麼作用,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目的。
高級酒店就算到了午夜,也一樣人來人往,況且,現在才十點左右,要是有人在電梯裡鬧事兒,保安、服務員肯定要一擁而上,人聚得越多,人氣也就越旺,要是能成功引發人群的怒火,至少也能壓制惡鬼一段時間。
沒過一會兒,我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尖叫:“你有病啊?”
山子肯定是往别人臉上吹氣了。
無論是誰,一開電梯門,冷不丁讓人在臉上吐一口氣,就算出于本能也會往後退。下面就看山子會不會吐唾沫了。
“呸呸呸呸……”
山子那嘴像是機關槍一樣一通亂吐,電話那邊驚叫聲此起彼伏:
“你是不是瘋了?”
“神經病啊?”
山子真快瘋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嘴就罵,日爹草娘的什麼都來,那動靜大得都快喊破喉嚨了……
電梯口那邊也跟着亂成了一片:“救命啊!有神經病!”
“保安!保安……”
“這裡有人發瘋啦!”
“打人啦!打人啦!”
我估計,山子可能是把某個想要進電梯的人給踹出去了,要不然那邊不能喊打人。
沒一回兒,電話那頭就傳來一聲關門的動靜,山子也顫着聲音問道:“李……李哥……我進來了,然後怎麼辦?”
“去沈凝夢那兒啊!還能怎麼辦?一會兒不管誰攔你,都别管,使勁往沈凝夢那兒跑!不管用什麼辦法,就算是綁架她都沒關系,隻要能跟她在一塊兒就行!聽明白沒?”
“明……明白……啊――”山子忽然像是女人一樣尖叫了起來:“電梯裡有人!有人啊……她在牆角蹲着呢!怎麼辦?怎麼辦李哥?”
“别害怕!”我心裡也是咯噔一聲:“你聽我說,我說一句,你說一句,别的什麼都别說!知道沒?”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知道這個時候念《道德經》沒用,而且我也背不全。但是現在我也隻能拿《道德經》給山子壯膽了。
人鬼相争,七分是術,三分是膽。人被吓着了,膽氣一洩,氣勢就先敗三分,往後還拿什麼跟鬼鬥?膽氣在了,厲鬼也怕三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山子那是扯着喉嚨在喊,沒喊兩句,嗓子就破了聲兒,那動靜就跟鬼哭沒什麼區别,我聽着都替他捏了把汗!
程明這邊急得直跺腳:“檀哥,你倒是快點啊!”
檀越差點兒沒把汽車給開飛起來。我眼看着汽車沖過了亮着紅燈的十字路口,一輛卡車直奔副駕駛的方向沖了過來。
我這邊本能地往旁邊挪了下身子,就聽見車門外邊咣當一聲巨響,卡車的保險杠在我視線裡飛出去五六米遠,在公路上砸出了一串火星。
檀越就這麼貼着對方的車頭沖過了十字路口。他的車剛開過去,我們後面就傳來一連串撞車的動靜,也不知道多少輛車在我們身後撞成了一串。
沒過多久,兩輛警車就閃着警燈從後面追了上來。
程明往後看了一眼:“别管他!天塌了,我頂着!”
不用他說,檀越也沒打算去管警察,一腳油門下去,撞翻了警察攔在前面的路障,猛一打輪,跟一輛警車擦肩而過之後,我們的汽車像是陀螺一樣,在公路上連轉了兩圈,才頭向後停了下來。
我這邊還覺得天旋地轉,檀越馬上又一腳油門,甩開方向盤,在馬路上兜了一個大圈,直接把車開上了人行道一半之後,壓着路基掉過頭來,再一次向酒店的方向開了過去。
檀越這邊還在跟警察飙車,電話那頭已經炸開了。要是沒弄錯,山子肯定是出了電梯,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聲嘶力竭地大吼:“電梯裡有鬼!有鬼――你們看……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快!快再來幾個人……”
“這人瘋了!”好像是有保安在攔山子。
山子尖叫道:“都給我滾――誰過來,老子捅了誰!”
“他有刀!”
“哎呀……”
“叫救護車――”
“警察!警察呢?不是已經報警了嗎?”
“快點攔住他!用警棍!”
“他往沈凝夢房間跑了……”
電話那頭已經亂成了一團,最少也有十多個人在到處亂喊。看來,山子是因為驚吓過度,從人堆裡沖出去了。
“沈凝夢開門!快點開門哪!李哥讓我來找你!你快開門――”
“不許動,警察!”
“哐――”
電話那頭陡然傳來一聲巨響,應該是山子一腳踹壞了房門,沖進了屋裡。
“嘿嘿嘿嘿……”山子忽然在電話裡一陣怪笑:“沈凝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