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長期操勞,他的淚堂有皺紋,這若是平時淚堂長皺紋也很常見的,但他的皺眉細密如網格,而濃密、英氣的一字胡須下,人中位置好像有一顆小痣,填滿了整個人中。
因為被胡須遮蓋,所以我前面沒看出來,結合這兩處,我腦海中頓時冒出了一個卦象。
“淚堂網紋人中平,君養螟蛉度殘生。若是親生不成人,殘缺夭折不送終。”
按照資料,東方洛有好幾個孩子,而從卦象來看,他是斷子絕孫之相,那麼隻有一點,他根本無後,這些子嗣都不是親生的。
我拉住秦飛揚的手,沖她眨眼一笑,暗示我已經有了主意。
“東方先生,我能跟你聊幾句嗎?”我朗聲問道。
東方洛微微一笑:對不起,鄙人繁忙,改日有空,必定親自登門拜訪黃泉。
他現在急着回去試藥,自然無心與我交談。再說了,以他的身份,接觸的都是黃泉京城總部的人,江北這小小的分部,他着實沒放在眼裡。
“東方先生,如果你指望百破丸能為東方家族續上香火,隻怕會讓你失望了。”像他這種商人,對我一個普通的黃泉保潔員,自然不放在眼裡,但我今天要讓他明白,黃泉的每一個人都絕不能小觑。
我這話一出,他的臉色大變,臉色陰晴不定,這是他的一個難言之隐。
東方洛無法生育,堂堂聚寶齋掌門人無後,這事不僅僅關乎他的臉面,更關乎聚寶齋的大局。
他雖然是聚寶齋的掌門人,但已經是年近五十的人了,而且董事會裡面,他幾個兄弟都虎視眈眈盯着,如果沒有後人,按照家規,聚寶齋自然要傳到他的侄子本族人手中。
他把聚寶齋做到享譽海内外,豈能把自己辛苦打的江山拱手讓人?
剛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的夫人不能生育,但一連換了幾個妻子,暗中小三更是找了無數個,但始終無人能為他誕下龍子,倒是有那幾個心機婊,借了别人的種假裝是他的孩子,但最後都被查了出來,他索性讓那些女人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眼看着過了五十,家族内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他暗中收養了兩個孩子,充作是自己夫人生的孩子,暫時堵住了衆人的嘴與歪心思。
但孩子到底是誰的,他再清楚不過了,他雖然不甘心将聚寶齋日後為兄弟子嗣所奪,但這傳給外人,也一樣是如鲠在喉,有苦難言。
這些年他遍尋醫藥,各地大山名川都走遍了,名醫、方士都找過了,國外的先進醫學技術,甚至連非洲部落的土巫術,隻要能讓他懷上自己孩子的辦法,他都試了個遍,但都沒有效果。
這次聽聞江北拍賣百破丸,能驅百毒、疾病,強身健體,所以這才專程到江北來,不惜花天價購買了這枚百破丸,對他來說,隻要能治好自己不育的怪病,錢絕不是問題。
“你,你什麼意思?”東方洛沒想到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隐疾,要知道他家族的那些兄弟,不知道暗中花了多少心思查探,但都被他蒙過去了,是以驚駭不已,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如果不介意,咱們換個地方談談?也許我能給東方先生一個驚喜也不一定。”我微微一笑。
東方洛有些遲疑,不過他見我一副兇有成竹的樣子,意識到這對他來說也許是個機會。雖然他一時不知道我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但也許我就是他的希望呢?
“秦秘書,你先回黃泉,相信我,十二點前,我一定趕回來,别忘了,讓食堂給我多加兩塊肉。”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把那串念珠交給了她。
她看了我兩秒鐘,旋即淡然笑道:“好,我等你回來。”
東方洛沒有二話,他在江北正好有一棟别墅,當即與我回到了别墅。
進了别墅,他叮囑保镖,整個上午,不再接見任何人。然後到了書房,緊閉房門,這才凝重問道:“張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的隐疾的。”
我見他都主動承認了,也不藏着掖着了,他的皺眉我不好推斷是什麼時候長的。但人中那顆痣,卻是可以的。
我問他,這顆痣是什麼時候長的。
他輕撫胡須,一碰人中,疼的滋溜的吸了一口氣,“這顆肉痣,大概就是這兩三年開始長的吧,具體我也不清楚,每逢子午時分疼痛難當,這兩年來,把我折磨的不輕,遍尋醫藥不治,也曾動過手術,但每隔半月又會重複生長,疼痛欲烈。”
見我一下點中他的要害,他對我更多了幾分信任,稱呼也愈發尊敬:“先生,難道這與我那病有關系?”
我摩挲着下巴,他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不僅僅無法生育,甚至連命都很可能不保。
能看看你的手嗎?我問。
他伸出了手,他的手紅潤有肉,是福氣之手,但當我看到他的短生命線與智慧線時,我知道他死期不遠了。
他的短生命線上以星形終止,這是死亡之相,預示着除了急性病和驟死。而智慧線上出現十字形,也是死亡之相,兩線清楚的告訴我,他生命不長了。
而我見他的大拇指右側魚線上有斷痕兩條,皿氣透亮鮮紅,也就是說兩日内必死。
“東方先生,兩日内,你必死無疑。“他是見過風浪的人,我也沒必要說的那麼委婉。
東方洛前面還挺信我的,一聽我說他會在兩日内必死,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先生真愛開玩笑,鄙人雖然有隐疾,但一向還算安康,能吃能喝,怎麼會死呢?”
我知道他依然對我有疑慮,也不惱,“這樣,我跟東方先生打個賭,不出意外,今日你的兄弟必定會南下,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必然會有防備。這人是誰,你比我更清楚,兩日内,此人必定出現在江北。一旦你死了,他就會逼迫你的那些假兒子去做親子鑒定,到時候,聚寶齋恐怕就保不住了。”
我是從他的眉毛推斷出來的,他的眉毛與眼珠相同,這是兄弟一雙的征兆,他至少有一個親兄弟。
而門牙上下裂縫如劍,這是手足相殘之相,傳聞唐太宗就是此等相,“牙如利劍争玄武,兄弟相殘勝為王!”
也就是說,他們兄弟之間如猛虎,必定相争,如今看來東方洛的兄弟顯然已經先下手為強,這兩日便是了結他的時候了。
我之所以願意幫他,是因為他的主生命線上分處一道岔紋,但隐約岔紋又與主紋延伸有相連之勢。也就是說,他的死不是定數,而是變數,這種情況下通過人力是能化解的。
若是定數,除非是姜子牙、袁天罡再生,或可指點他一二,否則無人能救。
東方洛見我如此信誓旦旦,他倒也有心想看我是不是有真本事,畢竟黃泉手眼通天,他怕我說的這些是黃泉刺探的消息。
相比與命,他一時間倒也不急着解決不育的問題了。
“好,我這就立即差人查探,如果真如先生鐵口直斷,我必奉你為上賓。”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冷然一笑:我對做上賓沒興趣,但百破丸卻能救我兄弟的一條命,如果東方先生有心化解災難,可于下午兩點前送到黃泉公司,我恭候你大駕。
離開了東方洛的别墅,我吸了一口涼風,腦中一陣頭暈目眩,看相倒不比推算八字,需要使用心力,而且算八字與天和有關,需要用氣與智結合。
但看相饒了繞去,也挺費勁的,還好我記憶力還算好,換了豬頭,隻怕早就愁的一頭撞在豆腐塊上自殺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因為我發現鳳山留給了我一個寶庫,他給了我鑰匙,至于我能從裡面掏多少東西,就隻能看自己的本事了。
我突然發現有些想念這個糟老頭了,我還欠了他十萬塊錢呢,雖然現在有黴煞鬼君的鬼種續命,但還是得找回魂魄,因為魂魄被人捏着,随時都有緻命的危險。
回到公司,秦飛揚正站在門口來回踱步,見了我,她欣喜異常,“張楓,藥到手了嗎?”
我眉頭一聳,笑說:沒把握,不過我相信東方洛會親手送上門。喇嘛怎麼了,能帶我去看下他嗎?
秦飛揚有些為難,我現在不是正式員工,黃泉每一個正式保潔工的生死都是屬于機密,我是沒權利知道的。
也許我能幫幫他也不一定,帶我去看看他,我說。
秦飛揚想了想,在前邊帶路,穿過倉庫以及層層電動門,拐入了一道地下甬道,在盡頭是一間密室。
她飛快的按下了密碼,又輸入了指紋,門一開,就聽到裡面傳來野獸一般的怒吼、慘叫。
金剛與蟒蛇還有幾個黃泉的兄弟,正焦急的圍在一張鐵床前,床上用符文金鎖鍊,捆縛着一個人,正是喇嘛。
喇嘛此刻就像是一頭疼狗一般,他全身隻着一條短褲,身上的每一條皿管像蚯蚓一般撐的鼓鼓的,他的臉已經痛苦的扭曲變形,眼球裡盡是一條條皿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