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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壞男人!

餘月未央 晏未央 2320 2024-01-31 01:00

  米蘇絕然搖頭,“你的心意我領了,家裡現在還能勉強度日。這幾天,我想試着說服我娘搬出去單過,我爹這輩子算是沒救了,早晚得把命賭上。”

  阿玄薄唇緊抿,稍稍一遲疑,把那張銀票收回來,聲音低沉,“那就先依你,這幾****有事要忙,等忙完再幫你找地方搬家。”

  米蘇雙唇動了動,還是咽下了拒絕的話,聲音淡漠卻由衷,“謝謝你,阿玄。”

  阿玄眼皮一跳,喜上眉梢,得意大笑,“哈……蘇蘇,再叫上一聲!老子好喜歡你這麼叫!”

  這個反複無常,時而粗野時而沉穩,時而正經時而邪肆的──壞男人!

  米蘇欲哭無淚,借擡手撥弄頭發掩飾着那份羞赧與尴尬,低頭匆匆離去。

  阿玄三兩步追上,抓起她的手放到傘柄上,“傻丫頭,仔細受涼。”

  米蘇的心莫名一顫,快速瞥一眼他那濕漉漉的衣服,緘默無言的撐着雨傘轉身離去。

  腳鈴之聲在煙雨中顫顫作響,不僅不讓人覺得吵嚷,反倒還襯托出江南小鎮那種别樣的靜谧、清韻。

  阿玄立在河畔柳樹下,目送那清瘦身影拐進青石小巷,狹長鳳眸裡柔光潋滟,唇角的笑舒緩寵溺。

  ※※※

  古舊小院子裡,鮮有花草,隻在米劉氏卧房窗外栽植着三五株闊葉芭蕉。

  雨絲下,芭蕉葉片舒舒展展,油亮亮水滑滑,密密沙沙的聲響裡透着莫可名狀的惆怅傷郁。

  收傘推門,看到母親正在飛針走線專心刺繡,米蘇心頭泛起酸楚。

  “林生怎麼樣了?”米劉氏沒有擡頭看向女兒,手上也沒停。

  “還好。”想起阿玄的猜疑,米蘇有些煩亂,含混的應一句,就走到桌旁拿起自己未繡完的一張繡片,手指靈巧的繡了起來。

  母女間一陣沉默,除了雨打芭蕉的蕭索音,就剩輕微的嘶嘶扯線聲。

  米劉氏把一朵海棠花繡完,揉揉酸澀眼睛,擡眸向靜默的女兒看去,聲音裡難掩愁苦,“蘇蘇,昨天那個男人似乎不是什麼好人,這流連煙花之地,還言語輕薄粗俗……”

  米蘇手上稍緩,開口打斷了母親的話,“娘,我方才見過他了,那人是有些怪,但應該不會為難我,我會想法子把銀子還他,你不要太過憂思。”

  “還?那可是三千兩銀子,就咱家現在這個狀況,隻能靠咱娘倆織織繡繡換點銀錢勉強度日,怎麼可能還得上那麼多銀子。”

  米蘇把繡片放在膝上,窗戶半掩着,那窸窸窣窣的雨聲吵得她好不心煩。

  她轉臉看向母親,勉強笑笑,“天無絕人之路,慢慢綢缪吧。”

  米劉氏眉間緊鎖,滿心愧疚,“你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這兩年真是……”

  米蘇似是不想聽這些話,她拖着凳子到了母親身邊,壓低了嗓音,“娘,二娘和阿姐這兩天恐怕就要行動了。”

  米劉氏厭惡的直擺手,“随她們去,省的耳根子不清靜。那女人精的很,成日的在人前哭窮,其實,自打進米家後攢了不少的體己。也就是我傻,積攢的金銀細軟早就被你爹搜刮的一幹二淨。”

  米蘇神情木然,不悲不喜,不惱不怒,不怨不恨,“走了也算是條出路,不然,早晚也得被爹當成物件給賣了。”

  米劉氏拉住了女兒涼涼小手,“你是不是很恨你爹?”

  米蘇冷冷勾動唇角,“怎麼可能不恨,被親爹逼上絕路的滋味……哼,别提了。”

  “蘇蘇……”米劉氏歉疚心疼,“娘也恨他沒人性,可那又能怎樣呢,他畢竟是你親爹,咱……”

  米蘇的目光驟然一寒,冷臉看向米劉氏,硬硬語氣裡難掩責備,“娘,你也太過軟弱可欺。他為了區區八十兩,就能把我賣進那種地方,我怎麼還能把他當成父親?我唯一慶幸的就是爺爺沒活着看到這一幕,不然,非得被活活氣死不可。”

  “唉!出嫁從夫,娘自小就與你爹定下了親事,即便在進門前早就聽說他已經娶了一個妾,而且還是青樓女子,娘還是得安安分分的嫁了過來。昨天是娘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罵他,娘與他是結發夫妻,他即便是再不堪,娘也要做好妻子的本分,不離不棄。”

  米蘇心裡煩悶到極緻,語氣越發冷銳,“我本還想勸你離開這裡,任他以後折騰成什麼樣都不要再管,看來,也沒必要多費唇舌了。”

  “蘇蘇,娘知道,是你爹寒了你的心。可是,他畢竟是一家之主,你二娘她們能走,咱們娘倆萬萬不能走。你放心,經過了昨天的事,他再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咱們還是多想想法子,把他拉回來才是正理。”米劉氏苦口婆心,目光殷切期許。

  “一家之主?正理?”米蘇勾唇譏诮冷笑,抽出被母親緊攥着的手,起身向房外走去,語氣淡漠如水,“我去廚房準備午飯。”

  看着女兒那單薄倔強的身影,米劉氏悲苦難抑,用雙手捂住面龐,淚水從指縫中紛湧而出。

  她覺得對不起女兒,可又不得不咬牙守住這個家。三從四德,夫為妻綱,是她的人生哲學,即便對那個男人再絕望,也不能一走了之。

  米蘇沒有打傘,也沒有進廚房,就那麼眉目清冷站在院子裡,怔怔盯着那三五株芭蕉出神兒。

  命運已然亂成了一團麻,剪不斷理還亂,娘丢不下那個賭鬼,而自己,又怎能丢下娘……

  仰臉望蒼穹,雨絲如牛毛飄飄落下,麻麻癢癢凄凄涼涼。

  天,灰蒙蒙裡透着一抹暗青,就像她現在的心境,就像她現在的人生,沉郁下蘊藏着的那份躁動,急需找個出口宣洩。

  ※※※

  一整天都見不到米永逸人影,于他而言,賭場是家,家是旅店。

  油燈如豆,米蘇累的眼澀頸麻,賣繡品的那點銀錢,又要拿來還債又要拿來維持家用,實在是杯水車薪。

  一想起她和娘在家裡累死累活,而那男人卻在賭場裡豪賭,她就心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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