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丹妮娜所說,從暑假回來,正式升上四年級的四個女孩立刻陷入一陣混亂的忙碌。
圖書館貼出公告,要求各術院四年級學生領取職業小冊子。
“法印祭司,在通過術試後,必須無償去龍族實習一年,才能拿到職業證書和徽章。”
莫妮卡不太高興地翻着手上的紫色小冊,翻了翻就随手一扔:“想征免錢勞工就直說嘛!”
瑟拉也在翻着手上的小冊,隻是她的是紅皮:“誰叫你們術士長是黑龍呢。小心别被辛德那戀兄狂聽到,這陣子還在吹噓龍族的雇主多好多大方,要介紹我去那邊實習,呵呵…….”
她一臉焦躁道:“而且實習什麼以後再說,現在應該先擔心成績能不能上吧!”
“建議謀策手在校地理學最好要蘋果以上,術試科目包括基礎繪圖……”瑟拉聽着小冊子上的那行小字,不禁愁眉苦臉。
莫妮卡蹙眉:“瑟拉,你是真的想當謀策手嗎?”
四年相處下來,大家都看出瑟拉實在不是會讀書的料,但謀策手就等于是一*師的存在,不多讀書怎麼行?
“也不是拉,隻是想瑟林和瑟琴都是遠擊手,我希望能比她們多一項專業。”瑟拉想到兩位優秀的姊姊,頓時覺得肩膀沉重得不行。
蕾蘋絲安慰她:“你上學期的成績不是有進步,地理學都拿到蘋果了。”
“但被扣了一片枯葉。”瑟拉悶悶不樂。
“安格妮絲,妳看完了阿?”
安格妮絲那本藍皮小冊被她随意擱在一旁,她手上拿着草皮紙,量尺不斷移動,顯然正忙着計劃其他的鍛造品。
她聳聳肩:“早看完了,就一句話:術試成績達标過,沒達标明年重修再來。”
鍛造士沒有職業細分,科目的數量和難度亦是四術院之首,術試規定也是*的,分數到就有執照,沒到那就抱歉。聽說每年都有一批為數不少的肄業生返校,重新參加鍛造士的術士考。
蕾蘋絲也拿着自己的綠皮小冊子。制藥師的術試不難,就是現場出題,學生背熟藥方,調出正确的藥水,但調香師就……
根據曆任經驗,是由術士長伊芙親自出題的,每年都不一樣,聽拉芙莉說,去年報考人數五十幾個人,隻有十個不到通過考試。
挂記着這件事,蕾蘋絲想了一下便去找達達斯。
在所有教師的辦公室都被咨詢的學生擠爆時,隻有這位地精教授翹着高鼻子,享受着空蕩蕩的辦公室。
“妳想成為一位調香師?”他的語氣故作高音,彷佛聽到了什麼令人驚奇的事情。
蕾蘋絲誠懇地點點頭:“我希望能成為一位全方位的藥草師。”
達達斯亦如以往的刻薄:“我并不關心妳遠大的志向,但恕我質疑,人們大多依賴口服藥物,外用的醫術被認為是輔助性、效果微弱。妳憑什麼認為調香師的執照一定對你有所用處?而不是妳拿來向那些多如牛毛的制藥師炫耀的工具呢?”
“我當然不認為它能帶給我什麼用處。”
在達達斯驚愕的目光下,蕾蘋絲認真道:“但它一定對我的病人有所幫助,藥物是幫助病人,執照是取信病人。我想做調香師和制藥師,不是因為它們能帶給我什麼,而是它們能帶給我未來的病人幫助。藥方被創造出來,存活至今,那就代表它一定曾經幫助不少的人,調香也是同樣的道理的,隻是它不像其他藥物一樣被普遍使用,但不代表它就毫無用處。”
“…………”
達達斯沉默了一會,再開口,罕見沒有往常的冷嘲熱諷:“調香師不是因為不重要而被忽視,而是因為太危險了。”
他伸手拿了一瓶姆指大的玻璃空瓶:“就這麼一點藥劑,散布到空中就足以殺死一整個國家的人。伊芙為此一直感到非常自責,因為發明調香的是她,而濫用調香的也是她的學生。”
蕾蘋絲睜大眼睛。
達達斯哼氣道:“你們學生老是亂傳我和伊芙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告訴妳,我和伊芙是很久以前的老朋友,你們祖父母沒出生前就是了。”
蕾蘋絲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之前也以為達達斯是因為追求不成……
他歎氣道:“以前調香這門課都是伊芙教的,但自從出了那件事,她就不肯再教書……不、應該是不願意再親自教導任何學生,整天把自己關在玻璃塔。”
“教授是指埃瑪事件嗎?”蕾蘋絲忍不住好奇:“我在學校曆史那本書有看過,調香師之所以相對制藥師要求更嚴苛,是因為有調香師沒将專業用于正道。”
達達斯點點頭,大略說道:“伊芙曾有一位得意弟子,就是叫埃瑪,同樣是北瑞精靈族,也是學院成立後第一屆藥草師,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她非常崇拜伊芙,但離開學校後卻受小人煽動,秘密對一直和北瑞敵對的部落施放毒氣……..”
蕾蘋絲倒抽一口氣。
達達斯重重歎了一口氣:“之後的整整五十年,北瑞森林都沒有結出任何一顆果實,精靈們飼養的鹿群和羊群無法生出幼崽……最後是作為族長的伊芙回去家鄉,親自處制裁她。”
蕾蘋絲想起曾經見過伊芙那一面,彷佛無法撼動的冰雕女神,她和自己說話平靜無波,完全不像費伊和帕洛奇教授那樣,表現出對幼小學子的熱情和耐心。
但如今聽達達斯一提,原來不是沒有,而是被強行封藏。
“不論是誰,一旦擁有力量,身居高位,就容易被眼前的事物迷惑,做出令人害怕戰栗的壞事。”
這麼說着,他目光銳利,突然直直射向蕾蘋絲:“你能保證成為大陸為數不多的調香師後,不會用此術行斂财或報複之事嗎?”
如果是蕾蘋絲方才還有些害怕,那現在聽到達達斯的質問,她可以自信十足的回答:“不會,我可以保證。”
她連魔王王位都拒絕了,小小的調香師又有什麼難呢?
“是嗎?看你的眼神和上課表現,我必須說我的确相信妳,但可惜妳證明的對象不是我,而是伊芙。妳來這裡是想詢問我調香師的考試題目吧?每年都不一樣,不過過關的标準始終是一個字。”
蕾蘋絲一頓:“是什麼?”
“心。”
達達斯難得露出微笑,就像是仙人掌開花一樣令人驚奇:“證明妳的仁心,展現你的專業,向伊芙證明妳是無可替代的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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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和往常差不多,四個女孩各忙各的,蕾蘋絲一直在思索達達斯的話:證明自己的仁心。
“勇者、不,學長!”有女孩激動尖叫,
大廳的餐桌上,蕾蘋絲擡頭,見幾個帶着金玫瑰的低年級女孩圍在塞隆身旁,表情向往,聲音嬌甜。
“可以打擾你幾分鐘嗎?我們還沒分到術院,有問題想問……”
“問他,他是新生級長。”塞隆一邊面包撕碎丢進濃湯,一邊不忘把責任推給旁邊的辛德。
“阿?什麼?”從和瑟拉的鬥嘴中回神,辛德擡頭就對上幾個學妹嫌棄的目光。
無辜的辛德:???
蕾蘋絲從自己的煩惱微微分神,反正再想下去鐵樹也不會開花,她主動向塞隆搭話:“對了,塞隆也拿到小冊子了嗎?”
不同于方才的冷漠,塞隆立刻丢下整塊面包,往懷裡掏出四本小冊,每本顔色都不一樣。
“哇!原來金玫瑰可以跨院考?”少女完全目瞪口呆。
為女孩隻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驚訝感到愉悅,少年梨渦淺淺,心滿意足道:“恩,不過我隻想考三個執照。”
“是什麼?”
“進擊手、魔鬥士、制藥師。”
蕾蘋絲蹙眉,有些疑惑:“進擊手和魔鬥士一定沒問題,但制藥師…….我以為鍛造士會更适合你。”
她沒忘記對方在一年級展現出的魔法和力量天分,但制藥師,她從沒有見過塞隆表現出強烈的興趣。
塞隆心虛轉開目光:“恩……恩……就是想考考看。”
“咦?什麼時候……”
“因為我不想隻是打打殺殺,如果哪天蕾蘋絲需要治療上的助手,我就能立刻放下刀劍,貢獻其他力量。”少年眸子水綠明亮,似乎是真心為對方着想。
當然,他清楚知道自己話中的貢獻隻針對男性病患,特别是需要肌膚接觸的敷藥!
少年暗暗咬牙。
蕾蘋絲對病患細心盡責,就算是潰爛化膿的傷口,也是親自用幹淨的雙手處理,但苦的就是獨占欲極強的少年,每次看到都讓他難受得快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擔心一激動就把病患的四肢扯斷,他一定立刻為少女代勞!
不會讀心術的蕾蘋絲大受感動,金眸閃動如暖陽。但想了一下她還是搖頭為難道:“塞隆,謝謝你,但其實助手什麼,根本不需要特地去考執照,你不是還要準備兩場更重要的術考嗎?”
塞隆瞇起綠眸,彷佛讨到食糧而得瑟的黑貓,但笑容卻像白鴿似幹淨純粹:“是嗎?但我還是想試試,畢竟以後妳一個人在外行醫,身旁總要有個熟識的幫手。”
蕾蘋絲嚴肅地點點頭“…………好,我一定付你很高的工資!”
少年面上維持人畜無害的微笑,心底卻已經在為兩人未來的藍圖興奮地在打鼓。
偷聽到的瑟拉徹底無語了。
魔族公主也許在政治和外交上都高人一等,但少女蕾蘋絲卻是單蠢遲鈍,在人情世故上傻傻就被人呼攏過去。
助手壓根是個借口,說明了就是要跟着少女到天涯海角,少年方才分明是擅自将自己的未來和少女的綁在一起…….太可怕了。
“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