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大混鬥中,瑟拉她們毫發無傷。再準确點來說,有一個戰鬥力強大的森林精靈和法力高深的半吸皿鬼,唯一的人類安格妮絲因此毫發無傷。
“吓死我了,好險莫妮卡立刻撐起結界,我們才沒被巨龍踩扁!”
安格妮絲一臉劫後餘生,倒是瑟拉開心地炫耀從會場上偷來的一把大斧頭,而一旁莫妮卡淡定異常。
“吾父的城堡不是沒被暴民圍攻過,景象和今天差不多,隻差沒有火把和幹草叉。”莫妮卡揮揮袖,淺紅的眸底深藏功與名。
“現在術院比賽還在舉辦嗎?”蕾蘋絲好奇問。
瑟拉立刻興沖沖搶聲:“除了角力術院的,其他都還在舉辦,我第一次看到校長哀!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龍族呢!”
安格妮絲卻抖抖肩膀,有些害怕道:“可惜第一次看到他,他正大發雷霆呢!我看他應該很想直接生吞那個泰芬的使者吧?”
“……….”
想起不愉快的事,蕾蘋絲的心情立刻下沉,不過她還是眼尖注意到莫妮卡在滿是皿腥味的醫護室中有些蠢蠢欲動。
眼看對方都快露出犬牙了,蕾蘋絲趕忙以貝德術院還在比賽的理由讓瑟拉她們帶莫妮卡離開,自己還是留下來查看塞隆的狀況。
“不要把我和他們想在一起…..”
男孩在一些無關己要的人離開後,突然出聲,蕾蘋絲心一跳,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想說是不是露餡了
“盡管我姓坎特貝斯…….”他小心翼翼看着她。
蕾蘋絲此刻根本不想聽到坎特貝斯這四個字,下意識就豎起隐形的刺甲,聲音不禁轉冷:“好了,那不關我的事。”
被女孩罕見的冷漠刺得措手不及,男孩眉頭微蹙,碧綠的眸子似乎有水霧凝結,竟是帶着幾分可憐,他穿過纖長的睫羽小心看着女孩,隻差黑發沒露出兩隻垂下的貓耳。
他就這麼沮喪地看着蕾蘋絲,不稍一分鐘,就把蕾蘋絲看得既心虛又愧疚。
“對不起,我隻是……”
“不,有件事我一直想和妳說清楚。”成功将天性柔軟的少女留住,男孩不着痕迹收回淚光,隻是黯淡着一雙翠眸解釋。
“方才那女生說的祝福,應該是指我母親,她是神廟的女祭司。”
蕾蘋絲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說索非亞看到的“東西”。
“神明的祝福?是指你們的不落之神嗎?”蕾蘋絲微微蹙眉。
人魔兩族的信仰文化其實很相似,卻又同時沖突,便是指人族的不落之神和魔族的永眠之神。
人族相信曾有一位失望的神為了懲罰貪婪的信徒,将自己一分為二成了日與月,待兩者結合便是偉大的不落之神,亦是救贖整個大陸之日。
而魔族相信曾有一位強大的神,為了不讓自己的力量傷害子民,便将自己一分為二,成了太陽和月亮,待兩者結合成強大的力量,便是整個大陸的末日。
雖然如今的大陸祥和、人民富足,各族的信仰慢慢變成象征性的精神存在,但蕾蘋絲身為公主,還是曾在魔族的老祭司克拉那裡研讀神學。
祭司克拉是除了蕾蘋絲之外,不害怕戴門的殘暴,甚至十分疼愛他的好長輩。她曾經告訴蕾蘋司戴們受到不眠之神的“神印”賜福,神印會确保戴門完美地登上魔族王位,并擁有與人族對抗的強大實力,而戴門表現出那些非比尋常的魔力和殘暴似乎就和那“神印”有關。
“恩,隻是人族神廟的女祭司一生必須貞潔無垢、一心侍神。”緊接着,少年以淡漠平靜的口吻說出一個可怕冰冷的事實:
“所以她是在被強/暴後才生下我的。”
蕾蘋絲立刻要阻止他說下去,少年卻快速張阖着嘴,字句如珠子般輕巧流出,彷佛是在說一個無關己要的故事。
“喝醉酒的坎特貝斯爵士侵犯了她,一被發現懷孕後她就被趕出神廟、流落街頭,後來她将我交給坎特貝斯莊園的一個下人收養,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我不恨魔族,我母親被魔族的流兵殺死時應該是解脫了,所以我不會想去報仇。”
但他恨坎特貝斯,甚至曾經想過殺掉那位父親和哥哥皮可斯,可是畫在他背上的“那祝福”不許。弒親是重罪,祝福會反噬,塞隆也覺得他沒有必要為兩個人渣賠上自己的生命。
蕾蘋絲說不出話來,隻能看着男孩背挺得筆直,側臉就像是葉片的輪廓,青澀單薄,卻又富含着清麗的生命力。
他低低的聲音帶着一種少年專有倔強:“所以我不是坎特貝斯,永遠都不會是。”
蕾蘋絲腦袋一片混亂,她下意識退縮:“好了,别說了,這是你的事,你沒必要讓我知道,我也沒把我自己的事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妳的,所以才和妳說了我的。”
少年罕見出聲反駁,蕾蘋絲猛然擡頭,突然想到還松垮垮垂在頭上的發帶。
“這是交換。”
沒等她出手,一雙修長溫暖的手已經伸了過來,輕巧地在她頭上動作,似乎是很小心穿過幾縷發絲,蕾蘋絲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拉扯,隻是呆呆看着面前臉頰淺紅的大男孩。
雖然不舍那對可愛玲珑的小角,但一想到被别人瞧見,那人也會和自己一樣心癢癢…….塞隆翠綠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大功告成,塞隆瞇眼餍足地看着少女,好像方才成功一親芳澤了。
蕾蘋絲瞥了一眼旁邊的鏡子,愣了愣,忍不住歎息:“塞隆……”
“綁得不好嗎?對不起……”
“不,這是頭部重傷的包紮。”
“……………對不起。”可憐小貓眼再現。
“哈哈,沒關系。”蕾蘋絲一邊笑,一邊調好發帶。
見到少女重展笑顔,塞隆忍不住發出滿足的歎息、很小聲,被他及時含在嘴裡,當成糖果舔/弄吞下,連同少女頭上的羊角和嘴裡發出的笑聲,都被偷偷用眼睛和耳朵收着藏着。
很公平的交換不是嗎?少女不會再對自己有防備,因為愧疚,她會真心接納自己,直到永遠。
少年垂眸,将那點興奮的光芒沉入幽綠的湖底,噓,悄然無聲。
男孩渴望女孩全心面對自己,卻不允許自己醜陋的那面展現在意中人面前,這就是人類與精靈的不同,因為不夠完美,所以隻能極力隐藏缺點。
“别和其他人說,好嗎?”根據之前經驗,蕾蘋絲知道塞隆并不熟悉魔族,自己的卷角應該沒被識破身分。
“永遠不會。”他立刻擡起下颚,眼睛一亮,好像真的許下什麼慎重的承諾。
“那就好,對了,這藥膏整盒拿去吧,每天都按時擦一次,應該一個月就可以退掉瘀青了。”
累了一整天,蕾蘋絲和塞隆在塔樓前道别後,就自己回到了房間,瑟拉他們都還沒有回來,可能在參加晚宴。
隻是蕾蘋絲累到手臂都酸痛得擡不起來,所以簡單沖洗後就回自己的寝室早早睡了。
當然,術院競賽的事并未完全落幕,因為涉及在最敏感的人魔兩族,整個卡特納特大陸就像是被翻了一圈的煎餅,差那麼一點,戰火就要一簇即燃,。
所謂打狗看主人,狗犯錯了,自然也是找主人了。衆所皆知泰芬是傑蘭特的附屬國,傑蘭特帝國做為人族王國之首,這是自然是這次衆夫所指的對象,不分種族一律撻伐傑蘭特的放任無作為。
傑蘭特一直是人族王國聯盟的中心領袖,所謂樹大招風,難得出了一個那麼大的包,其他本來就顧忌它的小國也顧不得防備魔族,第一反應都是急着給傑蘭特帝國落井下石、不然也要噴一噴口水,好發洩一下平常被大國壓着的郁悶。
輿論中心的翡翠術院内也鬧哄哄的,每天大廳的餐桌上都是在八卦人魔兩族最高皇室的最新動态,不過教授和級長也沒有特别阻止。在不少教授眼底,當今大陸局勢也是重要的教育議題,可惜礙于敏感,隻有格鬥術院的謀策手才能修讀政治學科。
不過比起國家局勢,大家八卦的還是個人居多,比如說泰芬公主同時是傑蘭特國王最寵愛的妃子阿,這次泰芬膽大妄為的舉動絕對有傑蘭特的支持之類,而魔族的王奧汀長年後位虛空,很少聽說他會帶女伴出席正式場合。
不過更重要的是,據某可靠消息指出,傑蘭特國王有一雙适齡子女正在翡翠術院念書,大家都在猜是誰,目前的線索隻知道是皇後所出的二王子瑞德和七公主莎爾吉娃,隻是重要皇室和貴族入學都習慣用假名,所以這些線索有跟沒有一樣。
“用不着知道他們的長相,很簡單就可以縮小範圍阿,”聽着餐桌上叽叽喳喳的讨論,莫妮卡一臉冷漠,另一邊給自己的吐司抹上草莓醬。
蕾蘋絲、瑟拉和安格妮絲都好奇地望向她,她們可沒有忘記某人在五十年的歲月中培養出那異于常人的推斷能力。
“二王子瑞德今年十六歲,不是三年級就是四年級生,而七公主莎爾吉娃就更好找了,正好十四歲,就在我們這一匹新生裡,說不定我們還跟她打過招呼呢!綜合這些,在三四年級和新生中扣掉非人族,在分成兩/性去找就容易多了。”
“唉唉唉!!”安格妮絲眼睛放光,她迅速往餐桌上掃了一圈,低頭小聲問莫妮卡:“我數了數,去掉我,十個人族女生,還是好多阿……”
“恩……”莫妮卡淡淡抿了一口咖啡
“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安格妮絲乖巧等着她回複,瑟拉也好奇伸頭道:“是誰?”
“等風頭過去在告訴你們吧,她也不好過呢…….”莫妮卡聲音淡漠,對于那些不誇耀自大的皇室,她還是挺尊敬的,特别是對方一直故意表現得粗心大葉,顯然不希望自己公主的身分曝露。
蕾蘋絲聽到她的話,眼神也不禁在餐桌上兜轉一圈。
一共十個人族女生,她都與她們都打過招呼,算不上親近隻能說是半熟,莫妮卡又是怎麼……阿。
蕾蘋絲看着其中一張空掉的位子,心頭默默數了數,對,沒來的隻有她一人,說起來,最近幾日都沒看到她呢……
隻是沒想到,她竟然就是傑蘭特的公主。
她擡頭,正好對上莫妮卡的目光,她對她眨眨眼,天生聰穎的兩人心底都有着相同的答案。
“不過阿,坎特貝斯那把獸牙劍現在因為違反和平協議被沒收在學校,我敢打賭,泰芬國王絕對後悔到想死。”
“也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變成學校私産,以後開放給學生參觀阿。”安格妮絲冒着星星眼做白日夢。
不過比起整個大陸的和平,一年級面對着更嚴峻的考驗:期末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