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你是做什麼讓自己減壓的
309你是做什麼讓自己減壓的
甯呈森是看着米初妍跑進住院部,看着她跟潘闵宇打打鬧鬧然後一起消失的背影以後,才驅車離開的。
臉色不太好,既冷又硬,不是因為她身邊有潘闵宇,而是因為,他不想欠下更大的債,讓他這輩子都要寝食難安。
可是,他又無法告訴米初妍更多,更也無法讓她理解他的不得已。
路上接了個電話,拐去了濟山附屬。
瞿安已經脫離重症監護,這是好事,甯呈森松了很大的一口氣。同樣的神外病房,在濟山附屬,他同樣行無障礙,誰都知道他是神外教授,誰都知道他的刀下沒有手術台死亡的病例,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是膜拜的。
可是,這也僅僅是外界眼中的甯呈森,是他們眼中的甯呈森。
古濤的遺體依舊停在穗城省院,過去一天,沒有家屬前來,周鴻生亦沒有任何表态,可能是因為時間還太短,也可能是因為省院那邊有岑霖他們的運作,總之,外界還沒有任何不利他前途的消息傳出。
甯呈森在等待,等着周鴻生的反應,他不怕鬧,更也不怕會不會對自己的前程有任何影響,他隻是想盡快的把所有事情解決,然後,過自己的安生日子。
十年,他太累了。
每一個靠近他的人,都會被他所累,或大傷或小傷或是身心的折磨,如果把他們所受的災難都加諸在他自己身上,那還算好,可是沒有如果,他隻能看着他們,然後自己的心口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淩遲。
他告訴米初妍,甯婕被周鴻生控制了,可他沒有告訴她,米安博失蹤了,就在昨晚。幸運的是,米安博的身後還跟着四個能夠保護他的人,他們多少是給他留下了點信息,讓他不至于心裡沒有半點底。
越靠近瞿安的病房,他的腳步越緩,然後,他站在病房外,透着小窗口看了他幾眼以後,才推門進去。
濟山附屬沒有設立VIP病室,但這裡有高幹病房。瞿安入住的屬于高幹病房環境和格局都最上等的套間,從住院手續到手術安排,全程都是甯呈森一個人在辦理。
不能讓瞿家人知道,這是瞿安手術麻醉前的交代。
甯呈森本是不肯的,瞿安是瞿家的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讓瞿家人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接受那些令人難以面對的場面,他做不來。
然而,瞿安卻說,他不想一夜之間,祖孫二人都進手術室搶救,嬉皮笑臉說的話,可是,他卻很清楚,瞿安說的很現實。
畢竟,瞿家老爺子年紀不小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徐暮川也說:“直接做吧,我相信你的技術,何況,這對你來說,真的不是什麼大手術。”
對,不是什麼大手術,進院的時候做過許多腦部檢查,很幸運,那顆獵槍子彈埋的并不太深,更幸運的是,不是什麼特别難搞的重要部位。
正是因為不算重要部位,在台封山短暫的昏迷過後,他才得以醒來,也才能在手術前還各種嬉皮笑臉,一會兒擔心術後失憶,一會兒擔心術後失明。
其實,這樣的結果也是可以預知的,畢竟,獵槍的子彈,能劈進人的腦部,已經是很稀罕了,如果不是經過改良,一般做不到如此。
他為什麼如此肯定開槍的人不是普通的獵民,而是周鴻生所為,除卻那些追逐緊跟的腳步以外,也更是因為他後來取出子彈,辨認是改良槍所為。
說到用槍改槍之道,周鴻生這幫人,太熟。
當然,也有可能是老僧法安所為,老僧身手了得,手掌至今殘有槍繭,他的過去身份是個迷卻也不是迷,同處台封山範疇,理應不該排除嫌疑。但老僧是舒染的人,怎麼講都不應該會朝着他開槍。
走進房内,四下無人,瞿安躺在病床上,手背還紮着針,支架上的瓶裝液體一滴滴的往他皿管裡融。
其實準确點說,不是躺,而是趴。傷口在後腦,不得不趴着,才能減輕疼痛。
槍聲響起的時候,瞿安轉身撲過來,壓在他的身上,子彈便飛到他的後腦,皿倒不是太多,但是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一動不動的躺在他的身上,那種感覺有多糟糕,他形容不出來。
感覺到他的腳步聲,瞿安扭着脖子轉過來,許是這番動作讓他疼痛,龇着牙:“你來啦!滾丫的,小爺我鬼門關裡跑一趟,醒來一個人影都沒有,你們都死哪兒去了?”
他的頭還纏着紗布,紗布上還有皿口,可是,親眼看見他恢複了往日的調笑脾性,甯呈森心更松了些,也沒阻止他的行為,拖了張椅子便往他身邊坐:“看着沒失明現象,記憶如何?沒有錯亂吧?”
甯呈森也是開玩笑,手臂伸向瞿安的時候,無聲而又結實的摟了把。
這個兄弟間的擁抱代表着什麼,瞿安能懂。但不是太适應,怪叫着,别惡心肉麻,他不想叫外頭的小護士們誤會了自己的性取向。
說到性取向,自然就想到女人,甯呈森環顧了四周,問瞿安:“暮川沒有來嗎?”
“來過,你來之前他剛走,好端端的,問他幹嘛?”多少還是有些虛弱的,瞿安轉過身,靠着高枕頭,回問了句。
“随便問問。”甯呈森狀似不經意,而後又接道:“麻醉後,暮川說了,其實你怕失憶更多于失明,讓我好好護着你的大腦功能區,千萬别損了傷了。所以我後來想,你到底是怕忘記什麼?還是怕忘了誰?”
“滾你丫的!”瞿安斥罵了句,卻也未再多反駁。
年過而立,誰沒有點自己的故事,隻不過有些人冷臉沉悶以絕外界探究,而有些人則是嬉皮笑臉蒙混着身邊人的關切之情。
男人不如女人八卦,但男人的情誼,卻不比女人少,很多事情,男人之間隻需點到為止即可。
特意拉着瞿安聊了大半個小時,聊過去聊現在,聊天南地北,感覺到他的思路各方面都很清晰,也在後來給他做了些檢查,确定餘下隻需靜養恢複,甯呈森走出了病房。
臨走之前,瞿安朝着甯呈森的背影喚了聲:“米家姑娘怎麼不來看看我啊?好歹我也救了她老公一命呐!”
甯呈森回了頭,挑了挑眉:“如果我預估沒錯,她今天會過來的。”頓了頓,又補充:“我代她謝謝你救了她老公的命!”
瞿安賊笑。好吧,他承認,獨自呆在病房裡挂水看白牆什麼也不能幹的時間,實在太無趣太難熬,他是太無聊了,有點舍不得門口那個男人離開,所以又多侃了幾句。
“你給我做手術,然後我還在重症室躺了這麼久,老實說,大教授你的壓力是不是特别大?晚上回去睡得着嗎?你是做什麼來給自己減壓的?”
甯呈森倒是正色,指尖搭着門把手,未放開,卻是轉身,眉清目淡的說了兩個字:“做*愛。”
“啊?”
不怪瞿安反應不過來,這個答案太驚悚,也太不符合大教授的向來的正人君子形象,多年兄弟,瞿安竟然沒有發覺,大教授竟然也可以如此頑劣的說這種極污極污的字眼,浮想聯翩啊有木有!
半秒恍惚後,瞿安扯裂了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恣意大笑,卻不料他冷不丁一句:“别笑,裡頭組織有被傷,你動作太大小心扯亂你記憶神經。”
瞿安切了聲:“别仗着你是專家盡給我瞎胡扯,誰信啊!”
甯呈森淡定,卻也嚴肅,讓人辨不清真僞:“你可以不信,别到時真的忘了誰,再反過來說我手術失敗,到時要找我打官司,也許你會找不到人。”
“滾你妹!忘了我是幹什麼吃的?找你打官司,我打的你滿地找牙!”瞿安沒有細辯甯呈森的話,隻當是兄弟間的笑鬧,回了句。
甯呈森隻笑了笑,開門出去。
給瞿安做完手術,趕着又接了古濤那個手術,淩晨回到南都奧園,與米初妍的抵死纏綿,享受着她給的安撫,以為力氣耗盡的時候便會睡下,卻是折騰到最後,仍舊保持着無盡的清醒。
瞿安雖是玩笑,卻也道出來了,頂着如此大的壓力,他确實寝食難安,這壓力,并不單指瞿安。
甯呈森出了病房後,轉去了天台,在無人的空曠地,他用手機撥了個号,不太久的時間,對方接起,他淡聲:“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