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床上面黃肌瘦,神情萎靡的馬展鵬,林柒簡直都要認不出對方來了,在他的印象裡,馬展鵬一直都是個心寬體胖,無比快樂的家夥,雖然嘴上不饒人,卻是心地善良,待朋友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看他兩個眼睛都凹陷下去,可是眼中精光閃現,似乎毫無怨恨,即使已經奄奄一息了,卻仍然挂着無比欣慰的微笑,讓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給馬展鵬号完脈,夏绾亭這才緩緩站起身來,看着衆人一臉希冀的目光,搖了搖頭,卻是向曲亦彤和甘亦清的方向看了過去。
“玄靈功造成的衰竭嗎……”
甘亦清挽着曲亦彤的手,雙眼望着馬展鵬,卻又仿佛是在怔怔出神,她聲音很小,不知是說給人聽還是在自言自語。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了。”
看着馬展鵬這個樣子,曲亦彤仍是一臉冷峻,但眼神之中,卻是透露出些許不一樣的味道。
聽到兩人的話,站在一旁無比焦急的花绮苑,卻是撲通一聲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們,救救他吧!隻要能救活他,讓我當牛做馬都可以!”
曲亦彤淚流滿面,聲嘶力竭,竟是緩緩拜服下去,久久都不願起身,看到她這個樣子,衆人雖心有不忍,卻仍然無可奈何。
特别是熟悉她的林柒和螢梨,都知道花绮苑本就是一個無比驕傲的人,所以見到她這副模樣,才更加的震撼。
到底馬展鵬與花绮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這時候,曲亦彤推開甘亦清挽着她的手,獨自走到床前,看着這個一直将她視為恩人,現如今卻奄奄一息的男子,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見曲亦彤走來,馬展鵬竟是咧嘴一笑。
“前……前輩,别聽那個臭娘皮的,為了我一個必死之人,有何必浪費精力呢!這是我的命……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聽到馬展鵬的話,曲亦彤終于有一絲動容。
“正常來說,你身上所學的玄靈功想要觸發身體的衰減,起碼還要五年的時間,如果善加調理,循序漸進,就是十年也是有可能的,但既然這麼快就觸發了,看來這段時間,你的确有些胡來了呢!”
曲亦彤的話,算是命中問題的關鍵,但是馬展鵬聽了,卻依舊笑了起來。
“時間于我而言,多一天,這積壓在身上的仇恨就重一天,我甯願少活十年,也不想每天都為了複仇去活,這樣的人生太過無趣了,雖然我就快死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這時候,馬展鵬的雙眼之中,突然閃現一道精光,“前輩,我已經了卻了心願,也算此生無悔了!”
聽到這句話,曲亦彤明顯愣了一下。
“看來,韓臨骁最終還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啊!”
一句話,叫衆人震驚無比,馬展鵬想大笑,卻連這樣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于是隻能欣慰的閉上了眼睛。
“胡說!”
就在這個時候,螢梨一聲驚喝卻吓了衆人一跳,林柒回頭看去,卻見小丫頭眼含淚水,這時候已經邁步向床邊走來!
“胖子哥哥!你說的一點都不對!”螢梨看上去似乎還有些生氣,“什麼了卻心願,此生無悔,胖子哥哥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聽到螢梨的話,馬展鵬明顯打了一個哆嗦。
“胖子哥哥平時雖然沒心沒肺的,卻比誰都渴望親情和友情,雖然看起來總是開開心心的,甚至甘願被螢梨欺負,但螢梨知道,胖子哥哥總是把憂傷和難過自己藏在心裡,明明自己都要痛死了,卻總是用沒心沒肺作為掩飾,為的就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好身邊的人!”
“還有花姐姐!雖然胖子哥哥處處與她作對,處處挑釁,其實隻不過是希望可以轉移花姐姐的注意力,讓她放心心中的戒備和警惕,所以每次花姐姐出現在我們身邊的時候,才是她最放松最自在的時候,我想這一點,花姐姐自己也肯定感受到了!”
聽螢梨說完,衆人的目光便一齊向花绮苑看去,後者已經起身,卻依舊跪在地上,她低着頭,并不敢看衆人的眼睛,卻更像是确認了這一點似的!
沒想到平時裡看似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卻竟然看的這麼清楚,或許也隻有她這樣的心性,才能看的明白罷。
“馬大哥,花姐姐為了你,甚至連自己最重要的驕傲都願意放下,難道你到了現在,卻連自己的真實情感都不願意說出來,甚至跟我們都不願意敞開心扉嗎?”
林柒順着螢梨的話往下說着,卻仿佛真的觸動了馬展鵬的心房一邊,這時候,兩行淚水突然從馬展鵬的眼角滑落,他睜開了眼睛,向着花绮苑看了過去,卻發現後者也在飽含深情的看着他。
都說患難見真情,現如今兩人可以算是生死不離,這樣的感情還能作假的話,那這世間上又有什麼事是值得信任的?
這時候,馬展鵬突然想曲亦彤看了過去,淚水仿佛決堤一般,他的笑容不在,似乎遮在臉上的面具終于崩潰。
“前輩!我想活!我想活下去啊!”
聽見馬展鵬聲嘶力竭的哭喊聲,花绮苑捂住嘴巴,卻終于還是止不住自己決堤一般的淚水,竟是險些氣絕,身旁的林柒和螢梨趕緊上前照看她,也是滿臉淚水,就連站在一旁的夏绾亭和甘亦清,卻也是濕潤了眼眶!
全場卻唯獨隻有曲亦彤一個人神情不變。
“想當初,你也曾像這樣求我,讓我教你玄靈功,讓你得到力量,可以手刃仇人,就算是死都不會後悔!然後今天,你還是這樣求我,卻是想要活下來!”
聽到曲亦彤冰冷的語氣,衆人内心頓時涼了半截。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的生死與我無關,教你玄靈功也不過順手為之,然而今天,我又為什麼要救你呢?你可能給我一個理由?”
“我……”一番話,竟然說的馬展鵬啞口無言!
“既然你已經大仇得報,心願得了,那麼就此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更可況這天下早已是污濁遍地,人心不古,就是能勉強苟活于世,卻依舊要遭受各式各樣的苦難與委屈,即便這樣,還不如死了好些呢!”
說完這番話,曲亦彤就此轉身,竟是往屋外走去,看起來果然并不打算出手施救,見此情形,衆人内心也徹底涼了下來。
“前輩!”
馬展鵬出聲,瞬間喊住曲亦彤停下腳步。
“你還有何遺願?”
這時候,馬展鵬就是慘然一笑。
“前輩,這些年來,我雖然活着,但内心卻早就死了,雖然手刃仇人痛苦無比,但卻無法更改我行屍走肉一邊的人生,但自從我遇到而來林老弟,遇見了夏丫頭,還有她,才讓我的内心複活過來,我不求可以長生不老,隻求個三年五載,不,就算一年半載都行,我想盡我所能,可以回應他們的心意,否則我死不瞑目!”
說着話,馬展鵬突然像花绮苑忘了過去。
“愛上我,是你的不幸,但我仍然想讓你重新獲得幸福!”
花绮苑滿臉淚水,終于還是擠出一個笑容。
“是幸運還是不幸,誰說的都不算,我隻知道我從來就沒有後悔!”
聽到兩人之間仿佛神情告白般的對話,曲亦彤的身體竟為止一顫,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卻是久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曲亦彤才擡步向屋子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再一次停了下來。
“究竟是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載,就看你的造化吧!”
衆人瞬間愣住,還沒等回過神來,卻有聽到曲亦彤開口。
“亦清,螢梨,你們随我來!”
……
十天後,馬展鵬已經可以在别人的攙扶之下,下地行走了。
雖然代價是永遠喪失修為,一輩子都無法重新修煉,但隻要可以活下來,想必無論是馬展鵬還是花绮苑,都一定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而且,馬展鵬修習的玄靈功本來就是通過特殊途徑速成的,對身體的傷害更大,而沒有了玄靈功對身體的迫害和壓制,他也不會因此在成為一個胖子,最然這讓大家挺不習慣,但還是一樣為他的康複而感到高興。
根據曲亦彤的說法,雖然無法保證馬展鵬可以活多久,但肯定不僅僅隻是十年!
看着馬展鵬在花绮苑的攙扶之下,顫巍巍的行走在雪地之中,甘亦清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之上,同樣能感受到類似的幸福。
“當家的,問你個事兒,你說咱們大師兄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什麼連我師姐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他連玄靈功都沒學過,卻能解決了?”
聽到妻子發問,夏绾亭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
“大師兄說過,這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說正事呢!”聽完丈夫的回答,甘亦清很不滿意,于是輕打一下丈夫,“你看,當年我發病的時候,他就能徹底根除我身上的玄靈功之法,甚至讓螢梨修習改良之後的玄靈功,甚至還沒有任何的弊病,就連我師姐看了,都啧啧稱奇呢!”
“所以你師姐之所以能救活馬小友,就是得自于螢梨玄靈功的啟發吧。”夏绾亭微微笑着,這時候很是得意。
看到丈夫這個樣子,甘亦清也無奈笑笑。
“又不是你想出來的,你得意個什麼勁!不過說起來,這一次還真要感謝咱大師兄,師姐她自從得益了大師兄改進玄靈功的妙處之後,就一直閉關修煉去了,說不定這一次,她還真的能有所突破,甚至連困擾自己這麼多年的頑疾都一起治愈也說不定呢!”
想起這些,甘亦清也同樣為自家師姐高興。
“夫人,問你個事,為什麼那一天,你師姐突然改變了主要,最後又要救馬小友呢,難道隻是為了成全這一對苦命鴛鴦?”
聽到夏绾亭的一問,甘亦清竟是冷哼一聲。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兩人那番話,讓師姐想起那個人來了呗!”說起這件事情,甘亦清竟是義憤填膺,“你們這些臭男人啊,就是喜歡說一套做一套,強撐面子,死性不改,可憐女子辛酸一生,還要替你們着想,空留相思牽挂,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說完,甘亦清竟是瞪了夏绾亭一眼,再哼一聲,最後揚長而去,隻留夏绾亭一人站在屋子外面,目瞪口呆。
哪跟哪啊,我這不是無妄之災嘛!
夏绾亭滿心郁悶無處發洩,卻就在這個時候,外出踏查的林柒回來了。
雖然大華軍撤出了小莺鎮,但是沒有人認為大華軍會如此善罷甘休,可是一連幾天,卻連東征軍半個士兵的影子都沒有見着,實在是讓人奇怪,就好像是大華軍真的怕了曲亦彤的名頭似的,沒想到真的選擇了主動避讓。
但是,除去小莺鎮之外的地方,東征軍卻一個都不打算放過,因此為了探查瀛洲島的情況,也為了尋找撤了的辦法,因此林柒隻身前往瀛洲島各處,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訊息。
看到林柒的表情一臉嚴肅,就大概猜到現如今的瀛洲究竟是什麼樣的情形了。
“如何?”
“不太妙!姨娘出關了嗎?”
“我在這裡,有什麼事情,進來說吧。”
夏绾亭正欲回答,沒想到卻被一個聲音打斷,正是曲亦彤。
時隔數天,曲亦彤終于出關了。
一衆人圍着桌子坐下,就連馬展鵬和花绮苑也一起坐到側面,等着聽林柒帶回來的消息。
“根據目前得到的消息,瀛洲島絕大多數的城鎮和村落,都已經被大華遠征軍控制,不過瀛洲島的百姓都沒有什麼事情,隻是暫時被控制起來,而且大華軍似乎也是有意為之的。”
聽到林柒的話,曲亦彤兀自冷笑一起。
“不僅僅是占領,而是想吞并,所以故意施以仁政嗎?瀛洲城怎麼樣了?”
“據說為了保全城中百姓,瀛洲城很早就選擇了投誠,現在已經成了東征軍的大本營了。”
說完,林柒就小心翼翼的看着曲亦彤的表情,生怕後者惱怒異常,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沒想到後者竟然無比冷靜。
“應該是李老的意思,整個瀛洲城也隻他有這個膽識!”曲亦彤的話與其說是在指責,倒不如說是在稱贊。
“現如今還有哪裡沒有落入大華之手?”
“嗯……除了比較偏遠的村落以外,就剩下海港還在頑抗之中,但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聽到林柒話,曲亦彤站起身來,眼神亮的耀眼。
“那還等什麼呢,去海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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