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尚地北方到汲地,以凡人步行路途頗為遙遠,王越飛行隻是三五分鐘,尚文和荊國三位天神還未自先前尚地北方上空的神戰中回過味來,汲地蛇餘新城就已然在望。
這幾位更不知道,短短的路途,他們在王越眼中已毫無秘密可言。
這就是更高原子層“天仙”境界對細胞基因層“真仙”境界的俯視。
因為感知極限隻能達到細胞基因層,王越動作又小,于更微觀原子層做了什麼,他們甚至一無所知。
到達蛇餘新城時,他們還在回味着高速飛行的新奇,以及毫不掩飾對下方這座正在建設中的城市的驚歎。
蛇餘新城,這座還未出生的城市,放在地球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就面積而論,暫時隻是一座偏遠小縣城的架勢,但在這文明還蒙昧的年代,于衆神眼中卻是了不得了。
有序的規劃,寬廣的大道、随處可見的高樓(四層小樓)、公共的園林…呃,不過城市中那堵在高樓之間延伸的牆體是什麼?城牆?院牆?看起來都不像。
沿着牆體延伸看去,他們終于發現,牆體在靠近城外一條似是新開出來的河流旁截止,幾個巨大、圓形的木制器械在水流推動下,源源不斷的将河流中的水提取到與牆體關聯的建築。
收回目光,再看城市中一些須用水處,工人在牆體一側拉開閘口,大量的水就自順着開口處沿着槽體向下流了出來,細細打量,似乎城市中許多高樓旁都有類似蓄水池的建築與牆體相連,還有着各類與之配套的渡槽、管道等等,構成了一個他們眼中“精妙絕倫”的城市供水體系。
原來這些牆體内竟是一條條引水渠。
随之他們在城市最宏偉建築政事堂前寬廣的廣場中心發現更新奇的東西,有着供水體系,這座城市顯然是不缺水的,牆體内的引水渠又離地面有些高度,引部分水源打造一個噴泉景觀毫無難度。
諸神不時發出驚歎的聲音,僅是初初一觀,他們就已被這座城市“更為發達”的别樣的“文明”氣息所震懾,隻覺蛇餘新城就如一個全新的世界,太多新奇的東西,叫他們眼睛都看不過來。
更讓他們在意的是,王越入主汲地才不到半年,其中大半時間甚至還是處于戰争中。
這樣短的時間,在他們漫長的生命中,也就是閉個眼的功夫,世上就多出了這樣一座别樣的城。
這時,那些城市的建設者們,數以萬計的汲地青壯,此刻正在四處可見“苦戰七十天、為新蛇餘國獻禮”的标語下入密密麻麻的螞蟻般,齊整有序的忙碌着。
指揮聲、呼喊聲、号子聲,聲音和弦中洋溢着一股莫名的、陌生的令人為之顫栗的激情。
沒由來的,尚文心底竟感受到一種畏懼。
一位強大的神,會畏懼凡人?但這種感覺卻是切切實實的存在着,其他三位神也是默然不語。
汲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這些普通的黎庶身上發生了什麼?
在這些人身上,諸神看不到任何一人有半分其他領地上黎庶的麻木,每一個人似乎都不是被迫的,都是那樣的幹勁十足,沒有任何一人消極怠工…甚至毀壞工具。
數以萬計、乃至更多的人幹活,諸神都是見過,但眼前這一切卻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而就是這樣一群人,在短時間内用他們的雙手,就締造了這樣一座還未完成的城市,完成了在天下任何一國絕不可能的事。
“真是強大的力量啊。”荊國三位天神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在震驚過後,他們習慣性的将一切以力量來衡量,這個簡單的換算,卻如一座山壓在他們心頭。
力量…創造永遠比毀滅難,擁有何等強大的創造力,這些人就當擁有遠超創造力的破壞力。
僅僅是幾萬人被更有效的組織起來,短時間内就做出了堪稱改天換地的改變。
如果更多的人呢、更長的時間呢?
天神們想起進入汲地後各處的驚鴻一瞥,整個汲地發生變化的卻不僅僅是蛇餘新城一處。
王越環視衆神,心說這還僅是開始,嘴上笑道:“各位是怎麼了,可是我王越招呼不周?”
秋主心下沉重,卻故作笑臉道:“哪裡哪裡?隻是汲地之景觀不同他處,看的有些入神罷了。”
“汲地确實有幾分風物不同他地,難得能如神主法眼,卻是王越之幸,來來來,各位還是随我入内,一品我汲地在他處嘗不到的飲食、美味。”
“那便多謝公子。”秋主微微拱手。
“各位請。”王越在前帶路,四位天神随他一同入得國賓館,他回來時就借信息網絡有過通知,這時賓館内已有準備,徑自帶着往國宴廳去,這一路尚文一行又是看花了眼。
國賓館内随處可見的瓷磚、水晶,在他們眼中顯出一種異樣的奢華,直叫這群從沒見過這等世面的土包子天神看的目瞪口呆,隻覺和這裡相比,自己過往引以為傲的居所就是鄉下的茅草屋。
有意交好王越這位新出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的強者,荊國三位天神自是毫不吝惜贊美之言。
王越逢場作戲水平也不差,出手更是大方,尤其聽得夏主對國賓館諸般頗為豔羨,當下拍闆待新城建好後,願掏腰包在城外為三位天神建一處類似居所,幾人盛情難卻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個體與個體之間通常的交情是怎麼來的?
卻在于有來有往是為交往。
很多親戚間若是長久不走動,也是難免生疏,而朋友鄰裡之間,如果是合得來的,日常生活在一起,交往自多,許多往往比親人還親,這便是遠親不如近鄰之理。
好歹也是活了幾千年,荊國三神都是老油條,當然通曉人情世故。
王越既是如此主動結交,他們也不含糊,答應同時,覺得居所不能白得,言談間得知王越“不慕奢華”,更喜返璞歸真居于與天地自然環境相諧的木屋内(火星時代最名貴的是自然造物構築與尖端科技享受設施結合的建築),而荊國昔日南蠻之地,到現在還有不知多少地方未開發,最不缺的就是奇異的木料,皆言願意尋其珍貴者相送,改日派人送往汲地來。
如此有來自有往,花花轎子互相擡人,相互吹捧之下,氣氛是越發其樂融融,接下來陳設、器具、菜品、糕點、酒水皆是不同以往的小宴,雙方更是賓主盡歡,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才散席。
散席之後,王越又通知章德準備了大批許多将來準備放至招商會的大量貨物與三神為禮物。
各種精美的玻璃制品、高度蒸餾酒、紙張等等,熱情到三神笑的合不攏嘴,一再共同相邀王越一定要往荊國各自行宮做客,最後依依惜别各道聲珍重,各施手段一齊流光飛行遠去。
“蛇餘公子真是好手段啊。”待至荊國三神遠去,地主尚文冷笑道:“這三位天神,我與他們相識數千年,卻還從未被他們邀請去往荊國各自行宮的,數千年交情還不及公子半日招待呢。”
王越道:“這是因為本公子暫時未與他們産生根本性利害沖突。”
“暫時?”尚文敏銳的聽到了這個字眼,不由深深看了王越一眼,再想及王越之能為,今日汲地之所見,心中猛的想到一種可能:“蛇餘公子有效大象末代天子一統天下之心?”
王越搖了搖頭,僅僅是一統天下,這未免太低估他了,笑道:“我聞昔日成室得天下,憑的是更完美、可以維持舊日分封體系、保障天下諸神之利的成禮,尚兄昔日曾為之奔走,不知說動了多少諸侯,于滅象之功享得至少三分。今日我這裡有一套更加完美,相較于守舊之成禮更完善百倍,潛力無限之秩序體系,尚兄可願品鑒一二?”
尚文稍稍一想便點頭應是,王越今日展現之能為,汲地前所未有、令人心驚、震怖的活力,又得他攜尚地勢力投誠,背後還有淮伯那隻老烏龜和淮上聯軍,确實已有談成禮、秩序之資格。
難得的是王越雖然降服于他,卻并未當成小弟呼來喝去,依舊是平等相待。
此時王越邀他談新秩序意味着什麼?
意味的是将來天下蛋糕的分配啊。
他地主天神之位怎麼來的?不正是靠着确立推行成禮秩序得來的嗎。
老話果然是說的沒錯,沒有永恒之敵人與朋友,唯有永恒的利益,王越此時以一副牽頭大哥的形象、姿态,願拿出些許利益,卻是由不得這位已經失敗、在他面前已無大籌碼的地主不動心。
既是動心,那自當為他所用,配合他行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