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舉萬萬不可啊。”淮伯制止道:“此行過往有位神祗嘗試過,并且确實獲此不受任何限制的神力,但公子想想看,他真的能夠無所不能嗎?”
“既是無所不能,凡人們平日裡向神祗所許之願是否當為之實現呢?”
“每一個凡人有危險時,祈求神祗保佑,無所不能的神祗能都将力量降臨到場救援嗎?”
“每一個凡人各類欲望、需求,無所不能的神祗難道不應該為其實現嗎?”
“如果做不到。”淮伯冷笑一聲:“神祗就會遭受到質疑,質疑聲音一多,祭祀他的信徒們就不再認同,甚至詛咒怨恨,此力量積累一多,很輕易就會叫神祗神位崩潰而神隕。”
“而凡人之質疑也就算了……”
淮伯道:“本伯還記得當時出手的正是蔡國地主,他隻問了這位神祗一句,既然你無所不能,那其是否可以創造出一種他創造不出來的神通或事物呢?地主這随手一擊,無所不能的天神在凡人質疑到達之前,就因其封神法理無法自圓其說自己先行崩潰了。”
“公子,于神祗而言,可并不是職權能力越多就越好啊。”
“恰如凡人做事,他做事越多,影響到的人也越多,落下的話柄、質疑、埋怨則越多,非為神祗的凡人隻是被人埋怨,隻是人緣不好,神祗遭受過多埋怨、質疑必定神位不穩。”
“這就是多做多錯,不如不做或少做的道理。”
“本伯當年在源主隕落、龍宮破滅後來淮上,見淮上水脈水妖橫行,就簡單的降服水妖,并将其約束,這般就得了淮上人的祭祀。被認為是淮伯,有執掌淮上水脈之能。”
“在此後,本伯于淮上也無須做更多。隻維持淮水現有秩序就無人能質疑我。”
“而能力範圍越小,日後也越發有發展之餘地。就如公子提議本伯更名為河主之建議,這就是拓展,日後本伯在淮地外其他河流得祭,有出于淮地之實,再行更名,就能以此名号漸脫一地之限。”
“公子,因神祗之力通行于祭祀諸人所認知的範圍。”
“淮上之人多不出淮地,本伯數千年積累。縱然神力不在那些天神之下,但即便稱為河主并得淮上人心認同,力量依舊僅于淮地通行,要出淮地,還須淮地之外者大量認同祭祀方可,要通行天下,也當如是。”
“原來如此。”嘴上如此道,王越卻想的極遠,按照淮伯之理論,成為神祗其實并不難。至少對于煉形大成的大神通者或同等境界者而言不難,隻是一層窗戶紙的事情。
所以地球也當有過神祗存在,那種種宗教的締造者極可能就是過往的神祗。它們的宗教理論,可比此世天神、地祗的粗陋法理完備多了,甚至在曆史上還有過更為光輝鼎盛的時期。
但它們後來都去哪了?
不覺間,王越心中就有些失望,一如他讀完神廟收藏秘術後的心情,再無初聞神祗奧妙的喜悅。
世界在變化,社會在進步,時代在發展,古老的東西未必就是好的。更多是被淘汰了的,地球上遠比此世更發達完善的多的神道。恰恰可能就是被淘汰了。
神祗對人心的依賴性、被人心的制約性,實大到遠超他過往的想象。
偏偏人心卻恰是世間最不靠譜的易變事物。
強權可以左右他。力量可以壓迫他,謊言可以欺騙他,道理可以說服他,利益可以誘惑他……
若有強權,古代天子一言能封虛無之神,一言也可将真神祗打成邪崇、淫祀。
若有力量,可以迫使凡人強自服從信奉,也可叫其唾棄改信。
若有謊言,三人成虎,不斷洗腦,能将人洗至腦殘,叫人信奉不存在的神祗。
也可造謠、傳謠,引萬民之怨将神祗拉下神壇。
……
自人心而論,王越一念能想出太多對鑄神、屠神之方向了,更能夠想到關乎神祗所面臨的更多制約。
以此推之,一位神祗真正想要不朽長存,就必須有強權,也就是神權于人心中高于法,或者神法就是國法,建立********之國度,有足以鎮壓、抵禦一切的強大武力,編制嚴密的、能與時俱進的相對真理、經義,并通過無數教士祭司傳于一切信衆,以此應對謊言,還須能長期與民為利、且絕不能導緻世間皆苦…
隻是完其中數種易,想要完全卻難。
不能完全,則根基不穩,遲早某一日會掉落神壇。
而古來既無哪家宗教能做到,相關神道體系為時代發展所淘汰乃就是必然了。
“神祗如此強大還能不朽竟會受凡人世界如此大之制約?蛇餘公子是不是有些失望呢?”
看王越默然,淮伯對他笑道:“正是因為如此多的制約,所以神祗在鑄就神位之後,還須建立神廟,既可以通過神廟調控人心,許多神祗和運使神廟力量的祭司不便出手事,也可由神廟下勢力去做。”
“神廟不便做的事,又可以神廟之影響力,或扶持其他勢力去做。”
“除卻建立神廟外,則還須借神祗不朽長存之能,為自己打造出一副越發強大完美的神祗真身。”
“神祗真身?”聽着淮伯之描述,王越心下一動:“就是大人如今這副強大的身軀?”
“不錯,正是此軀。”淮伯回答道:“和神位聚衆之力不同,神祗真身乃是個人本體之力,神祗依此既可将神力于此身獲更強大的力量發揮,還能脫出神位于神祗之部分限制。”
“比如說,若本伯僅是淮伯,則根本無法離開淮水,但有此真身,就可與常人無異,天下間哪裡都可去得,隻是出了淮水本伯所能依靠的就隻又真身之法力神通,再不能獲得神位力量的加持。”
“在面臨神位崩毀神隕時,有此真身為憑,卻還可以撕裂部分精神本源,舍卻神位後退守真身。”
“此法雖會導緻精神本源受一時之創,但憑真身之力,恢複不難,隻要神廟、祭祀未散,自可輕易将神位重鑄,所以真身于神祗是萬分必要的。”
“就如本伯此旋龜真身,乃是本伯數千年将人體與旋龜種種優點盡歸一體成就,身體雖是人軀,卻有天賦神通,可演化萬般水系法術,在需要時還可化身旋龜更增其力,還得了旋龜一千二百年之壽。
“以此身體與人類結合,雖受孕極難,但誕下的後裔,天然又具力量皿脈,其又對本伯之力,具備極強親和無有排斥,從中選取着重培養,就可以為神廟之祭祀。”
“當今天下諸侯、大夫體内的力量皿脈源流,多半都是可追溯到古今哪位神祗真身上的。”
王越點了點頭,相較神祗于人心種種依賴、各種制約,這卻是個好消息。
但他卻在想,難道地球現存幾大修行門派中的煉形成仙之法,竟是古代神祗打造真身的技術?
仔細想想倒也是,神道根基難以穩定,所以會被淘汰,但鑄就神祗真身的仙道,隻求諸個人,于外再無其他依賴,是以後世神祗消失,各派卻還有住世之仙。
接下來,淮伯又與王越講了許多為神祗的禁忌。
因知曉了神祗奧秘,他本有猜測,這些東西于他而言理解起來就十分簡單了,他對神祗其存在也越發了解,而了解越深,哪怕貪其不朽特性,他也越發覺此道不可輕易涉入,要涉入卻也須推演謀劃周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