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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尹陰大夫府邸,書房。
尹陰大夫跪坐在一張幾案後,背後的書架、身前的幾案上,堆滿了竹簡和布帛,青銅樹燈通明燭火下,尹陰小君子跪坐在其對面,低着頭一言不發。
尹陰大夫拿着一張布帛,在燭火下細看,良久,對小君子道:“今日,你可知錯?”
小君子擡起頭:“小兒知錯。”
“錯在哪?”放下布帛,尹陰大夫看着小君子的眼。
小君子不敢對視,躲閃,終擡起頭道:“往日裡,士瑤隻道自己武藝高強,才學…也是不差,在周圍數邑小君子中,除卻渚氏小君子,無人能出我之左。”
“可是這兩日,無論是申到之學識還是蛇餘公子之武藝,都叫士瑤明白,我不過是父親大人你講過的那隻坐在井底的青蛙,所見,不過是井口大的天空。”
尹陰大夫搖了搖頭,歎息道:“你隻見申到之學識,蛇餘公子之武力?”
“士瑤,你的眼光,可連他們一角都未能所及,并且你還漏了一人,就是呂裡小君子。”
“呂裡?”小君子吃驚道:“他?”
“呵呵。”尹陰大夫笑道:“老夫隻是想不到,短短數日之間,在申南之地這等小地方,竟能見到三位世之英才,而且還出現在我府中,今日之事,在許多年後,必成美談佳話。”
“士瑤無知,請父親大人指點。”
尹陰大夫颔首道:“你就是此點好,能夠虛下心來。”
“接下來,我便叫你知道,這三人有何才能。”
“按你說的順序來,首先是申到,士瑤你隻肯定了他之才學,卻沒看到其他,在為父眼中的申到,他自言有治平天下之志,于他這等守禮自律、能在無任何人監督情形下、竟能将自己這個堂堂申國公室子自我流放來看,他之志向就不是說說而以,他必定會百折不撓,用一生去踐行。”
“一個普通國人,若能百折不撓,用一生所有精力,願付出一切的去做一件事,都能夠有所成就,更何況以他之出身和才學?”
“此是其一,其二,他是守禮君子,做事有原則、有規矩、有底線,因着這點,他前半生必定會處處碰壁,也會被許多小人欺之以方,但也容易交到真正的朋友,甚至一些敵人,都會喜歡他這樣的存在。”
“士瑤,無論敵人還是朋友,你是願意與一個守禮君子打交道,還是願意與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為伍呢?”不等小君子回話,他便自答:“無疑是前者。”
而後又道:“一個人的改變,往往源于挫折,申到有大志大才,百折不撓,前半生遇無數挫折不會被擊垮,反會越挫越勇,并且吃一塹長一智,日後越發精明,也會逐漸明白什麼叫做規矩内通達權變,甚至繼而明白禮法規矩的本質,不再固守昔日常規。”
“我看他今日是守禮者,來日若要治平天下,說不得便是要為一家一國、乃至天下制定禮法規矩呢。”
“父親對申到之評價,竟如此之高?”尹陰小君子驚道。
尹陰大夫笑着說:“當然,但他要達此成就,還須些運氣,若是運氣差些,叫他早早的死了也是可能,這天下英才,不知幾凡,能夠不夭折,活到最後的英才才是真英才。”
“那王越呢?”
“蛇餘公子王越,此人,便是為父都有些看不透,但僅僅是表露出來的部分,就已經驚心動魄。”
“先不言其他,隻單純論及勇武,今日那黑胡盜的武士巢有,那等身手,在我家府中,縱橫自如,所向披靡,聽他之言,還在陳國知氏第一武士于讓手中逃生過。”
“結果呢?蛇餘公子王越一出手,就斷其腿,再出手,就傷其肩,三出手,便差點了卻他之性命。”
“當時若無你未來妹夫叫停,他已命喪。”
“聽巢有之言,蛇餘公子王越武藝此時遠不及于讓,但是他的年紀,也不過與你相類,才及弱冠,還有巨大的潛力,未來僅是此一道,必可稱雄一方。”
“再觀其才學智慧,竟能将申到都折服,自是無須多說。”
“其在處事做人一道,也見不凡,首先其與申到争辯,獲勝之後,他并不窮追猛打,反倒顯出謙謙風度,既在才上蓋過了申到,還在德之一道,同得申到以及在場所有人之好感認同。”
“而後,我堂堂大夫府中竟鬧出賊人,為父在衆位賓客臉上最挂不住時,蛇餘公子當時立即說了一句,非為父之過,而是賊人大膽,此賊當非尋常賊人。”
“此一言便給為父一個大台階下,當時為父面上不表,心下卻是無比感激,還有,在你沖動沖出去之前,那巢有說起那番話,道我府中無人時,他立時停手,也是在照顧為父的臉面啊。”
“這些,也不過是比較明顯處,其他處處小節就更不須多說了。”
“更叫為父心驚的是,他身上看不到絲毫少年人的張揚、熱皿、沖動,其氣質内斂沉凝,其心如淵深不可測,無論何時,都是仿佛萬事皆成竹在兇,可從容面對一切,這種特質顯然是裝不出來的。”
“如此武力、才學、德行、處事、心性…竟聚于一人身上,此人簡直是……。”
“唉!”尹陰大夫感歎道:“這等人,恐怕也隻有陳、蔡、荊那等大國的英才可能與之比肩吧。”
聽着尹陰大夫的解說,尹陰小君子驚呆了,既驚訝于申到與王越的不凡,也驚于父親竟能看出這麼多。
“那,那呂裡小君子呢?”
尹陰大夫道:“呂裡小君子,你那未來妹夫,我初見他時,以為他與許多大夫家的小君子并無什麼兩樣,可是,如今看來,卻正應了四個字,大智若愚,他可一點都不像他表面展露的那麼簡單。”
“你這位妹夫可是除了王越之外,今天晚上最大的勝利者呢。”
“你看他得到了什麼?首先,或許是得到了巢有這位壯士之心,其二,雖送出去一座六百戶的莊園,卻結交了蛇餘公子王越這樣的大才為朋友,而以王越之才,又是蛇餘公子,日後定然是要謀大事的。”
“呂裡送的莊園可很關鍵啊,于蛇餘公子王越乃是立足淮上的第一份基業,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這就是雪中送炭了,今日送出一座莊園,未來得十倍百倍回報都未可知。”
“其三,此點蛇餘公子王越已經講出口,今日之事,若傳出去,則天下有才之士聽聞後,知其愛才如斯,必定争相投靠。”
“而且,他身上可還有一種特質……”
“好了,士瑤,你便好好再次回想下為父剛才所言,若能自此三人身上有所得,足夠受用一生了。”
“父親大人,這麼晚了,您還要去哪?”尹陰小君子疑惑道。
“哈哈!”尹陰大夫又笑了起來,卻是搖了搖頭:“當然是因你今日的魯莽,去替你收拾首尾,你日後行事,且記一句話,君子行事,當三思而後行,再不要是這樣了。”
說罷,他便離了書房,接下來,他不但要與王越一份回禮,還得按說好的,去送兩份大禮呢。
以王越的身家,進門随手送與他家的禮物,都是價值不凡的玉璧,身上那條束在腰上的鞭,更是一件神秘強大的寶物,到底該送些什麼禮物,才能叫其滿意呢?
這事,尹陰大夫想着就覺有些頭疼,同時也有些肉痛。
出門之後,他在庭院裡來回走動了十幾圈,終于才想到該如何送這個禮,或能叫王越滿意,并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