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小龍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鱗片已經再度長齊，緊貼着它的柔韌而強悍的軀體。它的軀體已經變得更加高大而修長，黑色鱗片下的體型并不強的過分強壯，卻呈現出一種流水般的美感――隻有這樣的形體，才是力量，速度與反應的最完美結合。

　　至少對龍族來說，是如此。

　　同時，這也是尼德霍格三十多年來，苦苦鍛煉，修行不綴的成果之一。

　　它不再欣賞自己的軀體――盡管它已經相當接近完美，然而終究尚未達到它所需要的完美，搖晃了下自己的尾巴，轉身走入遠處的洞窟之中。

　　正如同大多數時候那樣，老龍哈雷恩依然沉睡在這個洞窟的深處，龐大的軀體占據了這個洞窟内部空間的八成以上，眼眸半眯半張――然而已經蘇醒了三十多年的它，終究也快要再度陷入沉睡之中。

　　根據尼德霍格的記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期限應該在――五年到十年左右。然後到時候，它們根據自己的年齡，實力和意願，或者回到父母身邊，或者去往另外一頭老龍的洞窟之中――又或者，自己尋找到一個新的島嶼住下。

　　“你這樣下去，不太好。”哈雷恩黃澄澄的豎瞳凝視着尼德霍格發達高大的軀體，開口說着。

　　“有什麼不好的？”體型還依然遠遠不能與老龍相比的尼德霍格平靜的反問着。

　　“尼德霍格，我想你應該已經從皿脈的傳承之中獲得了相關的知識――這樣瘋狂的壓榨自己，也許能夠在短時間獲得高速的成長，但是卻是以縮減自己壽命的方式來達成的。”哈雷恩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但是我要告訴你，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性命更加寶貴。”

　　“不，有很多東西，其實都比性命更加寶貴。”尼德霍格反駁道：“而且以我目前這種程度的鍛煉，就算真的減少了壽命，又能減少多少？一百年，還是兩百年？龍族的壽命長達千年，我覺得這完全值得。”

　　“更何況，如果我能夠突破黃金階，那麼損失的一切，都能夠獲得彌補。”

　　“黃金階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尼德霍格，我們龍族雖然成年就能擁有黃金階的實力，但是也正是因此，我們突破的難度，比其其他種族要更大一些。”哈雷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過，既然你的意志如此堅定，我也不多說了。”

　　尼德霍格并不擔心自己能不能突破黃金階――重生之前，它都能夠順利突破，何況重生之後？擁有過一次經驗的它，有足夠的自信自己能夠突破――前提是，自己能夠活下來。

　　畢竟，要想突破黃金階，除了長久的努力，足夠的積累之外，生死懸于一線帶來的壓力和緊迫感，也是必不可少的――即便是對于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尼德霍格來說，也是同樣如此。

　　而這就代表着――死亡的可能性。

　　然而，這又是不得不冒的風險，它唯一所能做的，僅僅隻是盡量将死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突破的可能性漲到最大而已――正如同它之前所做的修行一般。

　　要想突破原本的極限，獲得更高的成長，又豈有可能不冒一點風險？

　　然而，對于尼德霍格而言，這又何足道哉？它早已經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自己的一切，都寄托上去了啊。如果不能複仇，那麼這漫長的生命，對于它來說也就不過是一場漫長的折磨而已。

　　這又如何能夠忍得？

　　然後它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對于龍族來說，睡眠乃至必不可少的，縱使對于總是處于活躍期和興奮期的小龍來說，它們睡眠的時間可能比成年龍族要短上許多，但是相應的，其頻率卻要高上一些。

　　即便是對于尼德霍格來說，也是如此。

　　對于有着皿脈傳承的龍族來說，它們的睡眠與其他種族不同――那不僅僅隻是單純的，用來恢複自己精神與身體的休息，同時也是對于先輩記憶與經曆的重溫與接受。

　　在它們剛剛出生，接受啟迪的時候，所覺醒的隻是最基礎的記憶和本能，而沿着它們的皿脈往上回溯，在那更早的源頭上，無數先輩龍族的經曆，感受，和所會的技能，所掌握的信息，卻依然還沉睡在它們的皿脈之中，伴随着它們的成長，等待着它們的挖掘――而這個挖掘的方式，便正就是睡眠。

　　而同時，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之中，它們的精神同樣會得到強化與鍛煉，并最終成為它們強大魔法能力的基石――幼龍們隻能被動的等待着記憶的覺醒，成年的龍族們能夠擁有些許的自主權，而隻有那些曆經歲月沉澱的老龍們，才能自由的徜徉在其中，随意翻閱和選擇。

　　然而對于尼德霍格來說，縱使此時此刻的它距離出生才隻有三十年，然後曾經的經驗和積累，以及三十餘年的苦修和鍛煉，也已經讓它能夠做到這一點――正如同那些老龍們一樣。

　　也隻有這樣，才能将龍族的這一天賦利用到極限，最快速度的将自己的精神強化，提升。

　　這也正是尼德霍格所選擇的道路。

　　祖先們的經曆以一場又一場夢境的形式在腦海中放映，而它則與經曆這一切的祖先重合在一起，以它們的身份，視角和感官，經曆着這一切。

　　然而當尼德霍格再度睜開眼睛，從沉眠之中醒來的時候，夢中那曾經真切無比的感受，沖動和經曆卻如同沙灘上的水，飛速的滲漏與幹涸。

　　隻有經驗，見識和技能，保留了下來。

　　龍族的曆史如此古老而漫長，即便沉睡上千年，也不可能将皿脈傳承上遊的那些先輩們的經曆全部閱覽――所以龍族之中普遍認為，就算呆在龍島一輩子不出去，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因為在夢中，它們曾經見識過整個世界――然而這又怎麼可能？

　　曆史在發展，時代在進步，過去的經曆就算有所借鑒，然而終究不可能與今日等同――數千年前，縱使隻是一頭龍族都可在大陸上稱王稱霸，然而時到今日，縱使将整個龍族壓上去，甚至都無法與人類一個種族相比。

　　那正是因為龍族雖然沒有變化，然而人類卻在這對于龍族不算漫長的數千年裡，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也正是因此，在人類展現出他們野心的獠牙時，龍族竟然已經缺乏足夠的力量卻抵抗這一切。

　　當然，我這個内奸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尼德霍格冰冷的思考着。

　　于是龍族最終迎來了終焉的毀滅――但是這一次，它不會再讓這一切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