杓蘭的腦子裡面仿佛啪的一聲炸開了一隻炮仗,威力之大足夠讓她徹底?33??頭昏腦漲,眼前是一片看不清楚的絢爛白色,耳朵裡也一直回響着方才炮仗炸開的聲響,好半天之後才恍恍惚惚的覺察到自己身在何處,怯怯的伸出一個手指頭,試探着對秦艽問道:“你的父親......”
秦艽忽然間神采飛揚,壓抑不住自豪的說道:“鎮國大将軍,羅勒!”
“羅勒......”杓蘭将這個名字在嘴裡念叨了幾遍,忽然間啊的一聲,一雙眼睛也開始閃閃發亮,“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當年那個橫掃漠北蕩平西川的大英雄!三皇兄做夢都想成為他那樣的英雄人物,書房裡一直都挂着他的畫像呢!”
誰知才有些笑模樣的秦艽忽然就黑了臉,冷嗤一聲:“他才不是那塊料!”
“嗯?你是在說三皇兄嗎?”
秦艽仿佛沒有聽到杓蘭的疑問一樣,轉頭看向杓昀,“可知死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
半天沒有出聲的杓昀,這時候慢慢的說道:“他們,都是尤溪村的村民。”
杓蘭隻覺得腦袋裡面啪的一聲,炸開了第二隻炮仗,而且這隻炮仗的威力,比起前一隻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就連她身邊的秦艽好像都被波及到了,一臉的震驚,“村民?”
杓昀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是的,夜風已經核實過了。”
夜風,是杓昀身邊最得力的一員幹将,在他隻有三歲的時候就被皇上一眼看中,并派專人悉心教導,優質的天賦加上後期的專門雕琢,成就了他一身卓絕不凡的能力,尤其是在探聽消息這方面,隻要他想,京城中随便一個官員的偏寵小妾什麼時候來月事他都能探聽來。所以,現在聽到這些人的身份已經經過了夜風的認定,秦艽就算是再不敢相信,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既然他們都是尤溪村的村民,那外面那些又是怎麼回事?”雖然說秦艽他們一行人趕到尤溪村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好多人家都已經滅燈而息,但他們還是碰到了幾個村民,而且那些人得知嚴複受傷之後,表現出來的關心和熱情,根本不像是客套做假。
杓昀皺着兩條劍眉搖頭,“确實很奇怪,更奇怪的是,這些人裡面,并沒有你們今天救下的那個老頭兒。”
“那麼也就是說,他并沒有死,而是真的?”杓蘭好不容易才從眩暈中清醒回神,卻發現自己又被一團迷霧給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嚴實實。
“這件事太過古怪,本來我還在為人手不夠頭疼,不過現在你們來了,那就好辦多了。”
“這姓嚴的老頭家住城南,卻将老婆葬在城北,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秦艽眯着一雙狹長的鳳眼沉思,“當時我就想他是不是故意等在那裡,可是,後來那位接骨先生證實他的腿确實是摔斷的,而且我讓暗衛到山上查看過了,那裡是有座老墳,還有剛剛燒過香燭元寶的痕迹。”
這麼長的一段話,落在杓蘭的耳朵裡面,隻剩下了兩個字,那就是“暗衛”,自小生長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面,她自然明白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麼,于是她轉頭看向秦艽,吃驚的問道:“你居然還有暗衛,為什麼我不知道?”
秦艽對着她輕挑眉梢,不怎麼在意的說道,“讓你知道的話還叫什麼暗衛,再說,這些暗衛本來就是皇上派來私下裡保護你的,當然會瞞着你。”
杓蘭眨眨眼睛,忽然間笑靥如花,“我就知道,父皇對我還是好的。”
秦艽看着她的樣子也跟着揚起了嘴角,“你可是皇上的心頭肉掌上珠,縱然是派了這麼多人在暗地裡護着,還不知道他老人家會怎樣成天吊着一顆心呢。”
杓昀将胳膊架在秦艽的肩膀上面,咂咂嘴吧,頗有些酸酸的說道:“是啊,蘭兒可是父皇的心頭肉掌上珠,要是你在這建甯城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估計父皇再也不會顧忌什麼韋家在朝堂的勢力,一道聖旨下去就給杜将軍派兵十萬,派他将這建甯城踏的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這話聽在杓蘭耳朵裡可真是不順當,她立馬就一巴掌拍到了杓昀的背上,“皇兄你怎麼能這麼說父皇呢,他老人家可是明君,才做不出這種牽累無辜的事情來!”
“哎呀,看來我們的小蘭兒已經忘記了她四歲那年,就因為跑的太快撲倒在地上将手蹭破了一塊皮,父皇大發雷霆之怒,一下子就杖斃了所有伺候你的宮女太監的事了。我記得當時,還有禦史專門為這事上折子的,結果被父皇趕到西邊放馬去了,好像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杓昀搖搖頭,繼續咂嘴巴,“我說小蘭兒呀,看來你并不知道,我們的父皇對你的疼寵究竟有多深,我可真該為他老人家拘把辛酸淚啊。”
杓昀這番酸意滿溢的話秦艽當時并沒有在意,一直到後拉杓蘭被皇上選中為和親西川的人選,他才知道,原來在那麼久以前,杓昀的心裡已經不像明面上的和杓蘭親近了,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杓蘭能獨自得到皇上的寵愛已經心生嫉妒,開始憤恨不平了。
眼看着杓蘭羞紅了一張臉,秦艽動了動肩膀,将杓昀的胳膊給抖了下來正色說道:“殿下,莫要扯遠,眼下我們要趕緊查明尤溪村的事情。”
杓昀轉眼之間就又換上了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對着秦艽說道:“你們想個法子在村裡住下,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今天你們救下的那個老頭,有個女兒叫如藍,被夜風看上了,兩人現在黏糊的狠,等你們碰到的時候,小心些可别穿了幫。”
秦艽睜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議的看向杓昀,“不是吧,這天下居然還有能讓夜風這塊大石頭動心的女人?”
杓昀聳聳肩膀,“就知道瞞不住你,是哪個叫如藍的看上了夜風,沒想到一個姑娘家家的居然會追着個大男人不放,唉,我簡直都要看不下去了,正要将夜風派回暄陽躲過這個桃花劫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山洞,還正巧的發現這裡沒有他們父女兩個的屍首,為了能從這父女兩個身上探聽出來些什麼,所以我隻好犧牲一下夜風。蘭兒你說,皇兄是不是很聰明呢?”
等到秦艽随着杓昀最後那句自誇的話講目光轉到杓蘭身上的時候,卻發現她那的眼角向下耷拉着,露在帕子外的臉色微微發白,十分的不好看,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在這裡待的時間長了不舒服?”
杓蘭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兒幽深讓人看不到底,慢慢的說道:“我沒事,隻不過覺得那姑娘挺可憐的,喜歡上夜風哥哥這個大冰塊已經很不幸了,沒想到還要被你們利用。”
秦艽知道,她這是想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被利用的事情,無論心裡有多麼的不情願,他也算是欺騙的那方,所以,隻好沉默不言。
而杓昀看着杓蘭就連頭發絲都散發出郁悶的樣子,忽然間福至心靈,擡手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哎呀蘭兒,你和秦艽可是經過父皇親自指婚的,就算你追着他遍天涯海角那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和那個如藍的行徑可不一樣,皇兄的話沒有半分影射你的意思,好妹妹你可千萬不要多想,否則被父皇知道了,那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秦艽不着痕迹的白了杓昀一眼,領杓蘭向洞外走,“我倒覺得那如藍姑娘挺不錯的,這天下這麼多人,碰到一個自己喜歡可不容易,既然有緣碰到了,換做是我也要追着不放。殿下他沒有讀過幾本書,說話又總是不過腦子,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真要心疼那如藍姑娘,等見了面幫她一把不就行了。”
杓蘭怎麼都沒有料到秦艽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原本向下耷拉着的眼角也擡了起來,一雙眼睛也開始偷偷發亮,小心的對着他問道:“你不是在騙我吧?喜歡一個人追着不放真的不讓人讨厭?”
“喜歡一個人要很勇敢才能說出來,怎麼會惹人讨厭。”
“但是人們都說喜歡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真的能幫如藍姑娘嗎?”
秦艽看向杓蘭,意味深長的說道:“當然能,幫人就是幫己,多結一份善緣總歸是不會錯的。”
就在杓蘭的笑意忍不住彌漫在眼底的時候,杓昀忽然間從兩人中間很是破壞氣氛的穿了過去,還十分怨念的碎碎念道:“我讀書少,我不會說話,我沒臉見人,你們都不要理我,我準備去死一死。”
“诶,皇兄他沒事吧?”
秦艽不以為意的說道:“沒事,等他這陣風抽完就好了。”
這話飄落到杓昀的耳朵裡,就見他在頓了一下之後,忽然間加快了腳步,三兩下就竄出了洞,等到杓蘭他們滅掉火把,摸黑走出去的時候,早就不見了他的蹤影。
杓蘭感歎道:“我從來都不知道,皇兄他居然還有這麼好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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