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檸芗緊關上房門的巨大聲響,杓蘭睜開眼睛,坐起來之後,就看到?33??己名為主仆實則親為姐妹的檸芗正雙手撐着房門,雙肩一抖一抖的,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小丫頭定是在哭。
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思緒,杓蘭才有勇氣開口,出聲喚道:“檸芗?”
沒想到杓蘭會在這個當口醒來,檸芗很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趕緊伸手抹掉臉上的淚痕,轉身走到床邊試探着問道:“公主,你......你醒啦,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杓蘭伸手将她額頭上的一縷亂發順好,輕聲笑道:“虧你素日裡老誇耀自己是天下僅次于我第二大膽之人,方才我不過是怒極攻心暈了過去,怎麼就把你給吓成這樣了?快别哭了,不然讓外人看見,還以為是我這個做主子的苛責你了呢。”
小心将杓蘭的神情打量了一番之後,檸芗以為她并沒有聽到剛才自己和秦艽的一番對話,不禁在心裡松了一口氣,但是轉念一想,還不如剛才就讓她聽到呢。
就算是公主鐘情于秦艽,畢竟時間還短,就像是那剛破土而出的小樹苗,輕輕松松也就拔除了,但要是拖得久了,這小樹苗長成了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再往外拔的時候那得帶出多大的一個坑?!
檸芗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索性把心一橫,張嘴就要吐露真情,但是十分了解她的杓蘭,搶在她的前頭開了口,裝糊塗的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尤溪村外的一個客棧,叫小山樓。唉,沒想到那嚴老伯的女兒居然是那麼個人,秦艽他為了避嫌,就帶我們出來了。”
以前提到秦艽的時候,檸芗總是會稱呼他為驸馬,但是現在,她連一聲秦公子都懶得稱呼,直呼其名。
杓蘭就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出來,打量着屋裡的陳設,不禁感歎道:“沒想到,這麼偏遠的地方,居然還有這等的客棧。”
檸芗一邊贊同的點頭,一邊還想着方才的事情,不死心的繼續開口,“公主,剛才你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
誰知杓蘭又搶過了話頭,“我知道,你這個小丫頭肯定是擔心死了。诶,秦艽他人呢,怎麼沒有看到?”
看着笑語盈盈的杓蘭,檸芗滿肚子的話就像是被一團棉花堵在了嗓子眼裡,怎麼都吐不出一個字來,最後隻好言不由衷的說道:“他交待店老闆給你炖滋補的湯水去了。”
杓蘭低頭一笑,然後看向檸芗,“你快去看看,告訴他我不喜歡吃姜。”
“啊?......哦......,我這就去,公主你再躺下歇息一會兒吧。”
出了門就開始撓牆的檸芗,并不知道房内的杓蘭咬着枕頭,抽噎的幾乎要憋過氣去。
走到客棧大廳的時候,檸芗看到秦艽正靠在櫃台前,和店老闆韋老三聊的熱鬧,她好不容易調整好臉上的情緒才走了過去,對着秦艽福了一福道:“公子,小姐她不愛吃姜,不知你可有交待這位店家?”
韋老三聞言哈哈一笑,“姑娘放心,小姐她除了不吃姜,還不喜甜、不喜酸,并且不喜歡喝牛乳、不喜歡吃桃仁,秦公子都仔仔細細的交待過了,我也認真的記下了,若是以後有什麼招呼不到的地方,姑娘你盡管吩咐便是。”
沒想到這秦艽居然将公主飲食上的喜好知道的這麼清楚,檸芗頗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眼中透露出一絲希望來,“沒想到公子比我這貼身丫頭還要盡心。”
秦艽熙然一笑,“哎呀,我這妹妹可是父親的心尖肉,還是最尖上的那一塊兒,現在她犯了舊疾,我若是不盡心些,回去後她在父親面前告上我一狀的話,怕是父親要扒了我的皮呢。”
檸芗本來還以為他是為了避逃婚之嫌,故意在嘴上逞強,其實在心裡還是有着公主的,正當心情稍稍好轉的時候,不料他接下來竟說了這麼一番話。
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檸芗想發飙,但是顧及到一旁的韋老三,隻好強忍着,在話裡和秦艽打機鋒,“公子你又想多了,小姐和你那麼要好,縱算是你做錯了事,她也隻會在老爺面前替你遮掩,怎麼會告你的黑狀。”
秦艽不在意的彈彈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對着檸芗吩咐道:“蘭兒她一個人在房裡我不放心,你還不快去陪着。”
現在自己的身份不過是秦艽家的一個小丫頭,檸芗沒有辦法,雖然心裡面恨不得将他給大卸八塊,明面上隻能對他福了一福之後轉身離開。
等到檸芗走遠,秦艽像個沒事人一般,繼續和韋老三閑聊,“韋老闆,就算我是個外鄉人,也知道這建甯城裡面,韋姓不但出了位當朝太師,還出了位娘娘,那可是榮耀非常。你可也是姓韋的,怎麼不在城中尋一風水寶地,反倒将客棧開在這麼偏遠的地方?”
“唉,秦公子,看着你這人挺聰明的,怎麼也和那些俗人一樣,隻知其表不知其裡啊?”
被他這麼說,秦艽也不生氣,臉上仍舊笑意盎然,客氣的說道:“在下愚鈍,還望韋老闆賜教。”
見秦艽客氣的跟自己抱拳請教,韋老三也趕緊還了一禮,并連稱不敢當,“阡公子啊,韋氏一門在建甯城中興盛了百年,那枝枝脈脈的可多了去了。況且當年韋氏的老祖宗,膝下一共有五個兒子,分開了之後可就是五個門戶。雖然說老祖宗不偏不倚,将偌大的家業分的清明公正,毫無偏頗,但人跟人可不一樣,就算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也不行。有的人精明會持家,那日子就過得跟芝麻開花一樣的,節節高;有的人愚鈍不善經營,那就過得越來越捉襟見肘;有的人坐吃山空,落魄了之後痛定思痛,循着個機會再次發迹;也有人沾染賭博惡習,一夜之間敗光了家産身無分文……唉,我的祖上就是那種愚鈍又不善經營的,我們家傳到我這一代,也就留給我一個韋姓,過得還不如那街上做小本生意養家糊口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