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眼睛一亮,終于要得到苦苦追尋的消息了。
“那孟霆嶽與胡明德二人,是當朝太醫院的主事醫官,統領整個太醫院。”段老闆說道。
周少白訝異道:“這麼厲害?”
“可不是麼。”段老闆冷笑道,“他們得了那常百草的醫書,對付宮裡的一場區區惡疾又算得上什麼難事。平息了惡疾,皇帝龍顔大悅,直接擢升他們到太醫院任了要職。”
周少白奇道:“那醫書可是常百草畢生心皿,怎麼會到了他們手裡?”
段老闆說道:“這個我卻是不知,周公子若想查明,看來得去京城一趟了。不過此去京城山水阻隔,路途遙遠,想必變數甚多,周公子如此狀況,真的要隻身前往?”
她一面說着,一面瞟着周少白層層包裹的手腕。
周少白這才驚覺自己藏在衣袖裡的手腕露了出來,忙不疊得将手背到了身後。他身為溪雲弟子,深以為傲,結果從倚翠樓出去幾個時辰便傷成了這個狼狽樣子,自然不想被段老闆看出來,于是一直把受傷的手藏在衣袖裡,結果還是一不小心被看破了,實在尴尬得很。
“方才……與旁人發生了些争執,我一時不小心遭了暗算,吃了點虧而已。”周少白吞吞吐吐地解釋着,段老闆笑道:“周公子,我相信憑你一身溪雲苦修來的本事,你單槍匹馬行走江湖,自是難逢敵手。但是江湖之大,人心險惡,那些旁門左道的手段你若是不加以防備,定然會吃虧。”
段老闆這番話說的在理,周少白點了點頭:“其實我師傅也曾教導過我這番道理,隻是對敵之際,卻沒有将這番話放在心上,以緻着了道,實在是怪我自己經驗太淺。”
段老闆點點頭:“周公子,寶劍鋒從磨砺出,你能明白這些,他日定當會有一番大成就。看樣子,你去意已決?”
周少白心想,此次師命乃是機密之事,能少說便少說幾句為好。
于是抱拳說道:“我還沒有想好,或許先回山上複命再說。”
段老闆眼中笑意滿滿:“周公子,你說起謊話來,樣子也有三分似他,難道上山修煉的人都是一副德行麼?”
周少白一窘,那邊段老闆取出一個小匣子來打開,取出一個金銀線勾織的精緻錦囊,說道:“周公子,聽說溪雲山上有一險峰,喚作九陽峰是麼?”
周少白很是訝異,溪雲門雖盛名天下,但是俗世之中知道九峰九脈的卻是寥寥無幾,十人中能有一人知道溪雲山主峰叫做淩雲峰,便已是難得。這段老闆居然能知道九陽峰,看來與那前輩果然是交情匪淺。
“正是,九陽峰是溪雲山九峰之一,段老闆真是見多識廣,我很是佩服。”周少白由衷贊道。
段老闆卻似乎沒有聽見周少白的話,她拿起錦囊,眼神飄忽地說道:“周公子,據說那九陽峰之北有個溫泉,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周少白這才真是吃了一驚,九陽峰之北有溫泉一事,就連溪雲弟子也是絕少知道,連周少白他自己也是在張笑風幫忙解圍時才偶然聽他說起此事。
“……段老闆,你連溫泉一事都知道?”
段老闆歎口氣,幽幽說道:“周公子,我有一事相求。這錦囊能否麻煩你帶去九陽峰溫泉,然後将裡面的東西,灑進溫泉之中麼?”
“這……”周少白心想,她與我溪雲有如此淵源,又告知我關于常百草的重大線索,這件事又并不困難,于是點點頭道,“段老闆盡管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妥。隻是這錦囊裡,卻是何物?”
段老闆眼中一黯,說道:“這是我欠他的,所以要還回去。裡面的東西,你到了溫泉邊時,打開一看便知。你放心,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少白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一定做到。”
離開倚翠樓之前,周少白見到前面大廳之内絲竹紛紛,一個花枝招展的美人正在幾個肥頭大耳的客人中間左倚右靠,笑靥如花,遊刃有餘,博得衆人心花怒放,正是段莺兒。她在人從之中瞧見周少白,視若無物,依然調笑着喂着客人飲酒作樂,房間一角立着一個小姑娘,捧着酒壺怯生生瞧着這一切,眼裡滿是不解與好奇,正是那秋兒。
周少白不忍再看,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現在已經入夜,城門早已關閉,他打算找間客棧先歇息一晚,明早先去虞府道謝告别,再往南江鎮而去。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周少白用完早膳,結了房錢,出了客棧大門,往虞府而去。
雖然是早上,但是因為街道狹窄,又有百姓出攤做買賣,所以街上熙熙攘攘,很是擁擠。周少白隻能牽着馬慢慢走,行不得多遠,路過一個算卦攤位,忽然一人說道:“這位公子且留步,貧道見你儀表不俗,要不要算上一卦?”
周少白望向此人,隻見他坐在一張小桌之後,倚着背後一面算命幡,上面繡着四靈圖象,上書半仙半道四個大字,下面豎着寫着兩行小楷:半仙半道半開眼,一地一天一問緣。
周少白還在想,到底何為半開眼,卻瞧見那人兩隻眼睛一隻睜開,另一隻卻是緊閉,這才恍然大悟。那算命先生瞧見他的眼光,忙取過一隻眼罩戴好,将閉着的眼睛蓋住。
見周少白瞧了過來,那算命先生勁頭更足,站起身來點頭哈腰說道:“公子,人海如潮,你能在貧道這裡站定便是有緣。我牛半仙可是栖霞山仙法嫡傳弟子,上算命途下算姻緣,摸骨看相測字解夢,你想問什麼盡管問,不靈不要錢。”
周少白聽到“栖霞山”這個名頭,想起以前在山上,師傅曾經跟自己和其餘師兄弟說過,栖霞山也是久負盛名的一個道派,與溪雲山不同的是,栖霞山道士笃信外丹,也就是用爐鼎化煉金石,以求練得金丹,服之霞舉飛升,羽化登仙。若追根溯源,這栖霞山遠比溪雲山更為悠久,隻是近百年來聲勢已逐漸為溪雲山所掩蓋。
瞧着眼前這位算命先生,隻見他面黃肌瘦,瘦骨伶仃,寬大的道袍穿在身上,風一吹整個人都站不穩,那道袍一點也不合身,怎麼瞧都像是偷來的。
周少白不禁搖搖頭:“我聽聞栖霞山的道士們都是專研煉丹術,從未聽過他們的弟子也給人蔔卦算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