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駕車的太監取出魚符交給披甲衛士,聲音尖細,說道:“奉太後口谕,舞樂司遴選民間樂師一人、舞師二人入宮編制新舞樂,教習宮女,以備需用。”
披甲衛士接過魚符,勘驗無誤,說道:“把簾子掀起來。”
太監掀起簾子,披甲衛士借着光朝裡一瞧,頓時眼睛直了,隻見馬車裡坐着的三位姑娘,各個姿容不凡,一個更比一個俏麗動人,小小車廂,春風無限。
太監問道:“可以放行了?”
“等等!此人為何攜帶兵刃!”那披甲衛士神色一緊,忙将手中長槍急指過去,這幾日宮中氣氛甚是緊張,這些衛士都早已是風聲鶴唳。
小翠看到明晃晃的槍頭,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叫喊,忽然想起方才的叮咛,生怕自己叫嚷起來會說錯話,忙将嘴巴緊緊捂住。
“大人,請看此劍。”
一位姑娘微微一笑,對拿着劍的姑娘點點頭。
那姑娘将劍拔出,白色的劍身呈現在披甲衛士面前。
“咦,這劍身,好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劍?”披甲衛士見這劍身非金非鐵,竟然隐隐透光,宛如玉雕一般,不禁甚是奇怪。
“大人,此劍是表演劍舞時專用的玉劍,根本就不是真劍。方才我們過前幾道宮門時,此劍也都被勘驗了,并無不妥。”這位姑娘說着,朝披甲衛士抛個媚眼,“若沒了這劍,我們就沒法教授劍舞了,還請通融一下。”
這媚眼被那衛士瞧在眼裡,頓時一個激靈,連骨頭都酥了,忙不疊點頭道:“原來如此,好,你們可以進去了。”
他一揮手道:“放行!”
太監又駕起馬車,穿過宮門,朝舞樂司而去。
這舞樂司設在皇宮邊緣處,隸屬内務府,專門負責宮中舞樂一事。其中女子出身與一般宮女不同,宮女多為下層官員或良人百姓家中女子遴選而來,而舞樂司中女子則多為獲罪官宦妻女,被打入賤籍,其中擇優錄入宮中舞樂司待用。
馬車停在舞樂司院前,太監下了車挑開簾子,細聲說道:“幾位姑娘,這就到了,請下車吧。”
三位姑娘才下了馬車,舞樂司大門走來幾位女子,其中為一人細钗禮衣,面若芙蓉,笑吟吟地迎上前來,握住了一名綠衣姑娘的手:“如煙妹妹,可想死我了!”
那綠衣姑娘正是柳如煙,她甜甜一笑,開口柔聲道:“晴柔姐姐,上次一别之後,如煙也日日思念你啊!許久不見,姐姐清減了不少,讓人家瞧着心也疼了。這次來瞧你,我還帶了些人參,雖不比宮中的品相好,但拿來滋補自是不俗,待會我親手于姐姐炖好。”
晴柔忙說道:“我請妹妹此番進宮,是來幫我編制新舞樂,可不是讓你來做老媽子的啊!”
二人皆掩口而笑,晴柔忽然問道:“方才便想問了,這位貌如天仙的姑娘是?”
那姑娘一襲白衣勝雪,恍如月中仙子。隻見她輕移蓮步,上前施了一禮,淡淡說道:“見過司樂,我叫慕凝之,有禮了。”
見慕凝之如此淡漠,晴柔略略一怔,柳如煙忙說道:“這位慕姑娘是我至交好友,精于劍舞,此次姐姐要編制新舞樂,少不得要多多依仗她呢!”
晴柔面色笑容漾開,說道:“能得你們相助,真真是好事一樁!外頭風涼,諸位随我進去吧。”
幾人進入舞樂司,穿過小院,進得廳内,隻見這裡很是空曠,絲竹聲聲,悅耳提神,眼前一群身着華服的傅粉麗人正在随之翩翩起舞。一眼瞧去,隻見廣帶仙逸,霓裳若虹,腰肢婀娜,身姿輕曼。
佳人們的舞姿身段,正若秋雁行空,雲間渺渺不知其蹤,又如青魚繞蓮,水面粼粼不見其影。
一曲終了,佳人們顧盼而立,極盡妍态,恰如畫屏上的美人圖。
柳如煙含笑拍手道:“甚妙,此舞驚鴻照影,冷月飛花,看得人心亦随之,飄飄欲仙,真不愧是姐姐親自調教的。”
晴柔掩口直笑道:“妹妹真是生就一張好嘴,一說話就哄得人心中愉悅。不過說到舞樂,京城中有誰能是你柳如煙的對手?不然我為何邀你前來助陣呢!”
她轉身對舞女們說道:“你們繼續勤加練習,半個時辰後方可歇息。”
随後笑吟吟地将柳如煙請到旁邊小間内,命人奉茶。
二人在那邊攀談起來,言語之間盡是些胭脂水粉、滋養補品之類的事宜,慕凝之聽得毫無興趣,她入宮本就為了查找線索,隻是皇宮連綿甚廣,實在不知從何處入手。若不是因為眼下尚未入夜,她早就出去查看了。
柳如煙轉轉眼睛,問道:“姐姐,妹妹有句話想問,又怕姐姐為難。”
“此處僻靜,妹妹但說無妨。”
于是柳如煙問道:“如今城内風風雨雨的,太後娘娘為何還有心情要觀賞新舞樂?”
晴柔歎息一聲,說道:“太後娘娘素來嫌這宮中舞樂早已看膩,倒也不是這幾日的事情。隻是數日後便是雲裳公主的生辰,于是上頭吩咐下來,要舞樂司三日後編制出新舞樂來,而且起碼要兩支新舞,這可是讓我犯難了。練舞一事我還能勝任,但是編制新舞樂,确實非我所能,所以特意邀請妹妹來此,此番還要多多倚仗了。”
柳如煙笑道:“姐姐盡管放心,妹妹此次帶着四支新舞來此,待會自會讓小翠演示一遍,姐姐可擇優而選。”
晴柔大喜,說道:“妹妹可真是我的及時雨!卻不知這幾支舞樂的名字取好了麼?”
柳如煙點頭,說道:“自然是取好的,這四支舞樂名字分别是《仙绫舞》、《錦繡河山舞》、《歸風送遠舞》還有獨舞《驚鴻劍舞》。”
晴柔卻皺起眉頭,瞧瞧四周,壓低聲音說道:“幸好妹妹先說與我聽,其他的還好,隻是這《錦繡河山舞》卻是犯了宮中忌諱的。”
柳如煙一愣:“錦繡河山四字如此吉利,卻也犯忌?”
“嗨,宮中忌諱甚多,此舞必須改名。”晴柔說着,忽然又擔心柳如煙不快,忙低聲說道,“不是妹妹起的名不好,實在是……”
此屋中隻有柳如煙、晴柔、慕凝之與小翠,柳如煙心領神會,說道:“姐姐放心,我這二人都是嘴巴帶鎖的主。”
晴柔低聲說道:“好吧,那我告訴你,其實此事在宮中早就無人不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