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故誰都沒有料到,吳乞買身邊的護衛剛一動,阿嬌就将刀一頂。
“退下!”
護衛面面相觑,為了主子的安危隻能選擇退避,同時恨恨地瞪了一眼門口的護衛與女官,他們怎麼都想不通阿嬌的刀是哪裡來的。
徐子桢的反應極快,在阿嬌剛挾持住吳乞買時他一把拉過趙楦,将扔下的刀拾了起來,來到阿嬌身邊站定,警覺地環視一遍四周。
他認出了那把金刀,這還是當初阿嬌從湯倫那裡繞來的,那是一個精巧的束發金環,隻是打開時便會變成一把小匕首,難怪搜身的女官沒有發現。
“阿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吳乞買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本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徐子桢自己都已經抛刀放棄了,可偏偏憑空出現了阿嬌這個變故。
“四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寵着我,今天就讓我最後任性一次吧,阿嬌不奢望你能原諒,等徐子桢安然離去,我會任由你處置。”
阿嬌已是淚流滿面,他和吳乞買兄妹感情極深,從小到大也都一直依賴着這位兄長,可是今天,她卻逼不得已對她敬愛的兄長做出這樣的事來。
徐子桢心裡很不好受,他知道阿嬌的性子,嬌憨天真,就算在應天府時也常提及他的這位四哥,話語裡無不充滿着親情,就算當初吳乞買要她回去成親嫁給完顔薊的兒子,阿嬌也沒有真的怨恨過他。
可是他不好受歸不好受,手上還是沒有慢下來,他一把揪過斡本,将他的腰帶扯了下來,将吳乞買的雙手扳到身後緊緊縛住,斡本滿臉怒容卻不敢發作,隻能站在一邊,眼睛四下看着,顯然在尋找機會救駕。
吳乞買并沒有反抗,隻是冷冷地說道:“你當我這都城是你想走便能走的麼?”
徐子桢一邊看向門外,一邊随意地說道:“有你在,出個城還是沒問題的,就是要辛苦陛下一趟了。”
門外一片漆黑的夜色,靜得聽不見一點聲音,但是徐子桢不敢放松,皇帝的能量大到尋常人根本想不到,也許他剛出門,暗中就會飛出精準的弩箭取走他們的性命,而皇帝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該怎麼辦才能安全出去?他四下一看有了主意,下巴對書房北牆擡了擡:“把那個給我扯過來。”
北牆上有一幅金國地圖,地圖上挂着一面布幔,長可曳地,所有人一下明白了徐子桢的意圖,但皇帝被他劫了,不得不照辦。
一個護衛将布幔摘了下來,徐子桢接過,抖開,往頭上一兜,用刀在頭上戳開一個小洞用來看路,頓時将他和趙楦以及吳乞買阿嬌全都蓋在了布下,從下面看連腳尖都看不到。
布内傳來徐子桢甕聲甕氣的聲音:“陛下,請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的人要是瞎射箭把你弄死,這帳可别算我頭上。”
“哼!果然好算計。”吳乞買的聲音透着惱怒,他知道,這樣一來他的護衛要救他就得大為顧忌了,正如徐子桢所說,要射箭偷襲也看不出布下究竟哪個才是他。
一個簡易的大“帳篷”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帳篷内徐子桢負責看路,阿嬌依舊用刀抵着吳乞買,趙楦則挽着徐子桢的胳膊,默默無語,眼神堅定,雖說現在暫時有希望逃脫,但是她很清楚,就算今天能成功出城,可是離開大金版圖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在這期間一切可能都會發生,不過她已經無所謂了,隻要有徐子桢和她在一起,生或死都不再是那麼重要。
“斡本大人,麻煩你也跟我們走一趟吧,總得有個傳話的人,不然一路上被人誤會傷到陛下就不好了。”
帳篷内徐子桢又發來命令,斡本的臉色很不好看,腰帶又被搶了去,但又無可奈何,隻得一隻手抓着衣襟,跟在帳篷後慢慢走着。
小樓邊沒有任何動靜,護衛們在這空曠地帶埋伏不了,要解救吳乞買可能隻有到了鬧市才會有可能找到機會。
“斡本大人,麻煩你替我們找輛車,然後請你親自駕車。”
徐子桢又是一道命令,斡本重重哼了一聲,揮手讓人去預備馬車,但他的眼睛卻還在骨碌碌轉着,顯然在想着辦法。
皇帝被挾持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宮,徐子桢透過布上那個小洞能清楚看到四周的黑暗中有無數身影在迅速移動着,這是皇帝的内衛,全是金國最頂尖的高手,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
反正吳乞買在自己手裡,就算那些護衛真的本事高到能秒殺自己,自己也能在死之前一刀割破吳乞買的脖子,同歸于盡,反正拉個皇帝陪自己一起死,也算是很長臉了。
不過一路走來風平浪靜,看樣子沒有人敢冒這個風險,宮外停了一輛寬敞的馬車,徐子桢停了下來,伏低身子檢查了一遍車底,再看了看車内,這才拖着帳篷移上車去。
斡本很自覺地坐到車轅上,拿起馬鞭,一聲輕喝,馬車辚辚而動。
徐子桢這才舒服地靠坐在車廂中,當然,頭上的布還沒扯開,今天的月光不是很亮,因此被布蓋上後完全就是一團漆黑,他隻能憑感覺才能知道身邊靠着他的是趙楦,而另一邊是吳乞買以及阿嬌。
車走得很平穩,路上也很安靜,那是禁軍早早趕去前頭,将無關百姓閑雜人等全都驅散了開來,皇帝被劫持,這畢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忽然一聲馬嘶,車停了下來,隻聽斡本低聲怒喝道:“完顔荊,你要做什麼?”
徐子桢心中一動,身子微探将車簾掀開些,隻見車前有兩人兩騎攔在路中,其中一個他見過,正是出賣自己親大哥的完顔荊,而另一個則是個年輕人,年紀看着不到三十,神情輕佻,似乎一點沒把斡本放在眼裡。
完顔荊端坐馬背,悠悠地說道:“聽說陛下被劫,我是來看看的。”
斡本和完顔荊有私底下的交易,但這時也忍不住大怒:“胡言亂語,還不快快讓開?陛下若是受半點損傷……”
話未說完,完顔荊笑着接下去道:“那我大金國換個陛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