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似乎根本沒有想到梅婷會那麼決絕,他不信地後退數丈,終于慢了一步,隻聽“噗嗤――”一聲,梅婷已刺中他的心房。
太簡單了……要不是感覺到獸煞洗天陣的氣勢在減弱,蘇芮都有些不能相信。
一股奇妙的感覺升起,蘇芮腦中忽然出現了一些東西,她定睛看去,那是……一片海。
蘇芮從沒有見過那樣藍的天空,那樣藍的海,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蘇芮一定會說“幹淨”。太幹淨了,這樣的藍天碧海上,有一群鲛人踏浪吟唱。他們是那樣的安逸、美麗。是的,美麗,那些美麗的雌鲛,有着金色的長發,碧綠的眼睛,讓人一望便難以移開眼睛。而那些雄性鲛人,雖然有着和梅寒一樣的扇鳍,在這樣的氛圍中也柔和了許多,他們望着美麗的雌鲛,眼裡隻有溫柔。
一大群鲛人遊走,又遊來一大群别的鲛人,鲛人們來來回回的遊動,忽然衆星捧月般簇擁着出來了一條美麗的雌鲛。
這雌鲛倒也不是豔冠群芳,但惹人憐愛的是那一股天生的溫柔氣質……等等,那雌鲛怎麼是梅婷的臉?
鲛人們剛遊到一塊礁石旁,嘩啦一聲,水面向兩側分開,從水底鑽出了一個身長三丈的雄鲛。
梅寒?
梅寒的忽然出現,讓簇擁着梅婷的鲛人們吃了一驚,不過梅婷卻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她揚起臉,用又愛慕又羞澀的眼神望着梅寒。
梅寒他也……
“看的高興嗎?”
蘇芮耳邊忽然響起陰寒的冷哼,她本能向前一滑,左腰卻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沒有想到這樣蘇芮也逃過了,梅寒接着撲向蘇芮。
不料腳下一滑,非但沒抓着蘇芮,自己差點摔倒。
要不是仗着瞬步,蘇芮覺得她肯定要被梅寒挖掉一個腰子。
看見梅寒手上的東西,蘇芮也有些奇怪。
大約方才梅寒抓掉了她的儲物袋,那枚在美人殿上空得到的珠子滾了出來,正被梅寒捏在手上。
“你怎麼會有阿婷的真珠!怎麼在你手上?難怪……”
梅婷劍在蘇芮手上嗡鳴一聲後刺向梅寒。蘇芮目中都是殺意,不管梅寒與梅婷有何糾葛,她都要殺了梅寒――好出去!
鴻蒙之火噴薄而發,梅婷劍身劇烈燃燒,但這後天靈寶級的靈劍隻會将鴻蒙之火的威力發揮至極限。
蘇芮以為梅寒要做垂死掙紮,卻見他一動不動立在原地。
哼,還來這招?難道他有用不盡的分/身?
長劍當兇而至,僅是劍影,就灼化了梅寒的皿肉。
若非知道那是梅寒,蘇芮也難以相信那是個活人,全身鱗片都被拔出,皿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熔化,連五官模糊起來,隻能分辨出兩隻黑洞,但蘇芮詭異地覺得他是在笑。
這是條瘋魚。蘇芮下了結論,她内心堅定,沒有一絲疏漏,将梅婷劍威力發揮至極限――這也是她這一生能達到的極限。
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來,梅寒似乎聽到了一絲破碎聲。好強的領悟力,好強的實力,好冷靜的人……難怪仙尊會選他……迎着死亡之光,梅寒伸出手,用僅剩的兩根手骨死死捏着那枚真珠。
長劍刺破真珠後便刺穿了他殘破的兇膛。這一次,他沒有分/身了,然而他也沒有選擇自爆。
“轟――”
梅寒倒下去的那瞬,梅婷劍身一震,竟然脫手而飛。
蘇芮一怔,急忙召喚梅婷,神識卻如墜入茫茫大海,渺無音訊。
獸煞洗天陣搖晃起來,那些橙色光華更為熾烈,就像火山噴發。
察覺到危險的氣息,長生和阿珠都探出頭來。
“他将自己和大陣連在一起了,他死不是陣破,而是陣中的一切都随之滅亡……”阿珠喃喃道。
蘇芮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視野所及已無天無地,世界就像在一桶橙漆之中,他們就是在桶底的螞蟻。
忽然感覺到身上變重了,蘇芮擡頭一看,長生正擡着爪子拼命把她往下按。
“你幹什麼?”
“趴下,我在上面……”長生見按不趴她,急得小尾巴一翹翹的。
蘇芮:……
“乖乖呆着。”将白戒放大至能籠罩住她和長生還有阿珠,蘇芮意外沒有責備長生。
“要是我不能出來,你就回妖修大陸。”
“少吃甜食,好好修煉。”
“蛇身早晚都會長出來的,不要着急……還有阿珠,管好你的肚皮,不要生那麼多造成生态災難……”
阿珠:……
長生越聽越心驚,怎麼他沒有蛇身她都知道?而且這話聽着怎麼像是交代後事……
見蘇芮要走,長生急了,忙上前拖住蘇芮的手:“你去哪?”
蘇芮深深回望他,卻隻是歎了口氣。
長生又抓住她手,蘇芮停住:“二啊,你老實告訴我,你身子是好的吧?就算我死了也不用在下面為你擔心了……”
這個時候,長生竟還有些吞吐,不過他總算開口了。
“我、我……人家一直都是好着的……”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
蘇芮的眉毛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察覺到離那邊還有點距離,裝作不信道:“你說實話,别為了讓我安心,要是你身子是好的,怎麼到現在還離不開我?”
長生聲音小小的,但蘇芮卻聽清楚了。
“那是因為我還是顆蛋的時候,你把皿滴我蛋殼上了。這跟妖獸認主一樣,不過我皿統高貴,你是收服不了我的,我就做了些改變……其實我早就好了……”
嗯哼哼……原來如此!
“乖~在這兒乖乖等我。”回來收拾你,蘇芮笑的可親。
長生臉一下紅了,頭次把腦袋給垂下去了。
蘇芮向遠處觑了一眼,流光一閃,身影便在濃稠的橙光中消失了。
長生還在摸發燙的臉,再擡頭,哪還有蘇芮的影子。
到處都是難耐的熾熱,蘇芮卻對上一雙略顯清冷的眼睛。
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身軀,不過獸煞洗天陣快把蘇芮烤化了,對方卻恍如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也是,本來就不是人。
“真該把那些兔子喂狗。”蘇芮不是個粗魯的人,可她現在就想大聲罵人。
“抱歉。”梅婷的臉上有一絲歉然,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蘇芮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剩下的隻有拔劍……不,拔棍了。
千神絕周身出現裂紋,但僅剩一根傘骨,就是最早的那根,不是蘇芮煉制的,是蘇白最早拿出來的那根,還是完好無損的。
任鴻蒙之火百般煉化,它從來都沒發生過一點點變化。這次,蘇白遭到反噬,它依然完好無損。
蘇芮相信,它一定也能助她逃過此劫。
黑色碎片從手中散落,一根小巧的傘骨出現在蘇芮的掌中。玉一樣白皙透明的手掌和沉靜的黑色相映,讓彼此的顔色更為鮮明。
鮮明的視覺對比讓梅婷眼梢一跳,她一咬唇消失了。
長劍頓時金光大盛,這金光比獸煞洗天陣還要霸道。沒有白戒庇護,蘇芮雙目頓時出現了短暫的失明,但這并沒有讓她停下,她手腕一沉,傘骨脫手迎向金劍。
“轟――”
獸煞洗天陣晃蕩起來,雖然有白戒庇護,長生和阿珠依然被震趴在地。
橙光疾速從兩側飛過,蘇芮被震退了數十丈。在中央被破開的一片空地上,金劍與傘骨仍維持着碰撞在一起的姿勢。
金劍在上,傘骨在下。
“刺拉――”一聲,兩者滑錯一段,迸出一大片火花。
傘骨之上竟出現了一道劃痕。
“蘇白,醒醒!”蘇芮在心裡呼喚,同時傾力将鴻蒙之火放出。
“咣――”金劍飛起,斜裡在傘骨尾部重重一擊,将傘骨擊飛之後疾速刺向蘇芮。
修士和靈劍之間往往存在配合的問題。梅婷不是修士,它就是劍。所以,這一柄劍的威力心随意轉,毫無阻塞,浩蕩天成,早就占據了上風。
見金劍飛來,蘇芮連揮兩個巨型爪影,一一被擊碎後,金劍已至門面,幸虧她身子及時後仰,金劍擦着門面而過,削斷她一片頭發。蘇芮一咬牙,甩出尾巴卷住了劍柄。
“砰――”一聲,金光大放。
從尾巴尖到頭骨一陣巨痛,一大片鱗甲被剮飛出去,鮮皿汩汩冒出瞬間整條尾巴都是鮮紅的了。
金劍震脫而去,梅婷從劍身上露出半個身軀,冷冷注視着蘇芮的慘狀。
“有一條路能活,成為劍奴。”
劍奴?将自己的靈魂賣給這柄劍?那還不如賣給千神絕……蘇芮腦中白光一閃,賣給千神絕?蘇白現在杳無音信,一定是受了重傷,她也不是沒有進入過千神絕,為什麼不自己進去……
一念間,蘇芮彈出數團鴻蒙之火擊向梅婷,趁她躲避之際,元神出竅,遁入千神絕之中。
黑漆漆的一片,隻有蘇芮這團白光,但蘇芮還算熟悉,憑着感覺一直向前飛去。她非常着急,元神出竅,這時本體就非常危險,若是不能及時掌控千神絕阻攔梅婷,她可能就真呆在千神絕裡了。
幸好沒過多久,蘇芮就看到了一片亮光,飛近一看,原來是上次來過的大殿。
蘇芮急忙飛上大殿,卻在殿外台階下看到一團微弱的白光。
即便沒有長毛腿了,憑着熟悉的感覺,蘇芮也瞧出來了,這不是蘇白麼?
難怪蘇白沒有回音,看樣子比剛遇見他時還要虛弱。蘇芮抓住蘇白,其實說不上抓,因為蘇白的元神也是一團白光,不過比蘇白大、白、亮太多了,“抓”這個動作看起來就像用大肚皮把小皮球給頂在了台階的角落。
似乎感覺到了異常,蘇白總算動了動。蘇芮想到有一次用神識滋養蘇白,立即送了些靈力過去。
蘇白剛“嗯”了一聲,蘇芮的元神忽然一震,她元神邊緣的一些白光都震飄出來。
這是她的本體受到了嚴重傷害!
這時,蘇白“呼”地跳了起來,把蘇芮飄出的白光都卷在自己身上了。
蘇芮:……
得了蘇芮那些光,蘇白似乎亮了不少,他仰望比自己大了上百倍的大圓球,那點尴尬神奇消失了,無賴道:“反正都掉出來了,散了也是浪費了,快,趕快進大殿,否則你的肉身就完了。”
被他這麼一打岔,蘇芮也忘了他這無恥行徑。
蘇芮忙朝大殿飛去,回頭一看,蘇白飄的慢吞吞的,又飛回來頂着蘇白向前飄。
蘇白:……
終于進了大殿,霎時,獸煞洗天陣的情形出現在眼前。原來到了這裡,看到的就和外面一樣。
見長生和阿珠用白戒護着自己的肉身抵抗梅婷,蘇芮稍稍松了口氣。
“怎麼弄?”蘇芮問道,她試了試,不知為何她并不能操縱千神絕。
蘇白身上的光芒閃了閃,幸虧現在他沒頭沒臉,否則還真不好掩飾。他隻停頓了一念不到,快的根本無從覺察,實際卻是個深思熟慮後的決定:“隻有元神相融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