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心中想着：壞了，隻顧着逞強嘴上，卻忘記——，她一伸手，輕輕打自己的嘴一下。

　　紅衣男子看着她的動作，不禁說道：“娃娃，你答應了。”

　　初心一仰頭，道：“答應便留下來，我姞初心絕不賴賬。悅”

　　紅衣男子道：“衣紗，你先走吧。”

　　冷衣紗将初心拉到一旁，說道：“天人不是壞人，你大可放心，隻是脾氣有點古怪，你凡事順着點他便是。明日，臨泣便會來，你不用擔心。”

　　初心點頭，衣紗離開。

　　初心走到紅衣男子身邊，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下：“敢問，您老人家如何稱呼？”

　　“你如何知道我老？”

　　“剛才，你還稱呼我娃娃。攙”

　　“是嗎？看來我是真的老了，記性越加差，不記得說過什麼。”

　　初心道：“我跟師娘一樣，稱呼您老人家為天人吧。”

　　紅衣男子沒有反對。

　　“天人，師娘和臨泣在這裡已經一百多年，為何臨泣的年紀卻停留在十四歲，難道他已經成仙？”

　　天人道：“這裡是墟空，保持着一成不變，時間在這裡是停止的。”

　　“停止？您的意思——？”

　　天人道：“這裡沒有日月交替，沒有生老病死，沒有花來花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沒有。”

　　“您是說這裡沒有任何變化？幾十年如一日？”

　　天人道：“幾萬年如一日，幾千年如一日，幾百年如一日，幾十年如一日。”

　　“不可能？”

　　“你懷疑？”

　　初心道：“臨泣便是一個例子，按照您的說法，他應該在師娘的肚子裡不會出來，更不會長大。”

　　天人道：“他是一個例外，但你知道，他在他娘的肚子裡待了多長時間？”

　　“多長時間？”

　　“十年，整整十年。”

　　“啊——！師娘懷他十年？”

　　天人道：“你也看見，他成長的非常慢，将近一百年，卻隻長到十四歲的模樣。”

　　初心道：“天人，有件事想請教。”

　　天人有些調侃的語氣道：“太客氣，我都有些受寵若驚。”

　　“原本屬于一個個體生命，可以分成兩個不同的個體生命同時活在這個世間嗎？”

　　天人看着初心的臉，道：“可以。”

　　“真的可以？”

　　“一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人魂。天魂歸上天，地魂歸地府，人魂則徘徊于人間。”

　　“什麼意思？”

　　天人道：“你先具體說說你的問題？”

　　初心具體将冷衣紗的情況講述一遍，天人聽後，點點頭。

　　“那一魄，是青雲道長耗費功力強行留下的，不會長久，就算是入六道輪回，每世也不會長命。而這裡的冷衣紗，因為她懷有身孕，人魂不願意離開，又誤打誤闖入墟空之間，這裡保護了她和孩子。”

　　“您的意思，我遇見的這兩個冷衣紗都是真的。”

　　天人道：“應該是的。”

　　“天啊！”

　　初心一陣驚訝，她居然前後碰見兩個冷衣紗，這兩個卻又是同一個人，這不得不讓她感到驚訝之中的驚訝。

　　————

　　東海附近樹林之中。

　　步辰殇背着手，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紫衣塵纖靜靜跟在他後面。

　　初心已經失蹤一年，步辰殇的心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他時常獨自一個人來到這片樹林，腦子中想着心兒，想着跟心兒在一起的甜蜜日子。

　　細心的紫衣發覺他這個習慣，平日裡不會來打擾，隻在有什麼急事又找不到他的情況下，紫衣才會親自找來。

　　“什麼事？”

　　紫衣道：“老門主找您。”

　　“就說找不到我。”

　　“老門主似乎很急。”

　　步辰殇冷哼一聲：“他有不急的時候嗎？”

　　紫衣無語。

　　“知道了，你回去吧。”

　　紫衣低低聲音道：“紫衣陪您走走。”

　　“不用，一會，絕煞過來。”

　　“是。”

　　紫衣轉身離開。

　　她的心中依舊那麼愛他，卻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喜歡她。她隻求像現在一樣，能夠陪在他身邊，一個不近又不遠的距離，默默望着他，偶爾說上幾句，這就已經足夠。她不知道門主與絕煞之間是怎麼回事，好似關系有所緩和，絕煞經常來找他，他們碰面便會是一天時間，地點都是在外面。山中，甚至是仙界，流言蜚語已經傳出，說是神仙尊終于接受絕煞，他們師徒終于在一起了。紫衣卻不相信，或者說，她不想相信。回頭看看門主的背影，覺得他是那麼孤寂和凄涼。

　　絕煞輕聲擡着腳，不讓步辰殇聽見，伸手從背後捂住他的眼睛。

　　步辰殇輕聲道：“别淘氣，已經長大，是個大小夥子了。”

　　絕煞松開手，卻不放開他，雙手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後背上。

　　步辰殇道：“這個壞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掉？”

　　“不要，絕煞喜歡抱着師父。”

　　步辰殇松開他的手，道：“坐在地上，開始入定打坐。”

　　“不要。”

　　“師父陪着你。”

　　二人在花草叢中坐下，閉上眼睛，靜心打坐。

　　夜晚，靈化山，銀杏林。

　　“師父，師父。”銀鈴般的笑聲圍繞在銀杏林中。

　　步辰殇圍繞着銀杏林，追着心兒跑着：“心兒，别跑，過來。”

　　“師父，師父——”

　　“心兒——”

　　步辰殇一聲大叫，從夢中驚醒。

　　西弇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屋裡，不經意說道：“醒了。”

　　步辰殇從床上坐起，雙手胡亂抹了一下臉，整個人怏怏靠在床背上。

　　“心兒會想我嗎？”

　　西弇道：“會想我們大家。”

　　步辰殇幽幽歎口氣：“她心裡的人太多，我真是羨慕你們。”

　　西弇苦笑道：“不是羨慕，是嫉妒吧。”

　　“對，嫉妒。看着她跟其他男人那麼親密，我想宰了他們。”

　　西弇笑道：“幸好沒有我。”

　　看着步辰殇絕世容顔，身子無力的靠着床背，那樣的氣息竟是如此柔媚和驚心動魄的美令人心動。

　　西弇用力甩甩自己的腦袋，尴尬笑道：“你，真的很美。”

　　步辰殇驚奇他說出的話。

　　西弇道：“不能怪絕煞喜歡你，我剛剛被你迷惑了。”

　　“你——”步辰殇無語。

　　西弇笑道：“我不想幹涉你和絕煞，知道你覺得欠他的，總覺得你這個師父做得不稱職，沒有教會他應該怎樣去生活怎麼去思考，沒有教會他如何為人處事。可是，你沒有錯，因為是你，許多人喜歡你，連我有時候都會一時被你迷惑。對于絕煞的教導，你是最用心的，你教會他所有的東西，該教的，不該教的你都教給他，你毫無保留将你所知道的東西所有的本領全部傳授給他。你這個師父是最稱職的好師父。愛上你，是他的錯，你不要将所有過錯背在自己身上，你背不起，真的背不起。絕煞愛你的事實不會改變，永遠不會改變。你不要枉費心力，到最後，恐怕還是一場空。”

　　步辰殇道：“當知道是師父挑唆絕煞去殺衣紗時，我覺得是我對不起這孩子，他還是個孩子，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我隻是想給他一些正确的指導，希望他能夠走回正途。”

　　西弇道：“其實，隻有絕煞是你的弟子，你把你所有的本領教給他。小心好像沒有從你這學到什麼，你也沒有教給她什麼吧？”

　　步辰殇道：“我做師父沒做好，做夫君也沒做好，當真對不起心兒。”

　　西弇的眼睛望向門外，自言自語：“心兒，你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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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墟空

　　天依舊大亮，初心坐在外面，望着天上，心中想着：“這裡的天與外面的一樣嗎？”

　　天人走近她，“看什麼呢？”

　　“天和天一樣嗎？”

　　“一樣又不一樣。”

　　初心輕歎一聲，道：“你到底是誰？神？仙？鬼？妖？人？”

　　天人無語。

　　“不能說？”

　　初心起身，“我去休息了，您老人家也早點睡吧。”

　　天人拉住初心的手，輕語道：“坐一會，陪我聊聊天。”

　　初心望着他，雖然看不見他樣子，他的眼睛卻告訴初心，他有些傷感，有些沮喪，有些頹廢。

　　初心重新坐下，天人在她對面坐下。

　　天人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天外天的神域，住着很多神，有一位掌管山川河流的神叫亓古，他是一個天性淡泊之人，他喜歡遊曆于世間的山川河流，茂林曠野，不管其他，一心隻把他自己的山川河流看管好。有一日，在一條小河流中，偷看到一位美麗的姑娘在河中洗澡，不禁被那女子美貌吸引，并且愛上了她，那位貌美的姑娘也愛上這位英俊的神，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初心認真聽着，道：“好美的故事，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能夠生活在一起，多幸福！”

　　天人道：“是呀，兩個人非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凡人有生老病死，亓古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老去、死去，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失去心愛之人之後，他每日便生活在痛苦之中，終于，有一日，他将自己和屬于他們一起生活在一起的這片山川河流用神光罩住，罩住他們的回憶，罩住他們的甜蜜，罩住他們的歡笑，罩住他們所有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