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很開,每個人都會有屬于自己的過去,若她真的要對方淮的過去一一計較的話,那豈不是會把自己給累死?
所以,她不想去計較些什麼,他的未來,才是她最看重的。
她看着他的眼,雙眸裡盡是信任。
“方淮,我很高興你能把你的過去告訴我,讓我能對你更加了解。撄”
他的拇指不斷地摩挲着她的臉部皮膚,目光開始變柔。
“瑩瑩,謝謝你,也很慶幸我能遇見你。”
随後,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丁瑩瑩阖上眼,沉醉于這個吻裡,她沒有發現,這個吻她的男人眼底,一絲淡漠逐漸滲透,漫過瞳仁償。
……
翌日,褚暖便發現自己發燒了。
幸好溫度并不高,但為了兩個孩子着想,她到底還是選擇把孩子交給月嫂照顧,自己則一個人躺在主卧的床上。
吃了退燒藥睡了一覺,她自我感覺好多了,雖然,摸着額頭似乎還有些燙。
昨晚的事仍然曆曆在目,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全部浮現,她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換了身衣服悄悄地出了門。
搭着計程車到達别莊,果不其然,方淮就在唐康均這裡。
唐康均見她腳步匆匆,料到她這番過來是要找方淮的,便也自覺地上樓去,讓他們單獨相處。
屋内,傭人把兩杯熱飲放下以後就離開了。
兩人面對面而坐,他的手裡把玩着打火機,似乎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
她的手就放在腿上,慢慢地攥成了拳頭。
沒有絲毫遲疑,她直接便開門見山。
“方淮,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和那個女人……究竟什麼關系?”
然而,方淮的态度卻是不溫不火的。
“暖暖,這與你無關。”
“怎麼可能與我無關?!”
她蓦地站起身來,神情激動。
“先不說以前,方淮,我們相處了整整五年,你在想些什麼,難道我還不知道麼?”
他的薄唇抿緊,下巴曲線緊繃。
“既然知道,那你就什麼都别問。”
她的手握緊,一種悲涼湧上了心頭。
“如果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事情跟我扯不上半點關系,我當然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你敢說真的與我就沒有一點關系麼?方淮,我不是笨蛋,你現在所做的事,我可以猜到一二。”
他沒有看她,隻是盯着手裡的打火機。
“你想說什麼?”
她阖了阖眼,而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方淮,收手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去做,你不用為我犧牲這麼多。”
聽見這話,他的眼眸才稍微一擡。
“對你來說,我現在所做的,都是犧牲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她勾動唇角。
“在我眼裡,你現在為我所做的一切,通通都是犧牲。你知道我是被逼無奈才回到傅臻的身邊,你知道我有多心不甘情不願,你想幫我逃離他的魔掌,想讓我從此自由,這一些,我都知道,但是方淮,我真的不要你為我去那麼做,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因為我而毀掉自己的人生,這不是我願意看見的。”
她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曾幾何時,她是當真想過要跟他就這麼過上一輩子。
在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以後,她想要的不過是一段平凡的婚姻,而這樣的婚姻,是他能給她的,他愛着她,她也對他存有好感,兩人便順理成章在一起。
她知道他愛她,她一直都知道他愛她,可是,如果這一份愛于他而言是困住他的牢籠,那麼,她甯可放他自由。
她不願意讓他為她赴湯蹈火,她也不需要他這麼做。
方淮對上她的眼,直至良久以後,他才低着聲音開口。
“如果,我非要這麼做呢?”
“那麼,”她道,“我甯願你我不曾相遇。”
她不會知道,她這一句話聽在他的耳裡到底有多重,在那麼的一瞬間,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方淮仿佛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裡,久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褚暖看着他的臉,即便她現在所說的話都是傷害,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方淮在她的心裡,有着非比尋常的地位。
她珍惜着他,想看到他好好的,即便在那些事的基礎上,她并不在他的身邊。但隻要他能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結婚生子,一生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那麼,她當真甯可不曾遇見他。
可是現在,都不一樣了啊。
他為了她回來邑洲,成為唐康均的幹兒子,更是蓄意接近丁瑩瑩,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他的出發點是為她好,甚至是為了她着想。
但是若他這麼做會把自己的人生給毀掉,走進萬劫不複,她無法接受。
她隻要他能平平凡凡地過下去,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攜手一生就好。
她不要他為了她親手把自己的美好未來通通埋葬。
“方淮,我今天就在這把話攤開來說吧,我不需要你為我去做些什麼,我也不需要你來拯救,你以為你現在所做的事我會覺得感激麼?不,我不會,我甚至厭惡你這麼做。”
她看着他,他的身影逐漸地在她的瞳孔中開始模糊起來。
她在傷害他的同時,心裡也不好過。
“我們的關系,早就從我跟着傅臻離開俞城回來邑洲開始,就已經斷得幹淨了。你覺得我是被迫跟着傅臻回來的,其實未然,我大可反抗,但是我沒有,因為我知道,相比跟你在一起,如果我選擇回到傅臻的身邊,他能給我想要的生活。”
“他有錢有勢,即便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可以摘下來送給我。可是你呢?你能給我什麼?你什麼都給不了我,跟着你,我隻得熬着撐着,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好日子過。我要的是榮華富貴,我要的孩子的親生爸爸。”
她在笑,然而這種笑,卻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恍惚。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五年前,我生下了一個孩子,我本來以為我生下的是一個女兒,後來随我掉進海裡被活活淹死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個女兒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當時被調換了,我五年前生下的,是一個兒子,我的兒子并沒有死,就在不久前,傅臻把他帶回了我的身邊……方淮,我想要給我兒子一個完整的家,親生爸爸和親生媽媽,我想要彌補過去五年的缺失……”
“還有我的手……”
她擡起了自己的左手,經過這段時間的複健,她的左手早就有了起色,不再像當初那樣,連動彈都不能了。
“我的手,是傅臻找人給我治好的,他給我找了全邑洲最好的專家,做了一個手術以後,我的手開始能動了……可是過去的五年來,我跟你在一起,我的手卻仍然沒有絲毫痊愈的趨勢。方淮,你跟他到底是不一樣的,他能為我做的事,你連一件都不可能為我做,你以為,你現在做的事就是對我好,你認定我想離開傅臻的身邊,但是你有問過我嗎?不,我不想離開,有一些生活,一旦試過了,就不可能舍得離開了。我本來就是葉家的千金,享受慣了榮華富貴,又怎麼可能跟着你挨苦?别天真了,那五年,不過是我心靈空虛之餘的一點娛樂而已。”
她的一字一句猶如将他的心一片片地用刀割開,連骨帶肉,不留一點猶豫。
在她的面前,方淮第一次覺得,原來一個人的心要是疼痛起來,會這樣讓人覺得生不如死。
“你在撒謊……”
“我為什麼要撒謊?”
她仍然在笑,她的那雙眼睛裡,似乎連一丁點屬于他們的過往他都看不到。
他難免有些慌了,站起來沖到她的面前,手攫住了她的雙肩。
“暖暖,你忘了嗎?你忘了你爸和你姐是怎麼死的嗎?你忘記他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而接近你的嗎?那一些事,你都忘了嗎?”
“那不過是一些不足一提的小事。”
她仰着頭看着他的眼,忽視被他抓痛了的肩膀,嘴角勾起了一抹沒心沒肺的笑。
她覺得,自己是無比的清醒,最起碼在這一刻,她是清醒的,而非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