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夜的旅遊,對蘇漫來說基本上還是算得上是愉快的。
因為在公司門口的那一幕,身邊的那些人就在不斷地八卦她和總裁大人的關系,任憑她怎麼解釋,他們皆是認為她是在掩飾,大夥鬧得很歡。當然,也有少數的人聽說了以後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
她沒有放在心上,有些事是越解釋越說不清,她幹脆就閉上嘴,順其自然吧!
回到邑洲已經是下午差不多五點了,她提着旅遊袋走進屋内,這個時間點按道理說傅昕是不在家的,沒想她擡起頭望過去,竟然看見這個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雙腿疊着坐在那,腿上放了一本書,一副悠閑到不行的模樣,聽見響聲,他順勢望了過來,嘴角勾起了一道向上揚起的弧度。
“回來了?玩得開心嗎?”
傭人将她的旅遊袋拿了上樓,聽見他的話,她點了點頭。
“很開心。”
“開心就好。”
他阖上手裡的書,從沙發上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蘇漫下意識地倒退,微仰着頭看着他,男人牽起了她的手,直接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很快,她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出了屋子之後,他把她塞進了車子的副駕駛座。
車子緩緩地駛離,她難免有些疑惑。
“這是去哪?”
他斜睨了她一眼,微揚的嘴角顯然他此刻心情不錯。
“一會兒到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這般神秘還是頭一回,她雖然好奇,但也沒再繼續問下去,反正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到了以後就會知道了。
車子向前行駛,那路過的街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幾分熟悉。
直到停在了一棟别墅前,她才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雖然那些記憶已經有些久遠了,可是她不可能會忘記這個地方。
她的臉色隐隐有些蒼白,她大一的時候就回來邑洲了,這幾年來一直都沒敢到這裡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頭,她盯着那建築物,心情一時之間還真說清楚。
傅昕繞過車頭走到這邊來,為她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見她依然坐在那不動,身子微微向前傾覆。
“不敢見?”
她咬着下唇,始終都沒有說話。
他又靠近了些,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一縷發絲。
“你去旅遊的這兩天,我已經過來跟他們提過你的事了,今天,他們也在屋子裡等着你。”
這樣的話無疑最讓她動容,她眼裡的光帶着幾分掙紮,好半晌了,她搖了搖頭。
“算了,不進去了。”
她始終鼓不起勇氣,有些事在那個時候烙在心底始終無法釋懷,況且,她也會覺得害怕。
然而,傅昕卻由不得她繼續逃避,一把就将她給拉下了車,強有力的手臂扶着她的腰往屋裡帶,她掙紮了下,見怎麼都掙紮不開,聲音裡帶着幾分哀求。
“你……你别逼我了,我……我現在不想進去,我剛回來好累……改天、改天我們再過來好不好?”
她連連說了幾聲,男人的步伐卻沒有半刻的停頓。
“改天?就算是改天,你也不會過來吧?”
她張了張嘴,想否認他的話,隻是那些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見她安靜了下來,他轉眸望向了她。
“你那個叫妙茵的朋友曾經來找過我,她跟我說了很多有關于你的話。”
聞言,她猛地擡起頭。
“她說什麼了?”
他對上她的眼,薄唇緊抿。
“她跟我說了什麼我想你也心裡有數,漫漫,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為什麼你就是不肯面對呢?你在逃避什麼?你又能逃避多久?”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紮痛了她的心,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建築物,十三年了,她逃避得是不是太久了些?
或許,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有些事是始終要面對的。
見她仍然一臉的猶豫不決,傅昕幹脆就繼續帶着她往前走,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玄關處了。
她轉身想要落跑,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無比熟悉的聲音。
“花花!”
蘇漫的身影一僵,這一句“花花”她忘記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聽過了,幾乎是在一瞬間,那眼淚就奪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她不敢回頭,就怕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很快就會醒過來。
男人推了她一把,她才緩慢而僵硬地扭過身子。
在她的不遠處,褚暖就站在那裡,她的身側還有另一個男人,她自然認得,那是她曾經喊過“爸爸”的男人,傅昕的親生父親,傅臻。
那些往事,在這一瞬間泉湧而至,那句稱呼就在嘴邊,說出來的确完全變了樣。
“……阿姨。”
褚暖也眼眶泛紅,她走過去拉起了她的手,神色滿是激動。
“花花……或者,我現在應該叫你漫漫。”
蘇漫不說話,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褚暖伸出手将她抱住。
當年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從還是小嬰兒就由她來撫養,如今,她終于長大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娃了。
褚暖是泣不成聲,不停地抱抱她摸摸她。
“你不願意喊我媽媽嗎?以前,你都是喊我媽***……也對,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孩子了,當然不能再這麼喊我了……”
蘇漫想說不是這樣的,但喉嚨就好像被什麼卡主了一樣上不去也下不來,她隻能拼命地搖頭,希望她能懂。
後頭,傅臻長籲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來,雖然褚暖嘴上不說,可是他還是輕而易舉就把她的心思看出來。就算過去了十三年,這個孩子在她心裡的位置仍然沒有改變過,隻是這種牽挂,不能說出來而已。
“進屋去吧!有的是時間,你們可以慢慢聊。”
帶着他們進去以後,傅臻就跟傅昕上樓去了,特地留個空間讓她們單獨相處。
蘇漫坐在那,神色有些忐忑,激動過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又該怎麼跟她說話,這一次過來,她是被傅昕硬拉過來的,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褚暖看着她的臉,更多的是懷念與欣慰,她一直都在擔心她過得好不好,現在一看,懸着的心是可以放下來了。
她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輕輕地拍了幾下。
“漫漫,當年有些事,我沒有對你說,是因為你還小。”
她頓了頓。
“那個時候,孤兒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你并不知道,我小時曾經與自己的親生父母失散過,直到二十幾年才認回來,可是我爸媽都已經不在了……你在我身邊從還是個小嬰兒一直成長到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你有你自己的思想,你也有你自己的親生父母,我不能把你強留在身邊,因為我知道沒有親生父母在身邊駛怎樣的一種感受,我不想你跟我一樣。”
這些話,蘇漫是從來都不知道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臉色有些蒼白。
褚暖垂着眼簾,當年,她以為那個在大海之中喪生的孩子是她的,因此當那個孩子死去時,她是幾近崩潰,若不是有她在身邊,她恐怕根本就熬不過去。
蘇漫對她來說,意義太過重大,她也格外珍惜,就是因為這份珍惜,她在她親生父母這件事上小心翼翼地對待,她不想讓她走她走過的路,不想她有沒法在親生父母身邊生活的遺憾,所以,就算那個時候她沒有問她,結果她還是會把她送回去的。
她希望她能幸福,因為在她的心裡,她早就将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
“漫漫,我以為你還小,不會懂一些事,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錯了,你在我身邊那幾年,心思剔透,又怎麼可能會不懂?對不起,是我讓你有了一段不愉快的經曆。”
她說到半途,眼眶又不自覺紅了,哽咽着說不出聲來。
蘇漫有些怔忡。
她的那些話不斷地回蕩在耳邊,久久沒能散去,她望着她的臉,咬着下唇輕微地晃動了下頭。
“不,不是這樣的,那幾年對我來說,是我曾經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