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挑了挑眉頭,眼底的光更加濃重了些。
他不說話,傅元彥卻是得意地勾起了唇瓣,就連嘴角的那抹笑,也染上了幾分毒辣。
“我很想知道,那個孩子你還會不會在乎。”
半晌後,男人才冷着聲音開口。
“在乎又怎樣?不在乎又怎樣?”
一陣冷風吹來,他的聲音似是毫無溫度,但傅元彥心裡清楚,他這是在測試,想知道在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心裡,他的親生兒子是否還有利用價值償。
這麼多年的怨恨,早該是時候捋清了,他和他之間,隻能存活一個人,而另一個人,必須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他不可能是那個必須消失的人,因此,他隻能先下手為強。
“如果我告訴你,葉暖的那對兒女在我手上呢?”
他在等,等待他慌亂的反應。
然而,他到底還是失望了。
在他的面前,傅臻笑了起來,那笑聲帶着不屑,甚至還有冷漠。
“然後呢?你想用那對兒女的命,來換我的命麼?傅元彥,你知道你為什麼敵不過我麼?就是因為你隻會使這種龌龊而見不得人的手段。”
“你!”
傅元彥的臉色變得難看,就連那眼底的光也變得陰狠。
他就不信,他當真能對自己兒子命置之不理。
傅臻直起身來,他可沒有這個閑工夫在這陪他耗,若不是這一面是必不可少的,他當真會對他視若無睹。
有些話,也該說清了。
“這麼多年多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将對方當作兄弟,而如今,爸已經死了,有些表面功夫也無須隐藏。傅元彥,你有什麼本事就全使出來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十年的牢獄,并沒有讓他得到教訓,那麼,他也就沒有必要為傅家着想。這一切,都是傅元彥自己讨來的,就算他的雙手即将沾上同父異母的兄長的皿,他也不會皺下眉頭,反正,是他首先開始的。
他說完這番話,就走到駕駛座拉開門坐進去,下一秒,Lahini如一縷煙般飛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傅元彥站在那,臉色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狂妄到這種地步。
不在乎是吧?他倒要看看,這之後,他是否會悔青了腸子。
他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後座,當黑色的轎車緩緩上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
當那邊被接起,他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聲音極冷。
“我讓你們去做的事做得怎麼樣了?那兩個小鬼,綁來了沒有?”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他倏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握緊了手機,随即,他将手機丢在一邊,擡起腿用力地踹了一腳前邊副駕駛座的座椅。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眼底陰鸷浮現。
難怪方才傅臻那樣淡定,原來,那兩個孩子早就在傅臻的人那邊,也就是說,剛剛他絲毫沒有将他的話放在眼裡,是因為知道他根本不會得逞。
慢了一步,就慢了這一步。
那兩個孩子既然落入了傅臻的手裡,而他又知道他的想法,那麼接下來的日子,那個男人鐵定不會讓他再有機會接近。
他抿着唇,心裡冷笑,他倒想知道,下一次,他是不是也能保褚暖周全。
……
大半個鐘頭以後,Lahini駛進了一處保安嚴密的小區。
别墅前,裡裡外外圍了不少的看衛,這都是他的人,而且還不止這麼一些,甚至就連小區外,也不時有他的人在巡邏着。
于他而言,這兒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下車走進屋内,許是聽見響聲,小趙從裡頭走了出來,直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傅少,還好我們早到一步,那些人就差那麼一點就要把人給帶走了,因為我們的人多,他們的人少,重重包圍下才把人搶了回來。”
他點頭,大概的情況在那一通電話中小趙已經說了,他擡步往裡頭走去,進入客廳的時候并沒有見到兩個孩子,他擡起頭望向二樓的方向,隐隐能聽見些許的動靜。
“他們的情況怎麼樣了?”
小趙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兩個孩子都受到了驚吓,保姆正在樓上安撫着,可過去這麼久了,似乎沒有什麼效果。”
聞言,他蹙起了眉頭,沒有多想,就擡步走了上去。
他走進房間,便看見花花和傅昕挨得很近地坐在一起,他們兩人的眼中都帶着少許的恐懼,花花坐得前一些,傅昕縮在她的身後,眼眶有些泛紅。
當他出現在視線範圍内,花花第一個就發現他了,她睜大雙眼,“啊”了一聲,扯了扯身後的傅昕。
“昕昕,是爸爸!”
聽見她的話,傅昕這才擡起頭來,當目光觸及到他時,他立即跳下床朝他沖了過去。
“爸爸!爸爸!”
傅臻忡怔,這還是頭一回聽見兒子喊他“爸爸”,有那麼的一瞬間,他的心軟化了,蹲下來抱住他。
緊實的懷抱,那溫度透過單薄的布料傳過來,這份真實感讓他難免有些昏眩。
還好,是他的人先到一步,若是讓傅元彥得逞了,他真的無法想象那個可能的後果。
這個孩子,雖然他并不能時常陪在他的身邊,而且中間還空缺了五年之久,但骨肉之情是怎麼都抹不去的,他愛這個兒子,愛得深沉。
父愛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與生俱來的。
他故意沉下臉,看着面前的兒子。
“誰讓你們擅自跑出來的?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傅昕垂下頭,不說話,旁邊的花花似乎按耐不下去了,跳下床走了過來。
“我們知道我們這麼做是不對的,但是,昕昕想要找爸爸,有話想要對爸爸說。”
她伸出手拽了拽傅昕,對他使了個眼色,傅昕咬着下唇,眼眶紅紅地看着傅臻。
“爸爸,我不要你跟别的阿姨結婚。”
傅臻不禁有些訝然,難不成,這兩個孩子是為了見他一面才擅自離開家的?
甚至,隻是為了對他說這麼的一句話?
傅昕倔強地仰着頭,他童稚的聲音裡甚至還帶着哭腔。
“我從電視裡看見爸爸要跟别的阿姨結婚了,我不想你跟别的阿姨結婚,我隻想爸爸跟媽媽能永遠在一起。”
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
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爸爸媽媽在一起更重要了,他可以不要玩具,也可以以後都聽話,但惟獨這件事,他沒有辦法接受。
他扯了下他的衣袖,眼中溢出哀求。
“爸爸,你答應我不要跟别的阿姨結婚好不好?你跟媽媽和好,好不好?”
傅臻看着兒子的臉,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如果換着是别的孩子,肯定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是傅昕不一樣,他從小就生長在一個不正常的家庭裡,好不容易在五歲那年找到了親生的爸爸媽媽,理所當然不想他的家就這麼沒了。
他很脆弱,也很敏感,光是一點蛛絲馬迹,就會讓他覺得不安。
傅臻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有什麼卡住了一樣,上不去也下不來。
面對兒子的問題,他強迫自己扯起一抹笑,手撫摸着兒子的臉,聲音說不出的沙啞。
“好,爸爸答應你,絕對不會跟别的阿姨結婚。”
聽見他的回答,傅昕眼中有抹光亮了,他咧開嘴一笑,仍着幾分不确定。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跟别的阿姨結婚嗎?爸爸,你沒在騙我嗎?”
他點頭,傅昕是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哭了起來,他邊哭着,邊從他懷裡推開,走到花花的身旁抱着她。
“爸爸……爸爸說他不跟别的阿姨結婚,他不會跟别的阿姨結婚了……嗚……”
花花像個小大人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那微紅的眼眶卻也透露出她的開心。
這一幕,落在了傅臻的眼裡。
他起身,看着那兩抹小小的身影,從他把兒子帶回來開始,這個兒子的性子難免有些封閉,就是因為花花在旁邊陪着他,才讓他逐漸開朗起來,也從以前的那些陰影徹底走出來了。
“你們聽話,快點睡覺,明天我接你們媽媽過來,這一天,她都很擔心你們。”
花花擡起頭看着他,而後點頭。
等到兩個孩子都睡熟了,他才退出了房間。
外面的夜,很是濃重。
他站在露台外,看着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眼底,一汪深邃越發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