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還真自恃有理,雄赳赳地來了慈甯宮,見面就問:“為何伴駕的不是她這個皇貴妃,而是一個普通貴妃。”
孝莊不急不怒,早看慣了她這模樣的,隻笑說“你以為哀家這是偏心容悅,讓她出去遊山玩水,讓你在這裡苦哈哈的治理後宮?可知她此行擔的幹系大着呢。江南花花世界,皇帝一去千裡,哀家都料不到會有什麼情況發生,你性子如同你姑母,雖則賢良淑德,可到底不學人似的會耍手段使心計,如何能管住皇帝這頭野馬?倒是容悅這人還有點子手段,又會審時度勢,即便是有個把美人,也能控制住皇帝,不至于被外頭人勾引壞了。”
孝莊也是聽得膩的不能再膩了,便如是說道。
佟氏想想,這樣的說法倒是對她的心,還要說什麼。
孝莊已懶得再分析的更明白,補充道:“若是此行順遂,日後必還有南巡之時,若此行不順遂,我隻拿容悅開發,都不必勞動你的手,皇帝的龍體豈是輕忽的?”
佟氏聽到這話,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心裡被恭維的十分舒暢。
倒是德妃那裡,不管怎麼說,皇帝去陪了陪,怎麼哄得不知道,人家隻老老實實在家帶孩子,沒去太皇太後那裡抱怨過,也因此得太皇太後高看一眼。
“皇上南巡,這可是千載難尋的好機會,”松兮攙着恭王福晉的手在園子裡散步,悄聲說道:“奴才聽說,咱們王爺這回也要伴駕南巡。這王府裡如今可都是您說了算,這王府裡的姨娘們早對吳氏專寵的事兒紅了眼,您再往旁邊添上一把柴,還愁這火燒不起來麼?”
恭王福晉一張芙蓉面上靜如秋水,擡手摘下枝頭壓眉的木樨花,放在手中一瓣一瓣地扯碎扔在地上,說道:“隻是不知道王爺會不會把那吳氏帶去?”
松兮道:“自然不能的,聽您的話兒,太皇太後對吳氏可是忌憚着呢。”
恭王福晉将手中光秃秃的枝幹丢在地上,她這話兒說的不錯,隻消自己再去太皇太後那裡吹吹耳旁風,便基本能确定。
她主仆二人漸漸往前散步,耳邊聞婢女哭泣之聲,恭王福晉眉心一皺,她料理府務,竟不知出了何事,想到這邁步上前,掩在一從紫薇花樹後看過去。
卻見沉香亭外一個婢女跪在鵝卵石路上,頭頂一隻銅盆,盆中蓄滿清水,想必是跪的時候大了,已有些水灑出來。
她旁邊站着一個霓霞色紗羅小襖的丫鬟,手中彎着一根柳條斜乜着眼訓道:“姨娘給五貝勒炖的雞蛋羹你也敢弄髒,還不快說,是誰指使你把鍋灰落進去的,想必是誰撺掇着你幹的,說……是誰叫你私下裡謀害小貝勒的?”
正是月姨娘身邊的侍女金蟾。
那小丫鬟膝蓋痛的鑽心,頭頂又負重,嗚咽哭道:“奴才不敢,奴才真是不小心,求姐姐饒了我罷,更沒人要害小貝勒啊。”
恭王福晉見此唇角一翹,對松兮附耳低聲道:“你去……”
松兮眼中一亮,忙應一聲是,随着她輕步轉身回正房去。
辛卯日,康熙帝開始首次南巡。
皇帝先同貴妃一道往太皇太後皇太後宮問安才啟行。先走一段陸路,才換乘禦舟,一路上官員朝賀,命婦拜見,禮儀規矩不勝枚舉,好在容悅身邊也有女官提點,她本身又生的儀态秀美,五官端方,身着金黃刺繡朝袍,自有一番氣派。
因惦記着太皇太後的囑咐,生恐惹了閑話有損皇家體面,貴妃一路均按女官吩咐閑在行宮或輿車内的時候多,沿途資費雖有内務府經理,因皇帝交代,皇帝出巡,難免有官員借勢滋擾地方,故而沿途供用,依舊如東巡,西巡的例,皆令在京所司儲備,容悅得閑便做了記錄,時時盤查。
皇帝則更是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每至一處,大到州府,小道縣城,均會與當地官員說話賜茶,然而不拘他如何繁忙,卻不論忙到多晚,都會回來歇息,早上陪容悅吃了早膳才去忙。
此行恭親王常甯亦在伴駕之列,容悅到底有些擔憂,好在常甯在外扈駕,二人見不得面,還好些。
泰山素有五嶽之首的美譽,容悅能親眼目睹自然興奮不已,此際日出耀空,微風席面,浮動她腮邊亂發,唇角卻不由溢出一絲笑容,實則她也未曾奢望能親自登上泰山,畢竟随皇帝出巡多有不便,山東又是教化之鄉,對女子閨範嚴格,可皇帝還是做了安排,如今又有這些诰命夫人們相陪,思及此處,心中更是感念皇帝的心意。
她這樣腳步生風,倒叫陪侍一旁的山東巡撫夫人連連贊歎:“貴妃娘娘看着嬌嬌弱弱的人兒,不成想腳程也快。”
貴妃溫溫一笑,好在自打生下胤礻我,她為減去贅肉,平時多用步行,往南苑時皇帝總叫她多去練習騎射,筋骨強健了許多,不成想今日到剛好派上用場。
她待人本就和氣,如今又要為皇帝籠絡人心,更要擺出些溫文爾雅的端莊鳳儀來,站穩了腳,方轉身沖衆位诰命夫人溫言道:“這一段路頗險,等咱們走過去,再乘坐滑竿罷。”
泰安府府台夫人氣喘籲籲地平靜了些呼吸,說道:“貴妃真是菩薩心腸,倒也體恤這些苦命人,”說罷又笑道:“倒要真托了您的福,我們家老爺才帶咱們去出來見見世面。”
一路上有熟悉道路景色的婆子安排講解,此際見衆位貴人均是氣喘籲籲,香汗直流,便叫跟着來的仆從拿上小竹椅來,殷勤地将上香茶遞給侍從的女官奉給貴妃。
容悅接在手中,道了聲有勞,又為那婆子:“這裡是何景?”
那婆子禀報:“回貴妃娘娘的話兒,此處便是十八盤了,過了十八盤,便到南天門,才剛前頭打發人來傳話兒,說萬歲爺并衆位大人們已先行到了行宮。”
容悅點點頭,她已歇息過來,正要再登,見衆位诰命已有些體力不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