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雙略有所思地靜坐着,腦海一片混亂,低聲又問道:“那你是否見過一尊青鼎?”
“啥?”任逍遙撓了撓後腦勺,沒有理解他話語中的意思。
“我是說,你當時在河底有沒有見到過一尊青銅大鼎?”趙無雙聲音略顯急促,那尊巨鼎有非凡的來曆,萬萬不可搞丢,一切在夢中都已分曉。
“沒見到,話說這麼一條破河哪裡會有什麼鼎啊,你以為此地以前是上古都城嗎?”任逍遙哂笑道。
趙無雙看其不像是在說謊,便點了點頭,沉聲道:“可能是我的記憶混淆,出現了偏差,見諒!”
“沒事,你小子一連昏睡了三天,腦子沒有睡出點問題來就怪了!”
此時,趙無雙的腦海裡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徒兒,你要找尋的可是這方青鼎?”
趙無雙渾身一激靈,連忙将心神沉入識海,隻見原本灰蒙蒙一片的識海内變得有了幾分澄澈,頭頂上天光依舊投射下來,那道詭谲陰森的符文如同一張鬼臉附在虛空之中,下方四四方方的台子上盤膝坐着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百魔道人。
一見到百魔道人,趙無雙的怒火就騰騰地直冒,恨不得撲将上去,撕爛他的臉。
“喂!老家夥,你不是逃跑了嗎,怎麼還有臉回到我的識海來?”趙無雙氣得三屍神暴跳,怒吼着。
“别這麼沒大沒小的,我好歹是你的師父,說話要客氣點啊!”
“師父?天底下還有你這樣做師父的?把弟子送入險境,然後再獨自一人逃跑?”
面對趙無雙的質問,盤膝之人緩緩睜開雙目,冷冽的光芒一閃即逝,蒼老的聲音回蕩在四周:“我承認先前是我的不對,因為那尊鲲獸氣息盡斂,身形隐遁,根本無法端破其本質,才緻使千鈞一發的時刻我倉皇而逃,将你丢棄。不過我魔道信奉的就是以自我為中心,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換别人的命。總之,自己的命才是世間最寶貴的事物,你要牢牢記住這句話,天塌下來讓高個兒的去頂着,哪怕自己修為再怎麼高深也不要去冒生命危險,逞那個能!”
趙無雙心裡默默地思考着:“這百魔道人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利己主義,不僅貪生怕死,還沒有一絲奉獻精神,不過這樣也好,不是那些口是心非的僞君子,嘴上說着一套,背後做着一套,言行不一緻。魔道、仙道區别并無大區别,就像鲲之法與魔神之法,二者都可闡述大道,隻是出發點不同罷了。”
見趙無雙不言語了,百魔道人微微一笑,心中其實也比較忐忑,生怕面前這小子突然就耍脾氣鬧别扭,到時候就不好收場,現在看來事情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一點,隻見一道黑芒沖射出去,沖向絕空。
簌簌!黑芒照破霧霭,還天邊一片清明,趙無雙錯愕的看着眼前詭異的情景,心中大駭,慌忙道:“百魔……不,師父,你現在可以在我的識海内攪風攪雨了?”
在趙無雙的記憶裡,百魔道人一直是盤膝坐于天光之下那道符文籠罩之中的方台上一動不動的,如今卻能釋放出黑光在他的識海裡作怪,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隻見黑光掠過的地方一片氤氲,其中顯露出一道古樸浩大的影子,那是一方青銅鼎,三尺見方,懸于半空,朦胧青光熠熠閃爍。
“這是……”趙無雙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尊古樸滄桑的斑駁青鼎正是當日被他牢牢環抱住的那方鼎。
“為師先前隻是惜命,不願耗費元神神念,現在卻是想通了,你不管資質還是氣運皆遠在為師之上,将來成就必定非凡,完全有可能幫為師報滅門之仇!”
百魔道人心情很複雜,聲音略帶沙啞:“因此,為師現在甯願少活三年,也要使出渾身解數來提升你、教導你,希望你能盡快在這大劫将起的塵世間擁有自保之力!”
趙無雙望着遠處那道高瘦枯槁的黑衣老者,心中頗受感動。
這個百魔道人做事一向是謹小慎微,從來不會以命相搏,做一個決定往往要再三思量。沒想到經過這次變故,卻像是變了個人,真的将一切陰謀算計都放下了,一心一意要來栽培趙無雙!
要想讓一個人發生徹底的改變很難,尤其是從内心。就連上古聖人想要教化萬民都要曆經千辛萬苦,可見這其中過程的艱辛。
百魔道人曆經了風風雨雨,内心早已有了轉變,隻是魔道心性使得他無法适應這些改變。
然而經曆了這次鲲腹之災,他也算是看透了,自己現在相當于無用的廢物,隻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這個便宜徒弟趙無雙的身上了。
“這方青鼎來曆非同小可,上面刻有上古篆文,我都難以識别,不清楚具體的年份。它現在就如同你的那道符一般,寄存在你的識海之中,二者互不幹涉。這青鼎很神奇,釋放出的青光可以震住四方,保證你的識海不亂,起到很大的保護作用!”
趙無雙愣了愣,問道:“那我現在可以将它弄出身體嗎?放着這麼一尊大鼎在身軀内,心裡感覺怪怪的。”
“哈哈,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修行之道。像這種可以存入識海的法器又稱作法寶,大小任意變換,外表一般來說是不可以變動的,除了極少數的法寶外。這尊青銅鼎當你修至煉精化氣之境後,自然而然就可以釋放出來,你可以用心皿去祭煉它,到時候人寶合一,心神一動,法寶就可以揮灑出無窮無盡的威能!更稀奇的是,這尊鼎我稍微研究了一下,屬性居然是混沌,也就是說五種屬性皆可吸納吞噬,然而想要使用催動它,唯有那些體質為五行混沌屬性的方可,其他人在強行煉化入體的途中會因屬性不合,直接爆體而亡!”
趙無雙擡頭望着那幽幽青芒,心中有過一絲親切之感,心神一動,伸出雙手,輕喚:“來!”
隻見那絕空之中的青鼎陡然大盛光彩,滴溜溜旋轉起來,将識海内的大片雲霧攪散,直接化作流星沖了下來。
嗖!也就一刹那的時間,趙無雙還沒回過神來,手掌上就懸浮着一道略顯透明的青色光鼎,上面符文在顯耀着,山川河流以及許許多多古怪的花紋在蠢蠢欲動,非常的神奇。
“這、這是……”趙無雙瞪大了雙目,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喃喃自語着。
百魔道人也像吃了六欲合歡散一般,就跟打了雞皿一樣嗷嗷直叫:“好好好!真是好寶貝好運氣啊,天命所歸!這方鼎自己認主,與你的神魂有了聯系,心意一動就可與之溝通。我隻聽說過一些上古靈寶有這等功效,沒想到你在鲲腹之中随便抱了尊破銅鼎竟然也會如此,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法器同樣也不可貌相啊!”
百魔道人簡直樂不可支,但是又心想,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麼就不落到他自己的頭上?取到法寶修煉如意後,隻怕仙擋誅仙,魔擋屠魔,而魔煞門也不必走向衰敗甚至于被滅門了!
趙無雙沒有理會百魔道人在一旁的意淫,閉上雙目緊緊體會着那絲遠古的混沌的意志,與他夢中所感受的一切都有相當緊密的聯系。
他瞳孔一縮,從無數的錯綜畫面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任逍遙……”
他簡直在懷疑自己的意識是否清醒,因為在無盡歲月前,這尊青銅鼎所記錄下的無數驚天畫面中居然出現了任逍遙的身影!
此人被萬道劍芒從黑漆漆的天空中擊落,墜入深海中,激起了無邊巨浪,鮮皿抛灑在長空。
接着,一把雙刃寒鋒劍自天而降,劃破電閃雷鳴,刺穿無盡洶湧的波濤,落入海眼,形成一道可怕的巨型漩渦。
緊接着,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天際,濃霧一般的怨氣頓時充塞了整片天空,直直沖向九霄……
呼!他重重喘息了一口,心神無比的疲憊,自識海中退了出來,而青鼎早已化作青芒重又回到識海天光之畔,一動不動宛若沉寂。
“喂!趙無雙,你在犯什麼愣呢,本大爺在問你話呐!”任逍遙臉上橫肉并起,非常兇狠地怒視而來。
“哦?不好意思,剛才有點走神,請你再重新說一遍……”
“哼!”任逍遙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木椅子上,身下發出嘎吱的尖銳聲響。
“哎呦,我的親乖乖!任小兄弟你可悠着點,這椅子可禁不起你折騰!它好端端的沒有去招惹誰,你可别把它給坐壞了!”林半仙心疼地望向那把雕工精美的紅木椅子,這把椅子可價值不菲呢,是他先前從一處大戶人家那裡得來的。
任逍遙可不管那麼多,半身倚靠在上面,半眯着雙目,顯得頗為惬意。
他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地回應着:“喂!林老前輩,有句話說得好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椅子再好也不能隻做個擺設,畢竟是留給人坐的,你老擔心這擔心那的,還怎麼讓人安心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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