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幽深如秋水般的眸子裡倒映着瘦削的趙無雙,仿佛要将之望穿,櫻花般誘人的紅唇微啟,聲音極為清冽:“百魔,你我二人有五年未見了吧!前幾日我聽到你被一大幫仙道各派的小輩追殺緻死的消息,還頗有幾分傷感,卻沒想到你這魔煞門門主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啊,這樣都沒死!”
“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活下來,都是造化弄人、天數使然!”趙無雙蓦地昂首挺兇、雙目凝視着那名風姿卓越的女子,張開口,喉嚨裡卻發出陌生陰沉的蒼老男音。
他的雙目轉變為紫色的雙瞳,滿頭的青絲在風中騰起,仿佛有一股無形之力在下方托着,青衣長袍獵獵作響,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容。
“我原以為你隻剩餘一絲殘魂,沒想到元神居然還保留了下來,甘願寄居在這個少年身軀之中,看來你這隻老狐狸又在醞釀着什麼陰謀!”女子蹙起蛾眉,用懷疑的眼光打量着這名少年。
“陰謀?試問就憑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耍的出什麼陰謀?被一群仙道正派的賊子追殺了整整五年,山門被毀都沒能故地重遊,門派弟子全部被屠殺一盡,魔煞門千百年的積蓄毀于一旦,此仇此恨永世難消!”滿含怨毒的咒念回蕩在四周,呼嘯的秋風寒冷如處臘月,無比凜冽。
“那麼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來曆?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你可是知道我的手段的!”納蘭滄月鳳目開阖,蘊有奕奕神采。
“我怎麼敢有隐瞞?”代替趙無雙操縱着身體的百魔道人嘿嘿怪笑起來,聲音是通過神念傳達出來的,很沙啞。
“少年名叫趙無雙,是我新收的弟子,與我緣分匪淺,并且資質不低,很有前途。”
百魔道人似乎很悠閑,徐徐地道:“數日前,這小子在大夏帝都洛陽城投河自盡,一路順流而下來到了滁州,正巧遇到被群敵追殺逼入死境的趙無雙,這小子似乎和那名叫做任逍遙的少年緣分頗深,兩人當時在一起,聽說在這趙無雙投河之前,二人還在洛陽城有過一面之緣。”
“投河自盡?”蛇背上的女子頗為驚詫,情不自禁地問道,“為何?有什麼事情想不開嗎?我感覺這個少年看上去并不像那些心智不堅的人,眉宇平複郁結,應當是經曆過大變故大挫折的,怎麼會自尋短見?”“說來話長!”趙無雙雙目中的紫芒内斂,聲音化作正常輕柔的少年音,将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我本是京城趙府的少爺,後來因為父親被奸臣迫害,流落街頭做了十年的乞兒,前幾日在京城遇上仇家的子嗣前來挑釁,那個長得五大三粗的任逍遙便跳出來要收拾那幫人,結果自己受了暗算,落荒而逃。幾名惡霸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洩,便苦苦折磨我,後來又騎乘快馬将我丢進護城河裡,為了銷毀殺人的證據,連着那匹出雲寶馬一并推入河中。我正是靠着那匹馬的屍體,才得以存活下來,多次死裡逃生。”
“嘿嘿!”隻見那之前還唯唯諾諾的趙無雙氣息又陡然間變得詭谲無比,變幻多端,“情況差不多就是如此,那晚我在小樹林裡發現他和任逍遙兩人,當時這小子渾身經脈脆弱無比,身體非常虛弱,沒有習武的資質。我估摸着奪舍功力高深的任逍遙容易被追來的幾名仙道小輩發覺,而奪舍這小子則相對來說安全許多,因為他分明長了一副活不到明天的衰樣,死氣沉沉的,不會引起那些眼高于頂的仙道小輩們關注。”
這時,天邊亮起數道璀璨的光華,宛若流星般掠來,分開雲層,帶着尖銳的呼嘯聲,氣勢極為驚人。雙眸泛着紫芒的趙無雙和銀甲巨蟒背上婷婷而立的納蘭滄月皆擡起了頭遙望,面色肅穆。
“此地不宜久留,我察覺出數道強大的氣息,其中不乏正道的人,還有幾名隐藏氣息的魔道之人,都是來混水摸魚的。可惡,跟我來!”
納蘭滄月想也不想,擡起玉手隔空就向趙無雙點去,紫色雙瞳的趙無雙沒有抗拒,一股大力将他直接攝到蟒背上,銀甲巨蟒的鱗甲很滑,但是在特定的位置,出現褶皺與凹陷,可以将人卡在其中,内部軟綿綿的,極為舒适。
趙無雙被巨力直接按在了納蘭滄月背後五步之内,锵!幾道鱗片蓦地彈起來,将趙無雙的雙足包裹住。
“不要慌,塵兒飛馳的速度極快,這是防止你被甩飛掉,過一會兒一定要牢牢抓着我的背,否則摔死了可别化作厲鬼來找我麻煩!”女子沒有轉頭,手裡握着缰繩,青黑二色的法力運轉着,加持在手上,透入金色缰繩,巨蟒塵兒帶着犄角的巨頭立起,雙目睜得陡圓。
哧啦!哧啦!哧啦!哧啦!巨蟒的身體撐得滾圓,肌肉拉升着,骨骼發出啪啦啪啦宛若炒豆子的聲響,強大的巨獸戾氣籠罩整片山林,使得四周鴉雀無聲。
“好兇殘的靈蟒!”趙無雙或者又可以稱之為百魔道人面如鐵色,雙手緊緊攥住黑紗女子的大衣後擺,很驚歎。
“哼,若是能獲得一頭千年法力的妖獸内丹讓塵兒融合吸收,那它就可以晉升為蛟龍,更加神駿!”納蘭滄月很驕傲的回應他。
刷!刷!刷!刷!巨大的力量一扯,趙無雙運足内力拉住納蘭滄月的衣服,腳下的巨蟒身體在不斷的拉長、收縮、拉長、收縮、拉長、收縮……不停地重複着這種動作,四周帶起強烈的勁風,挂吹得半蹲下來,半眯起雙目的趙無雙發絲亂舞,衣袍獵獵作響,周圍的景物飛快地朝後倒退開去,路兩邊的景物完全融為一道道殘影。
“你,你,你能不能……”百魔道人能清晰感受到趙無雙的這具身體處于高速運行中,被狂風挂吹得痛楚。全身都如同在頂着巨山扛着巨鼎,幾乎要骨折了,身體嘎吱嘎吱的作響,很疼痛!
“面談!”女子清冷的聲音在他耳畔傳響,直接将其還沒說出來的話語打斷。
“此次便是對你以前的所作所為小小的報複,叫做趙無雙的小子,你給我記住了!我隻對事不對人,你要怪就怪你師父當年将事情做得太絕,結下了很大的因果,才導緻你現在遭受這皮肉之苦。”
“若想免除,就拜我為師,我随時可以施展法術,講幾句在你的識海裡面的這道元神煉化,還你一個自由之身!你看如何?”納蘭蒼月不停地蠱惑他,聲音裡帶着魅惑的魔功,可以動搖人的意志、改變人的想法。
“哼!想得倒美,我生是魔煞門的人,死是魔煞門的鬼,絕對不會與你這女魔頭同流合污,你的門派早就淹沒在無數年前,目前你就是孤家寡人,在鬼王宗挂個供奉或者名譽長老之類的虛名,其實一點權力都沒有,受人擺布!”
“我又沒問你!”納蘭滄月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趙無雙的面色随之慘白如紙。這是一種音律道法魔音,可以攻擊他人的心神,專破元神。
趙無雙一愣,雙目中紫芒收回,趙無雙的本體意識又接受了身體的控制,他頂着飓風艱難的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倒沒有一點換師父的想法,也不想被卷入您與我師父之間的陳年舊怨!”
“這可怎生是好,你又不想投靠我,又忍不了痛楚,難不成想讓我把你放了,或者免費消耗法力幫你阻擋周圍的罡風?”納蘭滄月的嘴角勾勒起一絲冷笑,她的左臂現在還是斷的,正是當年的一役落下的傷,導緻她的魔功無法精進至圓滿,隻能轉修李落塵贈予她的上清宗功法,企圖正邪合一,突破化神境。
巨蟒在夜間風馳電掣着,不知道載着二人去往了何地,因為人處于高速的運行中,四周景物完全模糊一片,不能看清,連聲音也隻能聽見風的呼嘯聲,趙無雙的身體多處發生骨折的脆響,疼痛的近乎麻木了。
“喂!醒醒,到了!”清冷的聲音傳入心底,趙無雙模模糊糊間聞見一股極為沁人幽香,臉被一兩塊宛若軟玉的冰涼物事捧住,心神一震,意識回歸了,頓時渾身上下無處不傳來滔滔江水般的疼痛感。
“來!”女子将少年扶到柴房内的一張簡樸的木床上,從懷裡摸出一道玉瓶,上面刻着蠅頭古篆,還碉有青龍花紋,細長的瓶頸,造型很精美。
“這是療傷藥,服用下去,不必擔心是否動了手腳,沒必要害你一個凡人!”剪水雙眸淡淡的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玉手夾着一粒靈丹遞了過去。
接過手後,那少年的雙眸頓時生成了紫色,他熟稔的将之颠了颠,又在手掌中來回的滾動一番,接着閉上了雙目,隔了片刻才睜開來,紫色雙瞳中掠過一絲精芒,低沉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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