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一輩子唐葉隻是個臨時工,但做事情向來都很缜密周全。
“整個陽關城,要說垂涎柳青青美貌的人,那是大把人在,提親說媒的不少,但要暗害她卻沒幾個人。最大的敵人,也隻有那個嚴虎了。但嚴虎尚在官衙,也沒有作案時間啊!”
唐葉仍不知道,嚴虎和楊楓溪沆瀣一氣,隻交了十兩贖罪銀,已經安然到家了。
“不行,我總覺得縣令和嚴虎是穿一條褲子的。我得再跑一趟縣衙,去找嚴虎。”
唐葉當下從廚房裡提了幾個小菜,又跑到柳青青房間裡找了一小包銀子。
望着柳青青床頭那個繡花枕頭,桌面上的胭脂粉盒,唐葉心中真有些壓力,現在隻能祈禱,事情還沒有變得太壞。
“老闆娘,你一定不能出事啊!”
月朗星稀,唐葉心中卻無法豁朗起來。
等到了縣衙大牢,他用食盒和幾兩碎銀賄賂衙役。
一打聽,頓時知道嚴虎已經放出來了,于是又馬不停的跑到嚴虎的住處。
唐葉把馬拴在暗處,見左右無人,輕輕一躍就翻牆進去。
這還是唐葉第一次來到嚴家,院子頗大,院牆由夯土基壘成,房屋有十多間,描繪誇張鮮豔,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
此刻嚴虎家燈火通明,屋中傳來嚴虎的陣陣慘叫。
唐葉貼着門,摳出一個貓眼,裡面嚴虎趴在暖炕上,哇哇大叫。
“這個楊楓溪,老子每年私下塞給他百兩銀子,今天還是把我一陣好打,你上藥輕點兒,我這屁股都開花了。”
給嚴虎上藥的應該是小妾,姿色不俗,卻難掩一股煙街柳巷的媚俗味。
“老爺,你剛才也不是說了嗎,楊大人這也是做給劉守備看的。不然你這十兩贖罪銀都沒地兒交去。人家這不也是幫你嘛!來,屁股轉過來一些,我輕點給你塗上。”
嚴虎怒氣哼聲。
“小四,你現在還在替楊楓溪說好話,當初我就不該把你送過去。”
“要不是老娘投懷送抱,楊大人能幫你嗎,你能有今天這番成就?說不好還是和你那幾位哥哥一樣,成了塞外的馬賊,嗚嗚……我這清白之身,當初要不是你苦勸活勸,我還能和那個老頭子好上?楊大人知道打了你,你肯定不說他好,還特意讓人送來了這瓶獾油兒。”
小女子越說越傷心,擠出幾滴眼淚,這讓嚴虎聽得不耐煩,道,“閉嘴。我今兒不是怪你,可你也不能替他說好話。”
唐葉在外面聽得啧啧稱奇,心中明白了一些,原來嚴虎的幾個兄弟,竟然不是在外經商,而是淪為了馬賊。
陽關城靠近塞外,平時治安并不好。馬賊橫行,雖然有千人衛戍部隊,也會經常剿匪,但基本都屬于大刀砍蚊子,效果不靈。
“我以為這嚴虎還是條漢子,沒想到為了勾結楊縣令,竟然不惜把自己的小妾也給搭進去,果然是無毒不丈夫,蛇鼠一窩啊。”
唐葉來嚴虎這邊的目的,本來是為了确認柳青青是不是被他暗中綁架了,現在沒有什麼消息,便沒有心再聽下去。
正要離開。
又聽屋中嚴虎小妾說,“今天你三哥回來了。”
“馬賊回來了?”
唐葉頓時悄悄回到原位。
嚴虎一聽要從炕上爬起,但屁股已經把打得稀巴爛,慘叫一聲,又趴着說。
“我三哥回來,我怎麼不知道?他人呢!今年邊防稽查要比往年嚴格許多,幾位哥哥都還安好?”
“他來時,你還在大牢裡呢。”
小妾壓低聲音朝門外望去,可惜看不到什麼,根本不知道隔牆有耳,低聲音道。
“這不是年關跟前,長天城商戶陸續回陽關了,據說他們做了個大買賣,幫了十多個肥肉票。三哥問你去哪,我便把今天這事說了一遍,說你被縣衙捉走了。他心中忿忿不平,說要替你報仇!”
嚴虎冷笑一聲,“我這幾個哥哥,最看不了我受得半點委屈。今天這事情就是柳青青手下那個葉小唐暗下使壞,我都查清楚了。不過他們要替我報仇,難道還能把柳青青綁了不成?”
這話說到後面竟然被收住了,連嚴虎自己也吓了一哆嗦,朝小妾望去,心有餘悸的說,“不會真幹了這事吧?”
沒想到小妾頭發長見識短,冷笑說,“這叫一報還一報,既然柳青青這麼對你,被綁走剛好不過。”
“可那柳青青的靠山是劉守備啊!”
屋中兩人對話,唐葉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裡。
他現在真恨不得沖進去,把嚴虎擰出來一頓暴打,但轉念一想。
“這樣不行,如果我把嚴虎送官,可柳老闆落在他那幾個兄弟手裡,那就危險了啊。”
嚴虎一出問題,柳老闆必死無疑。
怎麼辦?
怎麼辦?
唐葉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擺在面前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是立刻通知劉守備,在嚴虎家門口布下天羅地網,伺機将在嚴虎幾個兄弟和他聯絡時,一舉拿下,這樣柳青青不會有什麼危險。
同時,也能解救其他人質。
缺點是動用人馬太多,必然會驚動那些警覺的馬匪。
更何況,縣令楊楓溪和嚴虎是穿一條褲子的,萬一弄巧成拙,可就覆水難收了!
第二個辦法嘛,那就是孤身一人在這裡守株待兔,一等嚴虎和那些馬匪接頭,單槍匹馬的搶回柳青青。
但是無論哪個方法,唐葉都沒有十足把握。
因為他拿不定主意,嚴虎到底會在什麼時候與馬匪接頭。
多一刻鐘,柳青青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證。
光秃秃的垂柳下,唐葉望着天上那輪明月,心頭陰霾難安。
“柳青青――也活該你倒黴。你打我呀,你罵我呀,你這個傻婆娘,人家讓你出門你就出門。現在好了吧,被綁了!!!你容我想想啊……到底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差不多等了整整一刻鐘,嚴虎家的院子裡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動靜。
唐葉再也等不住了,掉頭就消失在街道深處。
沒多久,去而複返的唐葉手中多了一枚鐵線镖,上面綁着一張紙條。
“五弟虎兒,俺們已經替你報仇,城外老地方見!”
紙條上是唐葉親筆寫的一行小字。
眼下,唐葉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決定孤注一擲,冒嚴家兄弟之名,引誘嚴虎出動。
這一招叫引蛇出洞!
然後再尾随嚴虎,找到那幫馬匪的地點。
“好在嚴虎識字不多,他那幾個兄弟甘為馬賊,可見也是草莽之輩。嚴虎應該不記得這幫人的筆迹!要是他不為所動,我就在這裡一直候着,直到馬匪出現!”
唐葉望了望手中的鐵線镖,一咬牙,趴在牆頭,将飛镖準确的射在嚴虎的門楣上。
“嗡!”
“是誰啊?”
那小妾聲帶顫音詢問,可見他們倆現在也是驚心動魄。
随後房門被推開開,這名小女子出門後左瞄瞄,右瞧瞧,最後把鐵線镖取了下來。
唐葉一直在關注這裡面動靜。
這一計果然好使。
沒過多久,嚴虎從房屋内走出,他牽了匹黑馬,忍痛騎上馬背,快速朝城外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