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葉把夥計們都安排好了!
誠然身份還是一個升鬥小民,但現在的唐葉,心性比兩個月前初來乍到時,要成熟多了。
至少知道什麼時候裝孫子,什麼時候當大爺,絕不能放空屁。
還有……
望月樓雖小,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在這世事涼薄的陽關城,決不允許出現絲毫的差池。
一大早,柳青青提着一個裝滿雞蛋的籃子。
在一衆夥計的陪護下,前往劉守備的兵營避難去了。
而唐葉則迅速的把幾袋銀錢藏匿起來,離開望月樓。
“第一個人找的是胡大牙。嚴虎搞閑閣雅趣這兩年,最重視的就是這個人。嚴豹一夥在城中的内應也許有很多人,但這個人是個關鍵。”
唐葉心細之極。
當初為了扳倒嚴虎,他對閑閣雅趣的每一個人都進行過全面的調查。
胡大牙――嚴虎視為心腹。
唐葉要想找到嚴豹的蛛絲馬迹,就必須從這個人身上下手。
現在時辰尚早,街道上人迹寥寥,唐葉很快就到了胡大牙家門口。
胡大牙家裡可不像嚴虎院子那麼四進四出,金碧輝煌,而是一個破落的籬笆院子,有個年約四十長相一般的婦女,正在朝竹竿上晾曬衣服。
旁邊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面色蒼黃,手中拿着一串舔了一半的糖葫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向唐葉。
現在的陽關城,不知道唐葉的人實在太少了。
一見唐葉來了,那婦女極其高興:“呀,原來是葉義公,葉義公……快來俺家喝杯茶水,當家的,有客人來了。”
時逢寒冬,這位大姐一身薄薄的棉襖有許多補丁,經常幹活的手掌上,也長滿了繭子。紅撲撲的臉蛋,有着西北人常見的紋理。
不用多說,這是一位熱情而又極其樸質的大姐。
“大姐,我找胡大牙。”
唐葉心中一陣波動,沒想到胡大牙竟然有這樣一位賢妻。
這時屋裡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顴骨突兀,臉上許多雀斑。由于家境并不富裕,胡大牙的棉衣顯然也穿了有些年頭,破洞地方都被縫補上去,再加上因為嚴虎之事人盡皆知,胡大牙的精神也不好,頭發亂糟糟的,渾身還帶着一股宿醉的氣味。
“這裡不歡迎你!”
意見是唐葉來了,胡大牙似乎知道他的目的。頓時就要往回走。
唐葉也不生氣,似笑非笑的喊道,“胡大牙――你知道跑不了。今天,我是來找你開誠布公的聊一聊生意。不如我們借個地方說話呗?”
胡大牙當下就想拒絕!
“你把我胡大牙當成什麼人。你以為我會背叛朋友嗎?”
“換個地方!”
“不去!”
“那你别逼我把你送到縣衙,那裡的大闆子可不會像我這樣懂禮貌!”
果然,這句話非常有效。
唐葉撂下一句話,“大姐,你别擔心,我會好好勸當家的!”
在婦女吃驚的目光中,就見唐葉和胡大牙走到屋後樹林裡,見不到身影。
一棵光秃秃的槐樹下,胡大牙握緊雙拳。
唐葉說:“你想對我動手?”
胡大牙忍氣吞聲的回答,“我知道打不過你。不過你陰我兄弟,就是對我大不敬,有機會,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不會放過你。”
唐葉輕蔑一笑,“憑你?”
“你别忘記……我身後有的是人……”
胡大牙話剛落音,就聽“啪啦|”
唐葉已經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
胡大牙的雀斑臉立刻膨脹起來。但他畏懼唐葉的武功,不敢動手,隻是憤憤然的看着面前這個年青人。
“你身後有人?是嚴豹的那二百馬匪?你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意味着什麼?你可知道,這二三百馬匪幹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多少個像你這樣的家庭,家破人亡。你和我說人多勢衆,抽死你丫的!”
胡大牙不知道“你丫的”是什麼意思,但絕對不是好話。
他就那麼冷冷的看着唐葉。
四目相對,俱是充滿恨意。
半晌之後,這高大貧困的男子道,“我胡大牙這一輩子,絕不會坑朋友。葉義公,你請回吧。”
唐葉緩緩說道。
“你和嚴虎從小長大,他們家是屠戶出身,因為他老子經常把賣不完的豬下水,留些給你家裡,所以從你小時起,都對嚴家有一種特别的感情。但你好好回想一下――嚴虎發迹的時候,你撈到什麼好處?”
胡大牙順着唐葉的思路,回憶起來。
“嚴虎父親,對你們家有恩情。不錯,但是嚴虎呢,他吃肉的時候,你有湯喝嗎?閑閣雅趣的每個夥計,每月四錢銀子,你跟他之後……每月三錢,因為嚴虎的口頭禅是:我們還要做大生意,把錢多攢點,幹大事!”
胡大牙有些複雜的神态,回答,“為了兄弟,我願意。”
唐葉冷笑。
“嚴虎在外面三妻四妾,揮金如土時,可還記得你這句話?”
唐葉也不多說,直接從懷中取出一袋銀子,大概有七八十兩之多。
“長話短說,是人都有一個價碼。”
望着唐葉手中的銀袋,胡大牙喉結湧動了兩下,看得出内心糾結。
“嚴家對我有恩。”
胡大牙開始有些顫顫巍巍的說。
唐葉語氣變得溫柔起來。
“事成之後,等到這些慣犯被消滅,賞銀我分你一半。這無關乎什麼兄弟情義,那些都是土匪,你可不要犯糊塗做了共犯。另外呢,這大冬天的,你家連個暖盆都沒有,你受得了,小孩子和嫂子受得了嗎?”
胡大牙眼睛一紅。
唐葉見幾乎差不多了,把銀子賽到胡大牙手裡,趁熱打鐵,道,“你隻需告訴我,他們準備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動手……”
……
……
唐葉回去之後,找到汪東升與洪道文,一同前往洪道文家的大院。
三人在洪家客廳裡聊了一刻後。
王道文按照唐葉的意思,喚來管家,在耳邊說了幾句話,那管家就匆匆出去了。
“唐老弟,請喝茶,我們稍等片刻就有信兒。”
唐葉一臉肅然。
唐葉從胡大牙那得知,事情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啊,這讓他如何有心情穩坐釣魚台。
一刻後,中年管家領着一位光頭進了院子。
在客廳中等待已久的衆人,見此人一來立刻站起來。
“刑爺,刑爺――久仰。”
“原來是葉義公和兩位大爺,刑某久仰了。”
唐葉也立刻站起來,“趕快看茶上座,刑爺,這回有事情要麻煩你了,不過我們也不敢虧待你……這裡是三百兩紋銀,雇你手下二十位精悍兄弟。不知可否!”
唐葉開門見山的道。
這位身穿馬褂,頭頂锃亮的漢子,一臉匪氣,便是陽關城赫赫有名的刑爺。
據傳這人曾經是被流放到塞外武僧。
十餘年前,邢一龍因罪服刑,後來留在了陽關城,做起了看家護院的生意,他這些精悍手下,也都是流放塞外,早已無家可歸的罪人們。
邢一龍快言快語,“我佛慈悲,幾位有什麼難處?直言,直言!”
唐葉站起來,道:“刑爺不曉得,嚴豹一夥那幫土匪們,現在已經混進陽關城了。半個時辰後,閑閣雅趣會進行正式拍賣,到時候……誰拿下閑閣雅趣,誰就得全家死幹淨、這是他們放的狠話!”
邢一龍把錢袋子收起來,一抹光頭,“葉義公,你就直接說讓我怎麼幹吧。”
“當然是幫我們抵禦馬匪。”
“馬匪勢大,不比一般的小偷小摸,三人成虎,五人成精。我幫你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個事情。”
唐葉知道刑爺的名頭,在整個陽關城算是黑白中間的那種人,說話很有分量。
“請說。”
“我要借你的狗頭印一用,采辦一筆軍需物資。不然――對抗馬匪勢大,我們損失不起這麼多人。而且……”
唐葉見邢一龍吞吞吐吐,追問,“刑爺還有什麼難言之隐?一起說出來!”
光頭呵呵一笑,“那就是這筆采購物資,事後我們打算保留起來,畢竟嘛,我們采購這些軍需裝備都不合法,隻有你這義公名頭才能使用。我要二十份,以後你的團練隊伍,采購物資就隻有三十份了!”
唐葉笑道,“刑爺多慮,等我鏟除嚴豹,升為大義公,可以攜帶四百人的軍伍,到時候你要多少,我都替你辦了。”
“既是這樣,我立刻去官家鐵匠鋪采購兵甲武器!”
唐葉把狗頭印遞交給光頭。
随後又道,“刑爺,以後你我都是一家人,這筆采購費用,一起記在我頭上!”
“葉義公,真大氣!”
光頭豎起大拇指後,匆匆出門去了。
而唐葉坐在太師椅上,朝洪道文和汪東升說,“兩位哥哥,今天必有一番慘烈厮殺,你們都找好地方躲起來。不過你們不用害怕,等過了今晚,一切都會風平浪靜起來的!”
兩位商賈,何曾見過這等蓄勢待發的世面?
他們連回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意,“唐弟……你……你要小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