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一陣嘈雜的聲音驚動西城樓上值守的公孫子豹。←頂點小說,
可能是因為壓力巨大,小豹子在茶馬村打完仗,回來後一個人在城樓上抱着一大個酒壇子,喝得伶仃大醉,連眼睛看東西都有些發花。
“什麼人?”
公孫子豹驚醒後往起一站,整個人搖搖晃晃,一隻手擰着一個酒壇,另一隻手則換回了寒鐵蘭花槍,這槍不但質地堅硬而且彈性十足,揮灑起來可以把他的獨門槍法發揮到極緻。
天下武學,凡事到了極緻就非常可怕了。
現在的公孫子豹經過幾場大戰的洗禮,戰鬥力直線上升,隐隐接近半步奔雷,但他想要達到真正的奔雷境高手,還需要一次契機。
遠處,就見一匹單馬來到城下。
汪東升揮動手臂喊道,“樓上的可是公孫小義公,我是汪東升!魏琰将軍和五百援軍到了,趕快打開城門我要找葉子!”
一聽汪東升帶領援軍來了,酗酒後的小豹子大喜,用手揩去眼屎,“我現在就來開門。呱呱,你可真回來了,我們等得好辛苦。”
城樓下,魏琰騎馬來到近前,抱拳說,“公孫義公,我們又見面了。”
上次在長天城演練,小豹子和老邢率領八十勇士,抵抗魏琰的數百兵馬居然取勝,這讓魏琰留下深刻印象。
公孫子豹也在劉嵩軍營中呆了幾天,如今他們兩也算老相識了。
小豹子哈哈大笑,把手中的半壇烈酒遞到近前,聲音炸雷般說明他心情非常爽快。
“是兄弟,就幹了這半壇子。”
魏琰接過酒壇“咕隆隆”喝完,把壇子一摔。拉起小豹子的手,咧着一排白牙大聲說,“走,我們去見唐世子!”
“走。”
汪東升緊緊跟上去,低聲嚷嚷道,“這麼好的壇子摔了怪可惜的。至少可以裝兩升米呢。”
……
在清晨時刻,意外下起一場小雨,陰雲低沉,整個隴衛城就像熟睡了的嬰孩,天亮得要比往常晚一些。
縣衙辦公廳。
小豹子與魏琰走後,唐葉留下汪東升,兩人盤腿而坐煮起一壺小酒,配合兩三個小菜。
剛才與魏琰會晤時,唐葉已經得知汪東升在長天城将軍府的表現。用魏琰的話來說叫——“木秀于林,獨領風。騷”。
不難想象,汪東升孤身一人在将軍府面對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換成他軍中任何一個人,甚至小豹子或者老邢,也不能在劉嵩面前做到此般從容。
這就像一名普通士兵,站在敵人的千軍萬馬之前毫不畏懼,還能處變不驚。倨傲無雙。
“大哥,我來敬你一杯。”端起酒杯。唐葉一幹而淨,擡起頭發現汪東升兩個熊貓眼,青黑色的大眼袋非常明顯,又有些心疼,但他知道強說也沒有用,現在汪東升還處在亢奮階段。恐怕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
“唐弟,我也敬你一杯。就算天崩下來,咱們也得喝好這盅酒,你可知道,其實在長天城我就想痛痛快快。大吃他一頓,結果劉嵩不讓我吃飯,僅僅讓我喝了兩杯水酒就送我出來了。哈哈!”
唐葉點點頭,舉箸夾起一塊牛肉,放到汪東升的杯中。
“東升大哥,吃完這頓飯,還得你再跑一趟長天城?”
汪東升的肉吃到一半在嘴裡,眼睛瞪得大大的問,“怎麼,還有什麼事情。我可是兩夜一天沒有合眼了。”
唐葉苦笑到,“我要讓你回長天城,再找劉嵩前來救援。你剛才也都聽見了,魏琰帶來的都是新兵,城中招募的也是新兵蛋子們,能打仗的老兵有些人已經受傷,短期内很難完全恢複。我求你再跑一趟,算是幫我求援吧。”
汪東升微微考慮,站起來道,“我現在就走!”
唐葉一把拉住汪東升,道,“别,我們喝完這些酒,吃完這些肉,再走不遲。”
半刻之後。
汪東升打了個飽嗝,這頓飯吃的真舒服。
唐葉吹了一個口哨,猴精兒聽到信息後進門朝汪東升鞠躬,道,“汪大叔,良駒已經備齊了。”
“還是我送汪大哥吧。小猴子你去睡覺。”
兩個大男人并肩走在通往西城的石闆路上,天已微亮,地上稍有泥塵,路邊垂柳伸出了細長的劍葉,民居的草房上,草籽生根發芽,好一個西塞的早晨。
這些落在唐葉眼裡,讓立刻想起了一首古詩。
等出了城樓,唐葉把缰繩遞給汪東升,突然微微一笑,道,“汪大哥,你還記得我當初在陽關城時,給劉大壯寫歌的事情嗎。”
唐葉給劉大壯寫過幾首歌詞,并且一手促成了劉大壯迎娶了黃玉玲,這事汪東升早有耳聞,笑着說,“劉大廚認識你後就交好運了,我要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不過話說回來,我發現葉子你還真有些才華,哈哈!”
唐葉面帶微笑的說,“汪大哥,臨别之際,我也送你一首詩吧。”
“呃?”
汪東升實在沒想到唐葉還能來這麼一曲。
但是唐葉已經走到不遠處的一棵垂柳下面,手撫綠葉,用指尖撩動了這片葉子上面的露水。
“衛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這首詩出自唐代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唐葉改動不大,隻是把“渭城”改成了“衛城”,再加上汪東升兩人又都是從陽關城而來,詩句合乎此情此景。
汪東升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押韻是押韻,但……我怕記不住呢。”
唐葉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用暗勁凝聚指尖,把整首詩寫在了磚塊上,放在汪東升馬匹的行囊裡。
“汪大哥,祝你馬到功成。”
“葉子,我不會讓你失望。”
汪東升離開的影子,漸漸遠了。他的離開也讓唐葉非常傷感。
“汪大哥啊,呆在隴衛城恐怕是死路一條,我又怎麼會讓你殉葬在這座孤城中。但是,焚化要想拿下這座城,我得讓他脫掉一層皮,哈,哈哈哈……”
汪東升一走,唐葉一陣輕松。
其實面對這次危機,如果早在一個月前,唐葉也不會固守城池。
依他性格應該帶兵離開隴衛城,不與焚化交兵,逃之夭夭才是唐葉的本性。
但現在不了。
柳青青的病重,牧遙的離開,這兩件事情集合在一起,讓唐葉清楚的意識到一點,隻要一天不站在食物鍊頂端,他就無法保護心愛的女人。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同一塊巨石,一座大山,壓在頭頂。
唐葉也沒有絕望,相反,心間存在一股沉重但很磅礴的力量,他要靠這股力量去拼,去鬥,去争!
若不能消滅這種壓抑感,生命再長,從此也無意義。
這就是唐葉現在的感受。
“自由,你想要的自由?那麼——就必須打破這個時代的枷鎖,打破自己的枷鎖。我——來了!”
唐葉目光猶如利劍,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他快步回到西側城樓,目視混沌天際。
蒙蒙細雨,薄沙如煙。
唐葉一個人,就這般,凜然直視。
約莫一刻之後。隆隆之聲,從混沌深處傳來。
大量騎兵猶如潛伏在昏暗中的噬皿巨獸,馬蹄踏動,山河易碎。
堅固的隴衛城,也似乎有了一絲顫動的迹象。
甯靜的隴衛城中,還有許多人沒有從睡夢中醒來,就聽到城樓上的緊急鐘鈴,急促響起。
一場遲來的戰争,終于掀開了序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