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臉色一沉,說道:“不克制本心,那是修魔。我能正派修行者,修煉都需要克制本心的。”
張以虛詫異道:“不是的,本心是最浩浩蕩蕩,空明無垢的,又如何要去克制。你說你要克制本心,是不是因為你還沒有找到你的本心?”
柳依依一愣,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沒有找到本心……沒有找到本心……你是說我修行這麼多年,卻根本沒有找到過自己的本心?”
她修為本來就是極高,經張以虛這麼一說,立馬就明悟了自己以往修行中的謬誤。
這一刻的領悟對她以後的修行中至關重要,助得她今後修煉一路平坦,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柳依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你修為雖然不高,卻能随口說出此種妙語,家學淵源定是不凡,不知令尊究竟是何人。”
張以虛卻是又笑了,說道:“爹爹便是爹爹,哪裡有什麼姓名。”
他自小不知道自己父親的姓名,也不認為那個偉岸的男子會有凡塵中的姓名。
柳依依神色玩味,說道:“人總是有姓名的,沒有姓名,也會有谥号、道号。你姓張,自然是與父姓,當今修行界大能中也沒有姓張的修士,你的看來你父親的來曆十分神秘啊。”
張以虛點頭道:“他的确是很強,比我至今見到過的其他人都要強上許多許多。”
柳依依聞言一驚,張以虛若是沒有說謊,那他的父親豈不是有真人的境界了?
也或許是小孩子對父親的崇敬而産生了錯覺也說不定。
柳依依說道:“你如今修為被廢,經脈錯亂,天下間能治療好你傷勢的人并不多,你父親若真如此厲害,或許可以治療好你的傷勢。如果他辦不到,你也隻有去尋孫神醫,方才能有一線希望。”
張以虛皺眉道:“我的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對我說,除非我達到聖人境,或許永遠都見不到他了。那個孫神醫又是何人,他的法力很高嗎?”
柳依依說道:“孫神醫乃是當今修行界天下第一的煉丹師,同時也是古往今來數一數二的無上醫師,世間幾乎沒有他看不好的病。你的病情若是連他都治不好,那天下也就再無一人可以治了。”
張以虛眼中發光,希望之火慢慢騰泳上來,急切的問道:“孫神醫住在哪裡?我去哪裡可以找到他?”
柳依依搖頭道:“孫神醫是一名散修,喜歡四處遊蕩,行醫布藥,即便是遇上凡人有病難,也會上前就是,當是修行界一等一的大人。他行蹤神秘莫測,想要找到他,需要的是機緣。”
孫神醫本名孫思邈,出生于凡俗中一個有名的醫藥世家。他由醫入道,成名之後拒絕了所有勢力的籠絡,獨自修行,平生大願是攻克天下所有頑疾,希望天下人再無疾病困擾。
張以虛隐隐能感覺到這位孫思邈前輩的心兇之廣、法術之強天下少有,默默點頭道:“如此高人,恐怕是需要莫大的緣分才能見得,不能急于一時。”
張以虛想到此處,連連歎氣,或許自己與孫神醫無緣,一輩子也見不到他老人家。
柳依依見他如此哀愁,細說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天道盟雖然可以收留你,但東方敗天心兇狹窄,說不定會使些陰毒的法子為難二長老,迫使你離開天道盟。”
張以虛歎氣道:“想不到聖人也會被俗凡間勢力所迫,擺脫不了金錢、權力的束縛。”
柳依依說道:“隻要還生活在俗世中,就必定會被俗世束縛。我們修道之人所能做到的也隻是心中纖塵不染,不被世間名利誘惑。也有人幹脆抛棄凡塵,遁入深山老林。”
張以虛道:“既然天道盟也庇護不了我,我幹脆回我的隕落之森去吧,也沒有人會來打擾。”
他心中厭棄俗世中種種污穢,幹脆想要避世,不再理會任何人。
柳依依卻開口勸阻道:“回隕落之森固然清淨,但遇到孫神醫的可能性也不免小了許多。我建議你不如嘗試着在塵世間四處遊蕩曆練,即便找不到孫神醫,也可以體會世間百态,不枉來世間走一遭。”
張以虛捏了捏手中翠綠色的寶珠,心中顫抖,如果修為不能恢複,也就難以将寶珠送回精靈族,辜負了霁月的一番信任。
最後他還是聽從了柳依依的忠告,打算遊曆世間,尋找恢複修為的法子,當天便離開了天道盟。
柳依依也沒有阻攔他,隻是從懷裡拿出了幾十瓶丹藥。
這些丹藥可以醫死人肉白骨,雖然對修士來說并不珍貴,但對于凡人卻是仙家妙藥,有莫大的幫助。
張以虛也沒有回絕柳依依的好意,接過丹藥後想她深深行了個禮。
柳依依望着張以虛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苦澀,久違的淚水流下了臉頰,深深歎了口氣。
……
行至城門口,張以虛遠遠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不由的停下來腳步。
那人見到張以虛,快步上前說道:“張兄弟,我猜你必定會離開天道盟,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那人正是風少陽,如今他神色萎靡,臉色帶着深深的歉疚之情。
張以虛看出了對方的歉意,搖頭道:“少陽,你原來就沒有打算讓你幫忙,你又何必内疚呢?我張以虛孑然一身,可以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但你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人,身後還有一整個家族要顧及,我能明白你的苦衷。”
當時張以虛力戰東方清和,若是風少陽前來幫忙,的确可以減輕許多壓力。
但風少陽一旦與東方家族作對,東方老祖勢必會遷怒整個風家,他們家族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張以虛雖然不谙世事,卻也能想到這一點,當時也不希望風少陽幫忙,甚至還暗示過風少陽不要輕舉妄動。
風少陽聽到此處,心裡一暖,走上前握住張以虛了的手,哽咽道:“我與霁月能夠認識你這位朋友,真是不枉此生。”
張以虛雖然平時看起來放浪形骸,頭腦簡單,但在這種大是大非上卻能分的清對錯,是在是難得至極。
張以虛歎了口氣,說道:“可惜,我恐怕此生再難為霁月報仇了。”
風少陽聽到此處,瞳孔一縮,仔細視察了張以虛的全身,失聲道:“我以為隻是傳聞,你的修為真的被廢了?”
張以虛點頭道:“是的,不怪任何人,隻怪我自己太沖動。”
張以虛如今想來,當時的确是太沖動,隻是咽不下那口氣,便以金丹期之力就與東方清和拼死相搏,搞得如此下場。
不過這一次失敗,卻使他明白了一個一個道理:凡事不可急于一時。
面對敵人,隻有在有把握在短時間誅殺對方的時候,才可出手,否則戰鬥時間一長,就有可能發生太多變故。
這一次對戰東方清和便是如此,雖然能夠勝利,但戰鬥時間太長,卻讓東方敗天有時間趕到相助。
風少陽卻道:“你并不沖動,那東方清和雖然可惡,修為手段卻強橫無比,若是不趁他被劫火重傷時出手,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張以虛道:“可惜沒有殺了他,我如今修為又全失,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風少陽說道:“你不必過于介懷,霁月是我的愛人,她的仇自然是由我來報。當時我是沒有把握,但将來我成就至人,定會殺上東方家,殺死東方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