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把整個腦袋都埋到了水裡。

　　她隻是試探一下，它能不能變成人……

　　他要不要這樣幹脆，整個人就都變了過來……

　　她想哭了，好不好……

　　他回來的速度，遠比她想象的更快。

　　很快，靜谧的洞穴裡，已經響起了他的腳步聲。

　　“我拿來了。”他很老實地閉上眼睛，走到她的面前，把衣服遞給她，“應該沒錯的。”

　　“轉過身去。”小萌的聲音有點悶。

　　現在裝啥呢。

　　以前，當小白的時候，她全身上下他哪裡沒有看過！

　　她現在簡直想一頭撞死了！

　　如果能出去，回到凡世，她要寫一部書，就叫做《永遠不要在你的寵物面前換衣服！》，天知道，哪天，那寵物就能說話了，還能變成一個讓你臉紅心跳的男人……

　　就像小白一樣……

　　現在她覺得，這個名字該死地不适合他！

　　這張臉，雖然閉着眼睛，可也能想象，那阖上的眼眸，是該怎樣地颠倒衆生。

　　她的記憶裡，已經搜索不到任何一張比這臉更出色的容貌了。

　　龍博衍是夠漂亮，卻漂亮得不夠這人正氣。

　　竹葉青五官深刻，卻比眼前的人多了幾分陰柔。

　　眼前的這張臉，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現在，就是剛剛好。

　　俊挺的眉，筆直的鼻，薄薄的唇瓣，恰到好處的臉型，讓人就不得不贊歎，這家夥化形的時候，選擇得太過精妙！

　　小萌扭扭捏捏地穿好了衣服，才從水裡撈起自己濕哒哒的衣物，瞪着眼前的人：“你又騙了我！”

　　他回頭，幽深的眸子裡有明朗的笑意：“你也從來沒有問過我，我能不能化形啊？”

　　小萌嘟起了唇：“讨厭的家夥！還好你拿對了衣服，你要是拿錯我媽媽的衣服給我，我就……就……”

　　本來，可以擰擰他的耳朵，拍拍他的腦袋的，現在，都覺得下不去手了。

　　在他淡淡帶笑的注視之下，她就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屁孩一樣。

　　“不會拿錯的。”他薄薄唇瓣輕啟，“我記得你的尺寸。”

　　小萌的臉轟地一下全紅了。

　　想都知道，它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尺寸的！

　　她跺了跺腳，捧住濕哒哒的衣物，就往外沖。

　　“等等。”他拉住了她，伸出的手修長如玉，“我替你處理。”

　　小萌呆呆地看着他接過了自己的衣服，把衣服細心地洗幹淨了，輕輕一甩，那衣服已經幹淨幹爽得跟曬過暖和的太陽一般了。

　　小萌的眼眸瞪圓了。

　　這技能不錯啊！

　　可以當成幹衣機用啊！

　　不對啊！

　　她忽然想到了。

　　這裡面有她的貼身小衣，他居然幫她洗了……

　　洗了……

　　洗了……

　　她掩住了臉。

　　沒臉做人了……

　　他拉下了她的手：“走吧，我給你準備了吃的，你會喜歡的。”

　　蘇染為小萌準備的，是一根烤兔腿。

　　這本來是小萌晚餐的時候剩下來的，早已冷透。

　　蘇染熟練地生起了火，稍稍加工了一下，兔腿已經吐露出前所未有的漂亮光澤，那味道，誘人得緊。

　　小萌咬了一口，心頭的自卑，已經奔騰得比長江還遠了。

　　他做得，比她好吃得多。

　　那左右翻動的手勢，是多麼熟練啊。

　　而自己，當初還把自己做得一塌糊塗的東西都喂進了他的肚子裡，怪不得，他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想必是十分嫌棄她的手藝吧？

　　她難堪地低吟了一聲，他已經把水燒熱了端過來，湊到她唇邊：“喝點熱湯。大晚上吃這些也不太好消化，下回下山，我們再去買點牛奶，晚上喝起來有助于睡眠。”

　　他挨得她很近，小萌一轉頭，就能撞進他的眸子裡。

　　他眼底有笑意，有寵溺，有太多看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名字？”她忽然道。

　　“牛奶的牌子名字？”他反問道。

　　她瞪了他一眼：“你的名字！”

　　他忍笑道：“小白？我覺得挺好的！”

　　她拍不到他的腦袋了，隻能伸手，揪了揪他白色的衣袖：“壞蛋！真名！”

　　她就不信，他這樣氣度的精怪，會是低等精怪！

　　但凡有了神識，精怪都會給自己起個名字。

　　比如，龍博衍那個牛逼哄哄的名字……

　　“蘇染。”他薄唇裡吐露出這兩個字，好聽得跟歌一般。

　　小萌恍然大悟。

　　果然，得這樣的名字，才能适合眼前這個人。

　　什麼小白，就忘了這黑曆史吧。

　　“滿意？”他笑道，“肯喝湯了沒有？”

　　她抿了一口。

　　這湯，是他在她原先做的那些基礎上加工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除了化腐朽為神奇可以形容之外，已經沒有别的詞彙可以來描述了。

　　“你做得那麼好吃，之前吃我做的那些，委屈你了。”她有些怏怏不樂的。

　　“不會啊。”他歪着頭看她，“隻要是你做的，都很好吃。隻是，我吃不了那麼多。其實，不怎麼吃，也是可以的。就是舍不得不吃你做的那些……”

　　她吃驚地擡眸，視線撞進了他的眸子裡。

　　他眼神柔軟，她的臉一下就全紅了。

　　她低頭擺弄着那根吃了幾口的兔腿，聲音一下變得很小：“不要這樣……好奇怪……”

　　他隻是小白……

　　他隻是小白……

　　她一再告訴自己，卻可悲地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把他和記憶裡那隻沉穩的白虎重疊在一起了。

　　她能當小白是寵物，是玩伴。

　　可眼前的人，卻總是讓她心跳加速。

　　恍惚之間，她的手，已經被他執起。

　　“你說得對。”他的聲音仿佛能催眠人，起碼現在的她，腦袋就是暈乎乎的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我接近你，确實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已經在叢林之後，注意你很久很久了……”

　　他的唇瓣湊近了她，吐氣如蘭着。

　　她眨了眨眼睛，他的側臉，和她已經緊緊相貼。

　　她的腰間一緊，已經落入了他的懷裡。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葉小萌。”她隻能看着他的唇瓣在一張一合着，“為了得到你，我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吧，生死相随……”

　　她的唇瓣微啟，想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他的臉，在眼前越變越大。

　　然後，她的世界，已經被他覆蓋。

　　因為，他的唇瓣，已經壓了下來……這一夜，小萌還是睡着了。

　　不過，她做了一個好夢。

　　夢裡，都是蘇染的影子。

　　沒有那些可怕的精怪，隻有他。

　　她拉住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懷裡，無法相信，自己對他的全然無法抗拒。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她模糊地問道。

　　他沒有答。

　　他隻是一遍一遍地親吻着她。

　　有沒有見過，似乎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是不是精怪，似乎也沒有在小萌的考慮範圍之内了。

　　如果他是火，那她，就是被引誘的，那撲火的蛾……

　　兩人縮在那小小的暖和的床鋪之上，緊緊地相擁着。

　　如果能一刻千年，那小萌希望，這一刻，便是永恒的……

　　第二天見到蘇染的時候，紫嫣明顯詫異了一下，看着女兒的模樣，她歎息了一聲，最終放棄了掙紮。

　　而蘇染接手了所有的家務，小萌唯一剩下的任務，就是冥想修煉。

　　“聽清楚了小萌，”紫嫣正色道，“妖界的人随時都可能找到我們，所以，你必須抓緊時間。我很擔心，我們應對不了妖潮……葉家沒有了，可你是我女兒，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住你。”

　　她看向了蘇染。

　　蘇染颌首：“我一定會的。”

　　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他們才會知曉的默契。

　　小萌有些好奇。

　　“好了。”紫嫣忽然闆起了臉，“閉眼，冥想！”

　　小萌被吓了一跳。

　　她連忙阖上眸子，專心冥想着。

　　她的面前，于是又出現了一波又一波的妖潮。

　　她深吸了口氣，迎面趕上。

　　這些，是蘇染根據她現在的實力，專門度身定做的夢境。

　　小萌經過特訓，現在實力已經提升了不少。

　　從第一層夢境已經躍入到了第三層夢境。

　　隻是，每一層夢境裡，等待着小萌的，都是戰力在逐漸上升的精怪。

　　所以，她沒有半分可能可以倦怠。

　　每一場厮殺，她隻有十分鐘的間隔可以休息。

　　每次，她都累得直接躺平在了地上。

　　她看着頭頂上方蘇染那雙淡然的眼睛，忽然道：“蘇染，你說，萬一哪天，妖潮真的來了，那它鐵定不會給我休息時間的。你說，我精疲力盡的時候，是不是就會挂了？”

　　蘇染淡淡地道：“不會。我會把你保護起來。”

　　她笑了笑，伸手，把眼前的人抱了個滿懷：“你啊，每次都是這樣……”她阖上了眸子，“以前也是，現在也是……”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了。

　　“什麼以前？”他試探地問道。

　　她卻愕然：“呃，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是不是我累出了幻覺，說起傻話來了？”

　　蘇染撇了撇唇，沒有做聲。

　　他抱住了她，讓她可以在他懷裡安靜上十分鐘。

　　而此時的小萌，心裡卻是百轉千回的。

　　這個懷抱，從第一次，就給她莫大的熟悉感。

　　随着實力的提升，她似乎在腦海裡躍過越來越多屬于過去的片段。

　　似乎，有什麼，被她刻意忘記了。

　　是有關于蘇染的記憶嗎？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是夜。

　　小萌已經安穩地睡着了。

　　她的眼角有濃濃的疲态。

　　最近的訓練，把她累得夠嗆。

　　她的眼皮在微微眨動着，預示着，她應該是在做着屬于她自己的夢。

　　蘇染伸出了手，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侵入她的夢境。

　　小萌，也該有自己的空間的。

　　她沒有義務，必須和自己共享夢境。

　　可他，卻不得不介意，她今天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那是不是意味着，紫嫣給她封印住的記憶，正随着她實力的加強，和自己關系的逐漸密切，已經有了松動的痕迹？

　　他内心遲疑着，卻又恐慌着。

　　他和小萌的過去，有太多他隐藏着的秘密。

　　小萌記起了過去，到底對他是好是壞，他沒有辦法斷言。

　　他隻能承認，他絕對不會離開小萌的。

　　他的手覆住了她的。

　　哪怕是在夢中，她還是本能地就反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他願意傾盡一生，也都要守護的人啊……

　　他的指尖，眷戀地拂過她的臉龐。

　　忽然，他心口一震，整個人猛地長身而起。

　　握住他手的小萌也在瞬間被驚醒了。

　　她有些迷糊：“蘇染，怎麼了？”

　　他幫她披上衣服：“快點，穿上衣服，讓你媽媽帶着你離開！”

　　“發生什麼事了。”小萌一下清醒了過來，“是不是……是不是……”

　　蘇染點了點頭，已經沖到了洞穴之外。

　　門口的風鈴，在狂響着。

　　紫嫣也早已經握住了法器，嚴陣以待。

　　小萌摸出了冥骨，蘇染卻擋在了她面前：“你走！”

　　“不行。”她跺了跺腳，“我要留在你身邊！葉家，留下媽媽就夠了！”

　　紫嫣差點沒被這丫頭氣死。

　　她剛想說話，漫山遍野，已經是陣陣喊殺之聲。

　　濃濃的煞氣飄了過來，小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白虎，千年不見，沒想到，你現在還執迷不悟，要和整個妖界作對，護住葉家！”一個聲音在黑暗之中響起，小萌定睛看去，才看見了滿山都是綠色的眼睛，宛如一盞盞移動的綠色小燈籠。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狼族的人！

　　蘇染的口氣卻依舊淡淡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成這出頭羊。你以為，這裡發生的事情，天庭都一無所知麼？如果怪罪下來，第一個就該拿你狼族開刀！本來就是因為你們聖物的事情，搞得妖界亂七八糟的，現在……”

　　他冷笑了兩聲，并不再說下去。

　　那聲音卻哈哈大笑着：“你不用吓我，天庭要抓的，也是妖界被囚住多年的那些大人物，我不過是解決了葉家的幾隻小蝦米，入不了天庭的法眼。再說了，還有妖魔之鎮可以去呢。就不勞您費心替我考慮啦。”

　　蘇染冷哼了一聲，對方招呼了一聲，滾滾的妖潮，已經紛湧而來。

　　而這領頭的人物，也已經撲向了蘇染：“既然你要為葉家出頭，那就算你這塊骨頭再難啃，我也會把你給啃下來的！”

　　那人就是看準了，葉紫嫣有空間遁逃的本事，蘇染必然要護住葉家的兩人，所以，蘇染絕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