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那老人臉色一變,望着慕炎的眼睛,吃驚的問他。
“你已身死千年,即便我被困在這浮屠塔内,我也能活到你死亡的那一刻,也可以這麼說……你存在的時間不多了,我說的對嗎?”
慕炎站在那裡,面色平靜的望着他,聲音裡還有一些冷漠的意思,這是對于方才被威脅的回應。
那老人的面色變了又變,最後臉上的褶皺都擠在了一起,驚道:“你怎麼會知道!!”
“方才還不确定,不過現在知道了。”
慕炎冷笑了一聲,然後松弛下了身子,撤去了蓄勢待發的玄火,準備等着他的下文。
那老人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眉清目秀的小夥子,覺得他的身子裡藏着不屬于他年紀的成熟和自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說對了!
他看着慕炎自信的表情,最終沒有反駁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身子也像被戳破的氣球,松了下來,最後歎了一口氣。
“你說得對,我甚至連十年的時間都沒有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炎淡淡的笑了笑:“你這算是在懇求我嗎?”
顯然,對于之前那威脅的話,這家夥還在耿耿于懷。
老人苦笑了一聲:“算是吧。”
辰龍十分驚訝,感受着這截然不同的氛圍,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慕炎。
慕炎的心情這才緩和了一些,說道:“這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方才你說過,那隻不死生物是你千年來聊天的工具,而被我打死的全過程中,你卻沒有制止我……”
說到這,慕炎擡起頭來,對着他伸出兩根手指:“隻有兩個情況……一,你想試探我的能力。二,你已經不在需要它,但我更傾向于後者,因為你方才的情緒很不穩,我的答案你滿意麼?”
聽完慕炎這簡單粗暴的回答,不僅老人的臉色變了,就連一旁的辰龍,臉上也是布滿了驚訝。
房間内沉默了一陣……
“你真是個厲害的年輕人……。”
那老人已經完全沒了脾氣,即便他是蓋絕千古的英雄,化為靈魂體後,也會因歲月的消逝而變得衰敗,所以他選擇妥協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身處在這樣未知的空間中,這個家夥仍舊保持着清醒的頭腦,和敏銳的觀察力,這與他的年齡很不符,真是讓人驚歎。
“身死千年,萬般神通化為烏有,徒留殘魄,苟存于塔内,如今就連魂魄也即将消逝于天地間,不知道是不一件諷刺的事……”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悲涼,曾經的蓋世英雄,如今卻連變得這樣殘破不堪,其中的苦澀确實讓人同情。
“前輩,方才我言語有不敬的地方,請您諒解。不過……我真的無法接受您的交易,我還有我的天地去闖……”
慕炎對着他鞠了一躬,表達了歉意,雖然對于這位守塔老人有些敬佩,可是,若要他一生守在塔内,慕炎做不到。
老人輕輕笑了笑,對于慕炎的坦然,他并沒有再向之前一樣。
攤開手掌,一團混沌的氣體,像是一團灰色的棉花一樣,出現在了老人的手中,靜靜地散發着乳白色的光芒,而那老人的身子,似乎又衰老了幾分。
“你把這浮屠印記帶走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十分的無奈和滄桑。
慕炎遲疑道:“浮屠印記……這是?”
“這是浮屠塔的靈魂,封印與鎮壓之力,擁有它,你可以稍微控制一點浮屠塔的力量。”
“可是……”
似乎知道慕炎想說什麼,老人搖了搖頭,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确實要懇求你……我時間不多了,倘若一天我徹底死去,這浮屠塔将失去控制,不知淪落何人之手。所以……我懇求你保護好這團印記,待我死後,它将追随你而去,你大可以幫它找一個合适的主人……”
老人的話真摯而又傷感,令慕炎一時有些難言,然後緩緩的接了過來。
這時,他眼神一動,好像想到了什麼,擡着頭看着老人,聲音有些興奮的意思。
“老前輩,您大可不必這樣感傷,其實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麼辦法?”
慕炎笑道:“煉丹!”
“煉丹?”
“對,沒錯,我可以煉出天階丹,幫助你恢複**!”
聞言,那老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然後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苦笑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更何況,天階丹也無法恢複我的**……太難了,難于上青天!”
“不不不!”
慕炎連忙揮手打斷了他,然後指着辰龍的身子:“它……它肯定可以!您知道它被九州世人稱作什麼麼……煉藥師之神――淩天!”
辰龍咧了咧嘴,紅着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你說的是真的?”
那老人眼神閃爍,看上去情緒波動也十分劇烈。
慕炎狠狠地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
那老人咧開嘴笑了,十分開心的笑了,臉上所有的褶皺都擠在了一起,開懷的嘹亮笑聲,久久回蕩着!!
兩日後,慕炎帶着對一位前輩的承諾,離開了浮屠塔,在那老人萬分執意下,浮屠印記被他拿走了一小塊。
丹峰正逢夕陽沉山,天邊橘黃色的火燒雲,将萬千景物鍍上了絢爛的霓裳,浮屠塔沉穩的伫立在巅峰上,仰望九天蒼穹,似乎聆聽一首悲壯的戰歌響起。
大黑龍龐大的身軀,山一樣窩在山門前,打着呼噜,已然熟睡。三根漆黑的鐵鎖,像搖籃一樣将它托着,安靜而又沉穩的睡在夕陽下,獨享七百年……
慕炎悄悄地從懷裡掏出了四瓶冥靈藥劑,這是他從塔内為這條孤獨的黑龍煉制的,他相信,這藥劑一定能在它化身為龍的那刻,幫助他渡過天劫,一飛沖天!
素來高傲的它,斷然不會當面接受慕炎的饋贈,所以,慕炎悄悄地放在了他的腳下。
掌托浮屠印記,一聲巨大的轟鳴震裂蒼穹,九百級虛空台階,赫然出現,轟鳴不休!
大黑龍被驚醒時,慕炎的身子,已然經踏上了虛空台階,負手而立,頭也未回,作别虛空,潇灑離去!
可怕的咆哮聲,震裂了數十座山峰,不知是喜是恨,還是為了沖淡離别。
“蠢貨!你記着!我們還有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慕炎,你一定要等着我!!!”
悲壯的戰歌曾經響起過,驕傲的尊嚴用七百年維護着,總有一番感動值得去做。
慕炎即将消失的背影,擡起了手,做了一個鄙視的姿勢,卻聽:“我們戰個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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