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出此刻心裡究竟是有多麼難過,心裡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在告訴着我,我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死去。
可是,我能做些什麼?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生命在我的面前消逝,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樣的場景?如果我不知道,心裡或許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我摸了摸腰間的分魂刀,想到等會兒還要把它插進雷霆的心髒,我就難受到不行。也許我可以不這麼做,可是這是雷霆最後的心願,除了這個之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做什麼。
多歡已經是站到了雷霆和容若中間,他用自己那幾厘米長的指甲,在雷霆和容若的掌心狠狠地劃下了一個十字。
這兩刀,雖說是劃在容若和雷霆的掌心之上,卻更像是刻在我心裡,一刀又一刀,刻骨又銘心。我知道,此生,我都不會忘記這兩個男人了。
在那兩刀劃下去之後,雷霆和容若紛紛睜開眼,看向了我。這一眼,就是最後的訣别。
“丁香。”雷霆看着我,眼中帶着懇求的意味。他是在求我将分魂刀插進他的心髒,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對不起雷霆,我下不了手。”我看着雷霆,連連搖頭。
知道雷霆的意思之後,白落辰的視線野看向了我,明顯食雜勸我不要這麼做。他對于我的占有欲一向是很強的,怎麼會允許另一個男人在我的每一個午夜夢回中徘徊。
他不想,我也不想。我不想在雷霆這麼痛苦的時刻,還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丁香,求你了。”雷霆看着我,聲音已經是很虛弱了。
我知道我如果再不過去這麼做的話,就沒有機會了。
在我猶豫不決之際,雷霆突然是擡起了手,朝着我這邊猛地發力。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是快速朝着他那邊靠近。
我也不知道他又做了什麼,明明是在我腰間的分魂刀一下子就到了我的手上。令我奇怪的是,明明我三天之前沾染在分魂刀上的皿,到現在都還沒有幹掉。
雷霆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給我,控制住我的右手,直接通過我的手将那把刀插進了他的心髒裡。我看見他沒有一皺,表情是難以言說的痛苦,但眼神,卻是極度滿足的。
這個時候,我才終于是反應了過來,剛剛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雷霆居然是控制我将分魂刀插進了他的心髒之中!
“雷霆你……”
他的虛弱,卻讓我連指責的話都說不出來。更何況,我又什麼資格去指責他。他默默為我犧牲了這麼多,這輩子我都欠他的了。
“丁香,再見了。”雷霆看着我,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容若。雷霆。”
我輕聲,叫着兩人的名字,隻覺得心如刀絞。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我怎麼覺得心裡像是硬生生被掏空了一樣呢?
這感覺,和失去白落辰不同。雷霆和容若,都是我的朋友。在他們決定救我的孩子之時,他們對我的意義,更重大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為我的孩子做出這樣的犧牲。我甚至覺得,我這般自私無情的人,是不配得到他們的愛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我,讓他們傾盡所有,付出生命。
空氣中,漂浮着白色和紫色的細碎光芒,那是他們靈魂的碎片。此時此刻,他們都安靜地躺在石床之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可是我心裡卻很清楚地知道,他們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我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流着,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這時,白落辰朝着我走了過來,懷中抱着剛醒過來的孩子。孩子似乎是有感應的,視線怔怔地看着雷霆和容若兩人。雖說他還不會說話,可是我卻是感覺到,他的眼中,有着濃濃的悲傷。
孩子,你也在難過嗎?
白落辰一隻手抱着孩子,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我的右手。溫熱的觸感從他的掌心傳來,卻不能讓我的心溫暖半分。
“白落辰,我好難過怎麼辦?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結果,為什麼他們要為我的孩子犧牲。以後每次看到孩子,我都會想起這是他們生命的延續,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我看向白落辰,聲音幾度哽咽。
白落辰的臉上,也寫滿了凝重。他的手輕輕撫平着我緊皺的眉頭,柔聲道:“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平日裡,白落辰總是能給我堅定的力量。可是現在,無論他怎麼說,似乎都沒有用了。濃濃的悲傷充斥在我心裡,我隻覺得心疼得快要死去了。
靈魂碎片越來越多,很快就将整個房間都給充斥滿了。有好多碎片盤旋在我的身體旁邊,在我臉上掃來掃去,像是在做着最後的訣别。
到最後,雷霆的身體完全消失了。而容若,因為不是魂體,所以身體還在那裡,隻是已經沒了生命的氣息。
他們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我了嗎?
這時,多歡轉過身來,看向了白落辰懷中的孩子。
“把孩子給我。”多歡說道。
聞言,白落辰朝着他走了過去,将孩子遞到了他的手中。
不知道什麼原因,孩子一到多歡手中,就立刻哭了起來,這讓我的心,突然是不安了起來。
多歡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雷霆和容若為什麼要信任他。如果他現在對孩子做些什麼,我恐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多歡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朝着我這邊看了過來。
“你很怕?”
我愣在那裡,隻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陰冷,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了。
因為擔心孩子,這個時候,我真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隻想這麼跑過去,将孩子給搶過來。
“你把孩子還給我!”
在我毫無意識的時候,我的雙腿已經是跨了出去,朝着多歡走去了。
這時,錢罐卻是拉住了我。
“丁香你冷靜點!你真的是太過于擔心孩子了。你放心,多歡不會把孩子怎麼樣的。這是他和雷霆他們做的交易,他一向說話算話,絕對不會把孩子怎麼樣的。你要是貿然出手,真的就浪費他們的一片苦心了,那他們就白白犧牲了。”
錢罐這麼一說,我再次看向多歡,發現他的眼神确實沒有在之前那麼可怕了。難道說真的是我的心理作用麼?
冷靜下來之後,我退了下來,看見多歡将孩子給放到了雷霆之前躺的地方。
緊接着,他再次轉過了身來,兩隻手攤開,放在了空氣中。
我看見,多歡的手中延伸出了兩條細長的線,在空氣中快速地穿梭着。一條線穿過雷霆的靈魂碎片,而另一條,穿過了容若的。
細線上的碎片越來越多,很快,就已經是全都穿在了細線之上。
多歡将兩條細線收回,将它們密密麻麻系在一起,成了一個有一個蝴蝶結的樣子。這估計就是之前說的,将兩人的靈魂再次融合了。因為我看見,那些碎片互相穿過彼此,先是兩兩容融合,接着,彙聚到了一起,變成了一個魂體。
那魂體俨然就是一個正常人的樣子,在容若的身體上方漂浮着。
這就是雷霆和容若合二為一的魂體了,陰陽雙子的魂體,已經是準備好了。
照着多歡的意思,接下來,就要把容若的肉身給毀掉,做成兩個孩子的肉身了。
好殘忍。不管是哪一個步驟,都太過于殘忍了。這樣的場面,我真的是不想看。可是我如果不看着的話,更會覺得自己虧錢雷霆和容若太多了。他們是為了我的孩子才犧牲的,我看着他們離去,是我能給予他們的最後的尊重。
我朝着前面走了過去,站在了容若身邊,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此刻,他的雙手已經是冰冷刺骨了。他的身上,早就沒有了生命的氣息了。也好,至少這樣,等會兒多歡分割他肉身的時候,他不會感到疼。
我的視線一直注意着多歡的動作,好去他等會兒會怎麼分割容若的靈魂。我的腦中,想了很多種方法。溫柔的,殘忍的,複雜的,簡單的。
可是當看見多歡用他那堪比切割刀的指甲直接從容若的眉心一路往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一秒之後,我咬着牙将眼睛睜開,看見的,就是從中間切割開的容若的身體。
我真倒沒想到,多歡會用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将容若的肉身給分割開來。
他将容若的身體給切割開之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将裡面透明的液體給倒了出來。那液體澆到容若的身體上時,他的身體快速地軟化,連骨頭都融化在了這液體這下,最後,變成了兩攤肉泥。
“那是什麼東西?”我皺眉看着多歡手裡的瓶子,看着白落辰問道。
“那是用雷霆的肉身做成了漿液,有着融化世間萬物的力量。”白落辰對着我說道。
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是想起了之前容若對豐潤村村民做的事情。他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一個人成為一灘肉泥。他或許對别人真的太過于殘忍,可是對我,卻真真是極好的。
從一開始,他對我就是特别的。隻要是我提的要求,他幾乎是有求必應。不管别人怎麼說,怎麼做,他都選擇了相信我,從來沒有動過殺我的念頭。我而我卻對他做了什麼呢?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誤會他,想殺他,似乎什麼都沒做了。
思考間,多歡已經是将那兩攤肉泥重塑,變成了兩個小嬰兒的模樣了。一個男嬰,一個女嬰,都是粉雕玉琢的模樣。男孩像我,而女孩像白落辰。
塑造出兩個孩子之後,多歡轉過頭來,看着我和白落辰說道:“這個樣子你們還滿意麼?”
我看着兩個還沒有生命的孩子,一下子就母愛泛濫了。雖然他們兩個現在還沒有靈魂,但光是這個模樣,已經是足夠融化我的心了。
“可以。”我對着多歡點點頭,已經是忍不住伸手想去抱兩個孩子了。
多歡這下才朝着我的孩子走了過去,然後在孩子的頭頂用指甲快速地劃了兩個十字。他那尖尖的指甲,我光是看着,都替孩子覺得疼痛。
最後,終于是忍不住輕喃出聲。
“我的孩子。”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等下孩子本來的肉身就不會再用了,所以就算是受點傷也沒關系。”白落辰對着我解釋道。
他雖然是這麼說了,可是這樣的場景我看着心裡還是覺得很難受的。
好在孩子剛剛是睡着的,多歡那麼劃下去之後,孩子并沒有什麼反應。
很快,我就看見孩子兩個靈魂從頭頂上的傷口處飄了出來,在空氣中遊蕩着。
孩子的靈魂出來之後,看向了那兩個肉身,然後在空氣中迅速地轉着圈,變成了肉身的模樣。
“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多歡對着孩子的兩個靈魂說道。
兩個靈魂對視了一眼,然後朝着各自的肉身奔去。
很久之後,空氣中都是一片沉寂。我的視線一直看着孩子的肉身,卻發現很久都沒有動靜。
“怎麼回事,失敗了嗎?”
我看着多歡,焦急地問道。如果失敗了,不僅孩子有事,雷霆和容若,也拜拜犧牲了。
我的話,似乎是讓多歡有些不悅。他蹙眉看着我,不耐煩地說道:“我的實力還輪不到你來懷疑,你可别忘了,不久之後,你也需要我的幫助。”
我也需要他的幫助?
是幫我找到丢失的三魄嗎?可是魂魄這東西丢失了之後還能找得回來嗎?而我更好奇的是,我的三魄怎麼會丢失?
多歡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我,對着我繼續說道:“靈魂和肉身融合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最多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以你孩子的狀況來看,我估計大概是五個小時的時間孩子就會醒。”
說完,他便朝着前面走去。
錢罐的聲音,在房中響了起來。
“該死,隻能放他走了!”他的話語中,帶着滿滿的懊惱,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我猜錢罐這麼做,估計是為了我。畢竟剛剛多歡才說了,以後我還需要他的幫助呢。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兩個孩子的肉身,心裡是說不出來的難過。剛剛這裡還躺着容若和雷霆,可是此刻他們已經是不見了,不僅是魂飛魄散,就連肉身也都不複存在了。
我雖然很想讓孩子的靈魂分開,可是用這樣的方式,我不想,一點都不想。
此時此刻,孩子已經是有呼吸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孩子就會醒來了。
“丁香。”白落辰走到了我的身後,輕聲叫着我的名字。
“什麼事?”心裡難過,我連頭都不想回。
白落辰隻能是走到了我的面前,将兩顆很小的白色的珠子遞給了我。“
這是什麼?珍珠麼?
“珍珠?”我看着白落辰疑惑地問道。
實在是不知道他給我珍珠究竟是何用意。
他卻是對着我搖了搖頭,對着我說道:“這是雷霆和容若的靈力彙聚成的珠子,是特麼讓我交給你的。你帶在身上,在有危險的時候,也許還能幫你一把。”
說着,他就将這兩顆珠子想錢在了我兇前的項鍊之上。隻是一瞬間的時間,那兩顆珠子就被項鍊給吸收了進去。
但是我發現,我的項鍊,似乎是有些不同了。它一直是在閃着淡淡的白光還有紫光。我知道,這兩顆珠子就代表着雷霆和容若。隻要它們在,就像他們陪在我身邊一般。
“看見你先的表情,我突然是後悔了。我怎麼能把别的男人留給你的東西交給你,讓你在我面前想着别的男人?”
白落辰看着我,佯裝生氣的樣子。
他這般吃醋的樣子,讓我不禁是想笑。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看着我說道:“你笑了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真的是讓我很擔心。終于你想着别的男人的賬,我之後再跟你算賬。”
我點點頭,跟着他一起坐在床邊,等着孩子醒過來。
錢罐看着我們,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你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我感覺我在這裡似乎是有點多餘啊。你們忙吧,至于丁香的事情,等我找齊了東西之後再解決。”
他這番話,明顯是說給白落辰聽的。因為我壓根就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此刻,我也沒有心情多問了。孩子一刻不醒來,我就一刻不能心安。
白落辰對着錢罐點點頭說道:“現在隻差兩件東西了,你要找的東西或許是好找,但我要找的東西就有些費勁了。”
說着,他的眉頭忍不住是皺了起來。
此時此刻,我真的是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正想問問他們究竟在說什麼,卻是看見珈萱的手指頭輕輕動了動,一下子就把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就連錢罐什麼時候離開的我都不知道,我一直是坐在床邊看着孩子,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錯過了什麼。
和多歡說的一樣,孩子在五個小時之後醒了過來,紛紛睜着大眼睛看向我。他們的模樣真的是好可愛,我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好可愛啊。”我看了看白落辰,忍不住是感慨道。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孩子。”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一臉的驕傲。
這樣的白落辰,讓我的心也柔軟了一些。
現在,我的家庭是圓滿了。如果這圓滿少一些犧牲,那就更好了。
我和白落辰一人手中抱着一個孩子,朝着外面走去。走到外面的時候,剛好是碰到冥王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你來做什麼?”白落辰看着冥王,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原本還一臉溫柔的慈父模樣,卻是一下子就變成了仇視的樣子。
我知道他是在怪冥王對紅姑做的那些事情。有些時候,就算是他知道是自己的娘做的不對,可是心裡,對于冥王,卻依舊還是不能原諒。
冥王看着我和白落辰手中抱着的孩子,好半晌才終于是吐出了一句話。
“結束了麼?”
我點點頭,一想到剛才的場景,依舊是覺得五髒六腑都在抽痛。
冥王歎了一口氣,看着我懷中的的孩子勉強笑了笑:“好可愛。”
看了一會兒孩子之後,他話鋒一轉,看着眼前一一片廢墟的地宮說道:“雷霆和容若,是我虧欠最多的孩子。我對不起他們,更對不起他們的娘。”
孟婆現在還昏迷不醒,冥王會這麼難過,我一點也不奇怪。
他這麼一說,白落辰卻是不開心了。
“你虧欠了他們的娘,那我的娘呢?你心裡就從來沒有一絲虧欠的感覺嗎?”
他這麼一句話,問的冥王是啞口無言。冥王沒有說話,便朝着外面走去。
難道他來這裡,就是為了看看雷霆他們,見他們最後一眼嗎?做為一個父親,就算他再怎麼冷皿無情,我相信他心裡多少都是難過的。
“走吧。”白落辰不想看見我這般傷感的樣子,對着我說道。
我看向他,問道:“去哪裡?”
“我在哪裡,你自然就去哪裡。”
他說的,似乎是沒錯。于是,我跟着他一起去到了虛空之中。在這之前,我們再一次去到超市裡掃購了。畢竟,現在我可是有連個孩子,和之前有一個的時候相比較,肯定要買的東西會更多。
“要這麼多東西?”白落辰看着我選的一堆東西,忍不住是皺眉問道。我估計他是從來不知道養好和孩子需要些什麼,所以才會在我選東西的時候,一直表現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廢話。”我白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直到回到虛空之中,我也沒再聽見他說話。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覺得尴尬不好意思再說話。
孩子剛好是餓了,把孩子喂飽了之後,我将他們給放到了床上去。反正現在孩子也沒危險了,我自然不需要帶着他們東躲西藏的。
将孩子放好了之後,我從房間之中走了出來,極其嚴肅地看着他說道:“你和錢罐究竟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究竟是什麼身份,我真的是很好奇。”
畢竟,之前容若可是告訴我,我活了數百萬年。我覺得就算是女娲,也活不了這麼長時間吧。
白落辰看了我很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是對着我緩緩說道:“到這個時候,确實是不該瞞你了。你知道虞山鬼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