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袁方選擇了“淨身出戶”,他忍痛離開了自己精心營造多年的溫馨小家。為了讓妻子……哦不,那應該算是前妻了!為了讓前妻徹底死心,更為了讓前妻能盡快的開始新的生活,袁方将賀娜托付給了他的老同學,他借口“出國深造”,離開香港去了英國。
出國後的袁方去了英國某著名的大學,一邊學習英文(當時在中國國内的高校,還沒有普及英文教程),一邊習學他一直很感興趣的西醫和《哲學》專業。
與林皓陽不同的是:林皓陽是因為舅舅高超的催眠術,開始學習《心理學》,從而接觸到了《犯罪側寫學》;而袁方是通過學習《哲學》接觸到了《心理學》,最終對催眠術發生了興趣;這也算是一種殊途同歸吧。
在英國留學期間,袁方與賀娜斷絕了一切聯系,但是私下裡他卻經常給大伯去電話,詢問賀娜的情況(當時越洋電話的話費,相當的昂貴)。可是直到一年之後,大伯告訴袁方:賀娜還在挂念着他,還在等他……
迫于無奈,袁方接受了大伯的建議:他在英國匆匆結了婚!結婚的對象是一個很漂亮的華裔姑娘:一個來自國内的女學生。
可以說,那是一場與愛情無關的婚姻:袁方隻是需要一場讓前妻死心的婚禮,而那個女學生……她隻是需要一個擁有英國國籍的男人,這樣她就可以得到在英國的居留權,僅此而已!袁方給大伯和伯母寄去了往返的飛機票,邀請二老作為親人,出席和見證了他的婚禮慶典。大伯和伯母返回香港的時候,給賀娜帶回了袁方與新娘的婚紗影集……
袁方與他新婚的妻子一起共同生活了兩年,并資助了她的學業。兩年之後,就在女學生如願以償的拿到英國國籍的第二天,袁方與她辦理了離婚手續。兩年多的朝夕相處、耳鬓厮磨,女學生已經對袁方産生了濃厚的感情,可是袁方很決絕,就像當初他離開賀娜時一樣。
很可笑的是,幾乎就在袁方離婚的同時,遠在香港心灰意冷的賀娜結婚了,而她的結婚對象完全就在袁方的意料之中:他們的那個老同學。
在獲知賀娜結婚喜訊的當晚,袁方又大醉了一場,而彼時積郁在他身體裡的那些仇恨和憤怒,也更加的濃烈了……
那場宿醉之後,袁方突然變得灑脫了起來:畢竟,最令他牽腸挂肚的賀娜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終身幸福,至此,他總算可以無牽無挂了!從那以後,袁方的身邊從沒缺少過女人,當然,他也從沒放棄過對自己的治療。
袁方利用自己所學的中、西醫學知識,為自己配制過很多種“奇藥”,也正是因為那些“奇藥”的存在,為了“試藥”,他也根本離不開女人!可有一些事情,不是通過努力就會得到好的結果!很遺憾:袁方始終未能讓他的女人們開枝散葉、開花結果。
林皓陽在卡瓦萊爾别墅密室裡找到的那些藍色小藥瓶,還有羅小天從“碧苑”保險櫃中盜取的兩瓶“中藥偉哥”,那确實都是袁方科研成果的一部分!但是,袁方最初研究、發明那些藥的本意,隻是為了治療自己的“不孕不育”!不過到了後來,随着袁方科研成果的不斷推進,那些藥的藥效也越來越猛烈,而用途……也随之開始了“跑偏”。
大概兩年之後,大伯給袁方打來電話報喜:賀娜誕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兒。
又過了兩年,當時正在新西蘭遊學的袁方從“組織”那裡得到了消息:中國國内的局勢突變,一向被國外反動勢力相當看好的“四人*幫統治集團”,竟然毫無征兆的被推翻了!中國結束了十年的動蕩,進入了“華*國鋒執政時期”!
不久之後,袁方也從當地的報紙上看到了那些消息,可是他始終表示不屑:那個瘋癫的國度,又會有什麼前途呢?那個躁狂的政黨,又會把那個國家帶向哪裡呢?直到那時,袁方依舊堅信:自己正在從事的事業,是在拯救自己的母國、拯救正在母國身處水深火熱的勞苦大衆!
那是第二年初冬的一個傍晚,剛剛返回英國的袁方在自己的寓所裡,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那個電話讓袁方又是驚喜又是無措,因為之前他跟大伯有過約定:袁方所有的聯系方式,都不能向賀娜透露。可那個電話竟然是賀娜打來的。
憶往昔,他們曾是一對恩恩愛愛、如膠似漆的小夫妻;可如今,他們隻能隔着千山萬水、通過電話來互道寒暄……那場景也着實令人心酸。
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賀娜在電話裡哽咽着,很謹慎的訴說着自己的相思之苦,她囑咐袁方:一個人在外要照顧好自己,有時間的話,就回家看看,她那裡永遠都是袁方的家……袁方含着眼淚點頭應允。
一番寒暄之後,賀娜告訴了袁方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妹妹袁媛還活着!
這麼多年以來,賀娜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袁媛的下落,但是由于國内的“政治審查”太過嚴格,所以她一直沒有什麼可靠的消息渠道和來源。一年前,國内的動蕩結束、時局趨于平穩,賀娜試探着跟遠在濱城的父母通信聯絡,并委托父母幫忙查找袁媛。
就在一天前,賀娜的父母給賀娜來信了,信中提到:袁媛還活着,并且考上了大學!但是具體袁媛的人在哪裡、考上了什麼大學,他們就說不清楚了。因為他們也是在報紙上看到的:那是動亂後的第一批應試大學錄取通知,政府要求各地都要将本地的錄取名單登報啟示。而他們在那份當地的報紙上,看到了“袁媛”的名字!
父母在信中勸賀娜不要着急,他們會想辦法繼續尋找袁媛,假如有了新的消息,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她……
袁方驚喜不已,他對賀娜萬般感謝!臨挂上電話的時候,賀娜抽泣着叮囑道:“哥哥,早點兒回來吧,我們都很想念想你!”
一聲“哥哥”,袁方肝腸寸斷……挂上電話後,袁方開始了恍惚:報紙上的“袁媛”,會是自己的妹妹嗎?會不會是重名了?在一個城市中出現一、兩個重名的人,那實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兩個月之後,賀娜再度給袁方報來喜訊:不會有錯,報紙上的“袁媛”就是“咱妹妹”!她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國家中醫學院。
那天挂上電話後,欣喜若狂的袁方驅車前往了位于倫敦中國城的爵祿街(中國城:也就是咱們所熟知的“唐人街”;爵祿街:是中國城内最繁華、最主要的一條街道),他痛哭流涕沖進了“中國祠”,燒了高香、叩拜了在那裡供奉的所有神明,并大街上燃放鞭炮,以示慶祝!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不斷有關于袁媛的好消息通過賀娜傳遞給袁方:袁媛大學畢業,她回濱城了;袁媛參加工作了,在濱城中醫院;袁媛好像談戀愛了,對方是一個公安局的帥小夥子;袁媛結婚了,對,就是那個公安局的帥小子;袁媛生孩子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茶有些淡了,林皓陽起身重新沏了一壺新茶,他給舅舅斟上了一杯,問道:“舅舅,那您當時為什麼不回來呢?”
“我當然想回來!”袁方苦笑着應道:“從第一次得到了你母親的消息,我就想馬上回國來見她!可是你賀阿姨不同意,她堅決的反對!”
“賀阿姨?您是說……我的那個舅媽?”林皓陽問道,袁方點了點頭,林皓陽疑惑道:“她……為什麼要阻攔您?”
“她也是為我擔心啊!”袁方解釋道:“她說當時的‘政治動向’還不穩定,假如再來一次什麼‘運動’,我不光自身難保,還很有可能因為我的存在而連累到你母親!并且,我當時已經獲得了英國國籍,而且沒有通過咱們國家的戶籍機構審核、批準,我是通過非正常的渠道在香港辦理的!在當時的那個年月,我的行為……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叛國’啊!”
林皓陽若有所悟的說道:“我明白了,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所以您一直沒敢跟我母親聯系。”
“是!”袁方歎息道:“并且很多年以來,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母親。對于咱們家來說,我是個罪人,她一直不肯原諒我。你是知道的,她一直恨我,甚至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林皓陽對此頗為不解,他問道:“可那都是曆史遺留問題啊,在那樣的年月裡,又有幾個人沒有犯過錯誤。并且您當時的所作所為,不都是外公逼您做的嗎?您完全可以解釋清楚啊!”
袁方苦笑着應道:“仇恨這種東西,你以為是很容易就能解釋清楚的嗎?當然了,如果要面對你母親,我不光要面對那些曆史問題,還有‘當下’的問題!當時我已經站到了這個國家的對立面,我是這個國家的敵人,你……你能明白嗎?”說完,他又解釋道:“你的母親是這個國家的建設者,而我,是這個國家的破壞者,甚至可以說是潛在的‘颠覆者’!就鬥争的立場而言,我們本身就是敵對的!”
林皓陽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