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燦爛。
夏蘭正沿着古老繁華的西蘭大道緩緩走着,他看來很悠閑,仿若散步的姿态,偶爾甚至會看一下周遭商鋪裡擺放的有趣商品。
或許是上一次給予跟蹤監視者們的殘酷對待,這一次,從他出門開始,他就沒有察覺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所以,他顯得很放松。
他的午餐吃得很好,很飽,每一次進行重要的殺人計劃前,他都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職業殺手,他做不到那些職業殺手為了保持最佳的狀态嚴格控制着飲食。
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死,所以他可不想在死亡的時候會為最後一頓飯留下遺憾。
他已經調整好了最佳的狀态,兩瓶治療藥劑強壓下了身體的腐蝕,甚至不需要他動用多餘的體内氣流便能穩穩抑制。
充足的睡眠讓他精力充沛,良好的午餐讓他充滿力量。
一切,皆以準備就緒。
他敲響了标志着22号門牌的房門,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過後,房門被打開了。
“你來得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些。”妮妮蘿笑吟吟地歡迎着夏蘭進屋道。
“路上稍微耽擱了一會。”夏蘭漫不經心道。
“意外?”妮妮蘿問道。
“不,隻是午餐過多享用了一些,所以來的路上需要一段消化的時間。”夏蘭跟随着妮妮蘿來到客廳,緩緩解釋道。
“真是遺憾,本以為想請你一起享受最後的午餐,可惜……”妮妮蘿對着客廳桌面上擺放的豐盛食物搖頭感歎道。
今天,妮妮蘿穿着一身輕薄的白紗長裙,紫色的秀發也被精美的頭飾盤紮起來,夏蘭看着妮妮蘿小口輕張,優雅地細嚼慢咽着食物,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會帶給他不一樣的驚豔。
野性危險的傭兵頭子,放蕩不羁的風塵女郎,優雅端莊的貴族小姐……
不同的面貌都被她演繹得完美,或許說,這個女人天生就是演戲的胚子。
“怎麼?姐姐的樣子在你眼裡看起來似乎比桌面上的食物還要誘人?”妮妮蘿早就察覺到夏蘭異樣的目光,隻是這時候才淺淺一笑說道。
“秀色可餐。”夏蘭簡潔幹脆道,至于她是否理解他不會關心。
“是嗎?你說,如果一個表面上優雅端莊的貴族小姐實際卻是一個野性難馴的女人,對于那種強勢的男人而言會如何?”妮妮蘿咬着銀制勺子,眼神勾勾地看着夏蘭噗嗤一聲笑道。
“很有征服的快感。”夏蘭如實說道。看來這個女人對于現在的裝扮擁有着十足的自知之明。
“答對了――”妮妮蘿打了個響指,完全破壞了現在裝扮的模樣,道:“男人啊,尤其是強勢的男人,心中總會充滿着無盡的征服*,對于女人而言更是如此。”
“我清楚你想做什麼,所以這些事情我知道。”夏蘭低沉道。
“難道你不知道嗎?女人對于傾慕自己的男人間的争鬥總會感到沾沾自喜。”妮妮蘿用着白淨的餐巾布摸着紅潤的小嘴輕笑道:“甚至會樂此不疲。”
“好了,既然午餐已經享用完畢,接下來該談我們的正事了。”夏蘭冷冷不耐道。
“無趣的男人,随我來吧。”說着,妮妮蘿站起身子,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那間卧室,正是上一次她與他來到的卧室。
妮妮蘿走到那張尤為明顯的大床邊,二話不說便粗暴地将整個床鋪掀開,潔白的鋪褥瞬間落了一地。
夏蘭來到妮妮蘿的身旁,看着她一點一點移開床闆,因為,床闆底下出現了一個光滑齊整的漆黑深坑,而這個深坑,足夠人在裡面随意伸展身體。
沒有人會如此無聊在自己的床下挖出一個深坑,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在自己床下挖出一個深坑。
有因必有果。
“平常的時候,他都會選擇在深夜中過來。”妮妮蘿面容冷淡地指着床底下的深坑道:“而你則需要等待,等待着最佳時機。”
“如果他不來呢?”夏蘭沉默半會道。
“不,他一定會來。”妮妮蘿極為自信肯定道。“但是一切的前提都在于,你不會被他發現,不然你知道後果。”
夏蘭一言不發地跳進了深坑,一種将要被人活埋的滋味湧上心頭,來回在深坑之内伸展了一下手臂,他似乎頗為認可點點頭,道:“這一點是你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不過――”夏蘭擡起頭,神情凝重道:“刺殺的時候,你的安全我将無法保證。”
妮妮蘿坐在床沿,聽到夏蘭的話後隻是淡淡一笑無所謂道:“不用在乎我的安全,隻要能夠殺死他,即使以命換命對于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很好。”夏蘭低下頭淡淡道。
“你是準備一直呆在裡面?”妮妮蘿看着坑中的夏蘭忽然笑道。
“是的.”夏蘭平靜道:“意外随時可能打亂計劃。”
這一點,他是深有體會,雖然妮妮蘿口中阿萊克會在深夜到來,但是如果,他沒有選擇深夜,反而臨時改變了時間選擇現在……這樣的結果可不是他願意見到的。
“我們的計劃你已經知曉了,是生是死,一切就看各自的努力了。”妮妮蘿搖着頭,輕聲歎道。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重新布置好準備吧。”
說完,夏蘭便沉默地坐在了深坑裡閉上了眼睛。
而妮妮蘿很好的遵循了夏蘭的意思,她已經沒有多餘的話想要繼續說下去,随着手中的床闆一點一點複歸原位,夏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黑暗,一片黑暗。
深坑中的夏蘭睜着眼睛,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他依舊能察覺到床上有人,有人在細心整理着淩亂的床鋪。
聽聲辯位,對于一個上位劍士并不困難。
他在裡面并未感到呼吸阻礙,他能感受到氣流的流動,這裡不是一個絕對封閉的空間,當初妮妮蘿在挖掘這個深坑的時候或許早已考慮到氣流流通的問題。
虛戒微閃,夏蘭的手中多了幾份東西。
被劍鞘掩藏銘文鋒銳氣息的“烈風”,一瓶隐匿藥劑,兩張卷軸魔法。
這是屬于他的準備。
根據系統的判定,隐匿藥劑的時間最多隻能持續一個自然日,夏蘭不敢保證阿萊克今日是否會來,所以藥劑一直沒有服用,隻有在他察覺到某些異狀特征的時候才會适時服用。
每一把刻有銘文的長劍都會賦予其強大的威能,如果沒有合适的劍鞘根本無法掩藏長劍散發的氣息,而老夏克給予他裝着“烈風”的長盒子裡就包括着一個外形簡樸的适用劍鞘,這個時候,正是它的出場時候。
因為,很多時候,夏蘭都不喜歡劍鞘,尤其是在殺人的時候。
而那兩張卷軸,「掙紮沼澤」「纏繞魔藤」都是用于限制對方動作的殺招,從阿萊克的資料上了解,他和他都是屬于那種注重速度敏捷的劍士,所以他也比誰都清楚這類劍士的缺陷。
一旦将這類劍士賴以為傲的速度敏捷所制,無疑能夠削弱對方一半的實力,再加上妮妮蘿計劃裡的配合,《白狼劍術》的突襲刺殺,塗抹着劇毒的劍鋒,這些都構成了夏蘭敢于與巅峰上位劍士一戰的把握信心。
隻是感到有趣的是,自己刺殺的手段當中大半都來自颠覆獠牙的貢獻,如果阿萊克死了,或許還真是一個可悲的玩笑。
當房間内恢複安靜,說明妮妮蘿已經離開了這間卧室,空留下床底當中靜靜守候的夏蘭。
等待是一件很枯燥的時間,尤其是在黑暗壓抑中的等待。
而夏蘭已經習慣了等待,無論是一天,兩天,亦或者更久……他像一個隐藏在黑暗當中耐性十足的獵手,隻等着獵物上鈎的那一瞬突然發動。
時間過去多久,他不知道,因為他一直在靜心凝神,或許過了一杯茶的時間,又或許已經是夜晚。
他的眼睛一直閉着,直到某個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後,他睜開了冰冷深邃的雙眼,伸手取過早已放置一邊的隐匿藥劑打開飲下。
來了。
……
杜倫特斯・哈奈爾・阿萊克最近的心情很糟糕,或者說,在洛斯林成為王都計劃行動的首腦時,他的心情就沒有一天不糟糕過,特别是在安博芬死後,自己更要忍受莫名的懷疑指責,仿佛他就是殺死安博芬的兇手一樣闆上釘釘。
雖然他與安博芬的确有着劇烈的矛盾,但是他若想殺死他何必遮遮掩掩,但是沒有人會理解他的這個想法,他們看中的隻有事情的結果。
直至與洛斯林的那次談話,阿萊克積郁已久的憤怒終于爆發了,既然如此,老子不幹了,雖然上頭有命令讓自己協助這次的王都計劃,而這已經成為不了束縛他的理由,反正到時隻要借用休假的名義敷衍過去就行了。
他是這個王國的人,他比誰都熟悉這個王國,唯一不同的是,他對這個王國沒有絲毫感情,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會三番五次的拒絕軍部的征召。
在他世界裡,隻有實力才是證明自己活着的價值。
所以,他加入了颠覆獠牙,因為颠覆獠牙能夠帶給他足夠的實力。
而遇見颠覆獠牙之人的時候,正是在他年輕遊曆的這段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什麼。
隻有他清楚,那段遊曆正是讓他成為巅峰上位劍士的過程。
悄悄地來到白霧區西蘭大道22号門前,阿萊克敲響了房門,他知道,裡面有一個女人在等他,那是一個被他征服的女人。
每當煩躁空閑的時候,他都會找上這個女人發洩内心的煩悶。
他同時也清楚,這個女人想殺他,但是殺人者想要殺人必須擁有足夠的實力,而她沒有,所以阿萊克對于她仇恨總是不屑一笑。
這個世界不乏迷信的人,而阿萊克就是那種迷信于自己實力的人。
那個女人很漂亮,身材更是誘人,但這卻不是阿萊克喜歡她,沉醉于她*的理由。
他是一個好色的人,男人都好色,隻是他的好色卻與一般男人不同。
他喜歡征服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充滿着反抗野性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恰恰符合阿萊克所有喜歡的特點。
數年前的時候,阿萊克在一次颠覆獠牙的任務中無意間看見了那個女人,她的野性,妖娆,性感……無一不勾動着他的心弦。
所以在一天的晚上,他強硬的上了那個女人,将她狠狠騎在了身下。
粗暴,殘忍。
他忘記不了那個女人向他望來的冰冷仇視目光,愈是如此,阿萊克愈是興奮,愈是想要馴服這個女人。
他威脅她,如果她敢拒絕他,他會殺死她的所有手下。
而這些年裡,她也成為了自己随意發洩玩弄的玩具,而他一直沒有厭倦她,因為她一直保持着對他刻骨銘心的仇恨,無時無刻不想将他千刀萬剮的心理。
這都成為了讓阿萊克興奮刺激的因子。
最近他有了空閑的時間,他也聽聞了那個女人似乎找上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正是殺死安博芬最大的嫌疑者。
他想殺死他,和洛斯林決裂那次談起安博芬的死亡時,他就趁機提出殺死對方的話來,如此一來,這不僅能夠解除身上的懷疑,還能幹掉那個敢于偷香的小子,一舉兩得的好事怎麼能夠放過。
那個女人隻會是屬于他一個人。
隻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有着自己的顧慮,如果貿然殺死他,或許正像洛斯林所說,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殺死對方,隻會讓他的嫌疑更深。
然而更加重要的是,他擔心洛斯林借此對他發難,他敢于藐視洛斯林,可對他身後的祭首大人卻是相當忌憚,誰知道洛斯林會不會趁機向祭首大人說些什麼對他不利的言論。
隻要不被抓住手腳,他就不懼洛斯林的任何陰謀,所以殺死那個男人的事情也暫時耽擱了下來。
“你來了?”
房門打開,妮妮蘿一臉冰霜道。
阿萊克怪怪一笑上前迅速抱住了眼前的女人,随後一腳将房門關上。
貼近她那散發着誘人香味的臉頰,阿萊克伸出舌頭不斷舔舐着她那細長優雅的脖子,耳垂……
“今晚我會讓你徹底享受一場快樂。”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吹氣道。
“今晚我會讓你徹底享受最後一場快樂。”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妮妮蘿勾起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