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格斯原以為自己低估了夏蘭這一個人,結果,他錯了,因為他已經不能用簡單的低估來形容對方。
倘若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劍師辛格斯心裡都能承受,可如果對方随便擺弄了些石頭,然後告訴他這是傳送陣,所以有理由想象辛格斯内心難以置信的震撼與驚恐。
恐懼源于未知,一旦發生不可預料無法确定的因素,人的心理生理很容易産生劇烈的應激反應,這是人類天生的共性。
辛格斯靜靜站在石頭前,周圍的同伴都一言不發。
懷疑,緊張,彷徨。
複雜多樣的情緒造成了他們的沉默。
初升的太陽漸漸升過遠方的崇山峻嶺,金黃刺眼的陽光慢慢斜照向夏蘭指向的山林,辛格斯仿佛突然回過神來,目光如炬的眼眸恢複了聚焦神采,他擡起了那隻強健粗壯的手,緩緩按在了眼前的石頭。
“隊長……”
拉郎嘴皮子動了動忍不住叫出聲來,他不知道為何會開口,或許是提醒,或許是勸誡,隻是,他卻沒有把話說下去。
辛格斯背對着他們搖了搖頭,彷如奔赴刑場的犯人猛吸口氣,渾身調動的内氣霎時間通過按在石頭的手開始了輸送。
時間一點點流逝,那塊灰白普通的石頭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周圍的詭異。
空氣似乎愈來愈粘稠,山林間的鳥雀都停止了鳴叫,地面上犬牙交錯的石頭微微顫動,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極度的靜寂,甚至時間都産生了停滞的錯覺。
砰砰砰――
一塊塊石頭炸裂,一道道光芒直沖雲霄。紊亂的法則元素變得異常狂暴,洶湧的能量宛如飓風平地而起,無情肆虐着周遭的一切事物。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數十息便風平浪靜。而風暴中心的夏蘭他們早已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滿目瘡痍的狼藉。
雁南山脈中狹窄崎岖的山道裡,一票人馬憑空出現。
辛格斯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景色,伸在前方的手一動不動。
成功了?傳送成功了?
環顧了一眼周圍的景色,夏蘭神情不變,心裡卻暗暗松了口氣,不禁感歎幸運女神的眷顧。沒有傳送到懸崖峭壁或者層巒疊翠的山林中已經是萬幸了。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過冒險,稍有差池都可能橫生意外,若非走投無路,他也不會輕易拿性命铤而走險。
“大緻測量一下我們的位置。”
夏蘭一句話将發愣失神中的山鷹小隊成員們給拉回了現實。
“這裡應該位于雁南山脈古道的中心地段。”辛格斯腦袋一清,伸手指向一側的山林迅速給出了答案。“我們曾經在林中古道穿行過很多次,我非常記得那一顆非同尋常的參天古木。”
夏蘭随着他指點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山嶺中的确有一顆非常突兀高聳的杉樹。
“确定方向,準備出發吧。”夏蘭道。
“……錢甯前方偵查開道,剩下的人随我護衛馬車出發。”辛格斯怔了怔才發号施令。
随着錢甯策馬離開隊伍。山鷹小隊的衆人都默默跟随在馬車邊開始緩緩行進,隻是他們偶爾都會用眼角不露痕迹地朝夏蘭瞟上一眼,發生了如此荒誕離奇的事情。任誰都難以保持内心的淡定。
他是誰?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來曆?
一個個大大的疑問盤旋在他們腦海裡久久不肯散去。
相較于其他人,辛格斯反而沒有太多的顧忌,或許是昨天的頂撞争執緣故,至少他在夏蘭面前不會露怯,基本冷靜下來後便直接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您是一位陣法師?”
和昨天不同,這一次他的态度有些恭敬,甚至都用上了敬語。
夏蘭搖頭不語。
“既然你有能力布置傳送的法陣,為何不直接傳送至王國北方?”辛格斯繼續問。
“能力不足。”夏蘭簡單一句話打發了對方,且不說他沒有内氣激活法陣的運轉。單單是他完全按圖索骥布置法陣的做法便足以說明他對法陣方面的一竅不通,這次成功傳送純碎是運氣使然。再來一次的話他肯定不幹,哪會去想其他的事情。
“先生!請您出手挽救王國的安危吧!”
辛格斯突然勒停戰馬朝他抱拳彎腰。語氣鄭重誠懇道。
“抱歉,請恕我無能為力。”夏蘭一聽便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無非是看見自己布置傳送法陣的手段,愛國情重的他不免希望自己運用傳送手段幫助王國援軍解去雁南山脈的阻礙,所以他果斷拒絕了對方。
“先生!難道您要眼睜睜看着王國南方各鎮的人民陷入希瑟帝國的刀鋒鐵蹄而不顧嗎?”辛格斯頓時激動道。
“你不懂。”夏蘭搖頭。
辛格斯想得太片面,他隻看見了傳送法陣對王國的重要性,卻看不見傳送法陣究竟意味着什麼!
自從霸權時代開始,無數輝煌的文明知識陸陸續續都失傳斷代,曾經廣泛普及埃爾德蘭的傳送技術都徹底淹沒在曆史裡,如今隻有少數頂尖的勢力尚有相關研究,若想将傳送陣普及大陸根本是個天方夜譚的事情。
一旦大陸上出現掌握傳送技術的人才,勢必會引起各方勢力的垂涎争奪,不提大陸諸國亦或「光輝聖堂」之類的龐然勢力,單單是薩蘭尼亞沙漠深處的那些遺民聽見消息後都要揮舞着彎刀朝他殺來,原因?除了黃金之書還會有什麼記載空間知識技術的傳承?
傳送法陣意味着麻煩,這樣的燙手山芋即便扔給「光輝聖堂」都要引發一場天大的亂子!
如果将傳送法陣技術公諸于世,那麼夏蘭離死期也不遠了。
辛格斯哪會輕易放棄,又是大義凜然的勸說又是潸然動情的痛述,隐隐間都透出了威脅恫吓的意思,誰想夏蘭始終都如一塊頑石無動于衷。
夏蘭非常清楚在山鷹小隊面前暴露傳送法陣的結果,最後他終究要承擔自己的選擇。
午後休憩的時候,負責偵查探路的錢甯早已回到了隊伍裡,如今距離北邊的關隘隻有一兩個小時的路程,傍晚時分便可以順利抵達林泉鎮。
嚼着幹硬的面餅,看着不遠處聚成一團竊竊私語交談的山鷹小隊,夏蘭的手指一直無意識地摩挲着冰冷的虛戒,深邃空洞的眼眸裡沒有半點感情。
“阿蘭哥!您沒事吧?”
喬安娜推開車門,低頭便看見倚坐在車輪處的夏蘭,蒼白的嬌弱臉蛋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她在馬車裡一字不差的聽見了辛格斯與他的對話,即便她不懂辛格斯所說的國家大義,不懂幫助她們擺脫困境的傳送法陣,但她卻知道夏蘭可能遇到了無法避免的是非麻煩。
“安心吧,有些事情難不到我的。”夏蘭輕聲道。
“可是……我總感覺他們身上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喬安娜望向遠處的山鷹小隊蹙眉道。
“也許吧。”夏蘭漫不經心地扯開話題道:“妮娜還在睡嗎?”
“是的!最近她的身體愈來愈差了,每天都萎靡不振,食欲全無,大多數時間她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談到妮娜,喬安娜頓時愁眉苦臉道。
“妮娜還小,可能是身體承受不住長時間趕路的關系吧。”夏蘭道:“等我們到達林泉鎮後好好讓她休養一段時間,直到恢複精神健康再動身繼續向北。”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喬安娜輕歎道。“最好林泉鎮裡有教堂的祭司治療一下,否則我實在不放心妮娜的情況。”
“這個拿給妮娜喝一點或許會好些。”趁着無人注意,夏蘭翻翻手憑空變出兩瓶精巧的藥劑随手遞給喬安娜道。
“這是什麼?”喬安娜接過藥劑,仔細端詳了片刻後迷惑不解道。
“治療藥劑與精神藥劑,可能藥性比較大,盡量少喂,又或者兌些水最好。”夏蘭解釋道。
“這……這實在太珍貴了……我……”
喬安娜聽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隻是沒等她拒絕,夏蘭便粗暴打斷道:“收下吧,這兩個東西值不了什麼錢。”
一般的治療精神藥劑的确值不了什麼錢,可是手裡色彩晶瑩透亮的藥劑顯然不是普通的治療精神藥劑,出身于富商家庭的喬安娜還是有眼光的,既然夏蘭表現出了不容拒絕的态度,她也隻能默默收下感謝。
突然,他站起身來,古井無波的平靜臉容浮現出一抹肅然道:“喬安娜,立刻回去馬車裡,我們需要馬上離開!”
“阿蘭哥!發現了什麼事情?”喬安娜驚疑道。
“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夏蘭扭頭看向馬車後的山路道。
這時候,山鷹小隊似乎同時察覺到了異常紛紛站了起來,辛格斯神色凝重地和隊員交談了幾句,然後徑直向夏蘭走來。
“你也感覺到了嗎?”
夏蘭點點頭,剛才坐在地上的他明顯感覺到了地面傳遞來的不正常震動,根據他的經驗判斷,很可能是戰馬疾馳在地面的震動!
“走!”
ps:最近群裡有讀者希望把埃爾德蘭的地圖制作出來,這樣看書才感覺有頭緒,免得亂糟糟一團,所以這些天會把地圖給弄出來,昨天弄了下草圖,發現效果還不錯,電腦制圖不會,隻能手繪下來,到時候我會用相機拍下來上傳給大夥看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