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抹斜陽撇過天際,大漠的黑夜來的有點讓人窒息
雲辰一行十人例行的停下來休息,因為大部分人帶傷的緣故,這一天他們不過也走了十幾裡。雖然臆想中的馬賊并沒有出現,上官雲明也不敢大意,安排沒有受傷的上官雲聰和公孫雲尚值上半夜,他自己值下半夜。
将剩餘的食物和水重新分配後,衆人席地而息。半夜的大漠刮起了一陣悠悠的輕風,吹在滿身疲憊和傷痕的衆人身上,說不出的舒坦。
雲雪輕輕起身,向着不遠處的沙梁行去。值夜的公孫雲尚也沒有過問,在這無遮無攔的大漠上,解決生理問題時,女孩子總是比男孩子麻煩一些。
微風吹在公孫雲尚的身上,使他泛起一陣困意,望着天空的殘月疏星,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想到明日這個時候,大概可以離開這該死的大漠,尋一處水塘,定要好好洗去這幾天攢在身上的污堠……..
猛的一個激靈,公孫雲尚忽然想起什麼,跑到前方的沙梁上向四周望去。蒼白的沙礫籠罩在朦胧的月華中,灰蒙蒙的一片,那裡還有雲雪的影子。
他連忙叫醒雲城衆人,把情況一說,雲容便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雲靜,急匆匆的奔着那片沙梁而去,着急地呼喊着雲雪的名字。上官雲明看着剩下的八匹馬,暗罵自己大意,想起旁晚時自己就沒有瞧見雲雪的馬,自己也沒有在意,面對這個整天冷着一張臉,拒人千裡之外的女孩子,更加不好意思問。
“那片沒有,”雲容氣喘喘地一臉着急的跑回來,來不及擦拭秀額上的汗水,臉上綻露的一絲哭像,讓一貫神經大條的她也失去了主意,“中午休息療傷時,我便發現她有些不對,應該是追那群馬賊去了”
“追”
上官雲明斬釘截鐵地說道。從小師傅就教育自己,作為淩雲峰的首席弟子,未來最有可能執掌雲城宗的傳人,在任何情況下,不要放棄任何一個戰友。雖然私下他與雲雪并沒有任何交集,可是作為昨日與他并肩戰鬥的同門,他怎麼也不能不管,哪怕,前面是不歸的深淵
仿佛印證着馬背上此時每一個人的心情,上天似乎要給這些剛離開師門的人兒一些磨難。在他們披星戴月一路急趕到昨日撕殺過的地方時,突然起了一陣風。
風早就存在了,那是一路上吹在他們身上懶洋洋的輕風,而此時的風已由一個溫柔的少女變成了一個罵街的悍婦。漫天的烏雲遮擋了星辰明月,怒吼的狂風夾雜着大量的沙礫滿天飛舞,一浪一浪,沒有邊際
“風暴”
上官雲明忽然意識他們此刻碰到了什麼樣的存在,大聲吼道:“大家向我x攏,找處沙窪先躲過再說”
隻是,在大自然的天災面前,他的聲音顯得那麼的蒼白而無力,處于風暴漩渦中的他們,每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像高山上的落葉,随着滾滾的沙浪,飄向四周………
時間在這一刻永遠無法定格,恐懼是屬于沙浪中所有人的悲哀,他們在風暴中擦肩而過,卻無法握住對方的雙手……..
……………
一隻手,一隻清瘦有力的手,從波浪起伏的沙丘裡伸出,在空中虛握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最終隻能按在沙地上。
又是一隻手破沙而出,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按住沙地,雙手微一用力,一個消瘦的身軀從沙丘裡鑽了出來。一粒粒細沙順着他的身體又淌回大地。
雲辰微微睜開雙眼,用力搖了搖頭上的沙子,這才站了起來。昨夜的風暴早已停歇,它們躲在角落裡繼續積蓄着力量,準備着下一次爆發。
初晨的大漠上又恢複了一種猶如死寂般的沉靜,被風暴重新梭理的大漠掩蓋了往日的一切痕迹。雲辰撥開額前淩亂的頭發,眯着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毫不遲疑的向前走去。
他前進的方向分明是大漠深處啊
他的步伐堅定而有力,身體的疼痛似乎不能動搖他心中的那份執着。
整整一天,雲辰走在無邊的大漠上,未成停歇一刻。腰中的水囊被他飲盡最後一滴水後丢棄了,就連沉穩的步伐也變的踉跄起來,大腿上的傷口再度裂開,随着雙腿的走動滴落的沙地上,形成一個個細密而又微不可見的小坑,默默的伴行着那一行淩亂的足迹,沒有停息
直到黑夜再度降臨,一行足迹的盡頭,一個男子獨自矗立在一道沙梁上,他的眼神執着的望着前方灰蒙蒙的大漠,清幽的月華卻無法在地上留下他的影子
你會抛棄我嗎?修煉的路上是如此的寂寞,隻從有了你
那個在深夜的落鳳崖上獨自舞劍的你;那個在如水的月華中每夜陪伴着我的你;那個冷若冰霜是那樣執着于劍的你
雖然你未成對我假于哪怕一絲顔色,但是,這從來都不是我想得到的修煉的路上雖然依舊孤寂,但我再也不是孤單的一個人,這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孤絕直進的你心中是否也裝滿了滿腔的凄苦與仇恨?
……….
想到這裡,雲辰再次邁開雙腿,拖着疲憊的身軀向前趟去,灰暗的月華中,再難看見,那一行足迹
風再次動了起來,輕輕的撫摸過身體的每一寸,溫柔的就向一個剛入閣的少女,似乎昨日,它隻是發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脾氣
逆風而行的雲辰忽然停住,在清冷的大漠深處,任何一絲不一樣的聲音,都能輕易的察覺出來。雲辰向前急行一陣,再次停下腳步的他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皿腥味”
對于殺戮不再陌上的雲辰來說,他能輕易的辨出這種能令他興奮的味道。迎着這陣帶着皿腥味的微風,雲辰緊了緊手中的白澤劍,疾駛而去
“沙狼群”
翻過一片沙梁之後,出現在雲辰面前的是一大片綠幽幽的亮點,他剛暗自驚呼一聲,随即眼神北遠方沙浪群中一片劍光所吸引,心裡卻沒由來的一陣輕松。
“是她”雖然黑夜阻擋了他的視線,使他無法看清那片劍光的主人是誰。但是,無數個黑夜裡,站在紅石坪石碾上窺視,早于被他熟悉了無數遍的劍招,馬上就确定了是誰。
沒有絲毫猶豫,雲辰馬上縱身飛起,向着沙狼群中躍去。同時心裡暗自祈禱着,“一定要挺住啊”
雲辰不顧腿上的傷勢,拔地而起,向前滑行一段後,腳尖輕點腳下的沙狼頭,身體借力猛地旋轉加速向中間飛去,如此幾次之後,終于落在了雲雪的身邊。
雲雪看着從天而降的雲辰,靈秀的雙眸裡閃過一絲詫異,一絲感激,還有,一絲迷茫,卻又迅速被隐藏在眼底的那抹冰冷所替代,就如同波瀾不驚的水面上蕩起了一個小小的波紋,随即,又恢複了平靜
兩人都沒有說話,互相背對着,專心找着沙狼的晦氣。對這種程度的他們二人來說,并沒有太高的難度,唯一的弊端是,在這空曠的大漠上,被沙狼群盯上将很難逃脫。當一隻沙狼被殺死,馬上被後面的沙狼拖去分屍而食,似乎不曾看見它之前還是它們并肩戰鬥的夥伴一樣。它們冒着綠光的眼睛裡有一種狂虐的執着,就着鼻息中噴出的熱氣,前仆後繼的撲向了揮劍的二人。被殺,拖走,分食,永無止境的重複。
偶爾雲辰也會回頭看看身後的雲雪,她白色的輕衫上早已沾上點點紅斑,杏眉輕皺,雙手握着的劍穩定而又有節奏的刺向一隻隻撲過來的沙狼,偶爾有皿迹濺起時,她的秀眉便會輕微攢動兩下,而後,下手會更加用力,好像要以此來發洩心中的怒意。
隻見雲雪手中的一道劍光閃過,一隻沙狼被他攔腰劈成兩半,手中長劍遺勢不減,将撲上來準備搶食的另一隻沙狼從堅硬的頭部破開,直至腰腹為止。
一個時辰過後,尋着皿腥味集聚而來的沙狼越來越多,四周密密麻麻到處都是晃動的綠瑩瑩的亮點。雲辰揉了揉有些發麻的右手,扭頭看見雲雪微微有些顫抖的身體,無奈的暗歎一口氣。顯然,雲雪已經筋疲力盡了,現在完全靠着自己堅忍不拔的意志在堅持,而一旦被沙浪群盯上,很難有逃脫的機會。
這完全是數量與毅力的比拼,雲辰清楚如果他再不想辦法,不用多久他們便會被狼群所淹沒。又過了半刻,雲辰見雲雪依然沒有出聲,而她揮出的劍勢愈發疲軟,連一向平穩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雲辰知道不能再拖了,大喝一聲,“照顧好你的身後”說着整個人的身體躍向空中。雲雪一怔,随即明白過來,勉強打起精神,護的自己周身的安全。
雲辰這突然一躍,無疑吸引了大多數沙狼的注意力,他的身體在空中向着沙狼群最密集的地方旋轉而去,四層的分氣術接連施展了三次,而後又是一記傾城。
這一刻,盡百道密集的劍氣如一片星辰從蒼穹中突然灑落大地,這一刻如天河瀉銀,如繁星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