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的毒煙讓來進犯的劍修退避三舍,但是這裡是菏澤,一個下雨天比不下雨天要多的地方,當雨幕重新交織而起,當毒煙被雨幕壓下滌蕩而盡,在這期間養精蓄銳的劍修與劍巫,在慶陽寨方圓二十裡的山林中,開始了殘酷的剿殺戰…
當這裡雨下起的時候,汝州城内也下了一場冬雨…穿着一身名貴貂皮袍子的狄雲靜,躺在花園回廊的軟榻上啃着麻花,望着飄飛的雨幕,迷離的眼神中已經聚起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人從雨中走來,裝着一臉厭惡卻會很認真的替她擦拭啃過麻花的臉,這個時候,他眼神中會隐現一抹用淡漠也掩飾不住的溫暖…
嗯,怎麼能光着人從雨中走出來呢,應該騎着鶴,對,騎着大白鶴狄雲靜揉了揉眼睛,盯着雨幕趕緊從頭開始想….
“死丫頭,你又在偷懶,今天練功了沒有?”千萬不要誤會,用這種語氣喝罵雲靜的不是雲容,而是雲容特意從望月峰派來汝州督促雲靜練功的雲晴…沒辦法,雲靜以“我的心辰哥讓我在汝州等他”為借口,死活不上山,雲容隻好讓性子跟她一樣烈的雲晴來汝州管教雲靜了。
但是雲靜是誰?毫不客氣的說,每一個在雲辰身邊呆過的女人,都會受他潛移默化的影響,縱然學不了他的奸詐,也會學的狡猾…心智尚嫩外加刀子嘴豆付心的雲晴,在狄雲辰現在都要使盡手段才能勉強對付的狄雲靜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這點從雲晴身上奢華的錦羅玉緞,那個堆滿各種名貴首飾已經變得有點胖胖的腦袋就可以看出來,雲晴雖然繼承了雲容火爆的脾性,卻沒有雲容那種對錦衣美食的抵抗力,被狄雲靜輕易的用糖衣炮彈攻陷了,雲晴所謂的“你今天練功了沒有”,在雲靜聽來,就跟“死丫頭,有好吃的都不叫我一聲”是一個意思…
這種情況下,養尊處優的狄家大小姐隻需要輕輕一拍手掌,回廊一邊廂房的木門就會全部輕輕打開,二十幾個丫鬟手持裝滿各種美食的托盤魚貫而出,堵在雲晴走向雲靜的路上…
當雲晴“艱難”的走到雲靜跟前時,已經開始開始打着飽嗝了,手上還執着的拿着吃了一半的鴨脖子不肯松手,她那張“嬰兒肥”細嫩臉頰蠕動着,吐出一根雞肋骨,繼續蠕動道:“雲靜,過完年就要回山上參加雪後比試了,再不練功回去要挨罵的…”
雪前比試是雲城宗的傳統,隻是這個傳統,在所有二代弟子一緻要求下,今年被推遲到了雪後….因為要等三個人,還滞留在荷澤的雲辰雲雪雲秀,在所有二代弟子心中,沒有了雲辰的參與,雪前比試就跟雲晴吐出的雞肋一樣索然無味…
雲靜垂下的手,輕輕的在那把篆刻着“辰”字的白澤劍上一彈,嘴角帶起一個譏諷的嘲笑,比試…現在雲辰雲雪不在,就是她三年不練功,放眼雲城山上所有二代弟子有誰能接住她一劍…
“彬..”的劍鳴聲,犀利的讓所有丫鬟臉上神色一滞,當劍鳴聲在雨中散開變得清揚而豪邁時,在雲靜心底承接起一聲動情的呼喚….
“心辰哥,要過年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啊…”雲靜迷離的眼神瞬間變得朦胧,交織起了一片水霧,彙聚出一顆連眼簾也不堪重負…相思情苦的眼淚,緊緊的銜在她那妩媚動人的長長睫毛上,随風碎散…
“彬…”一聲,在大靈兒襄助下飛縱而起的雲辰,向着周圍三隻擎天鶴迸射了四十八道劍氣,劍氣攜着雨滴,直接将擎天鶴背上的劍巫射成了篩子一頭栽落,絕對速度發動,眨眼間雲辰已經到了一隻晴天鶴的身後,手中長劍精準的刺進了這隻擎天鶴的**,在迸射劍氣前,看着它雪白的羽翼,雲辰腦海中隐現了一個身影…
…莫陽寨外的山林上空,大雨中雲靜緊緊的摟着擎天鶴的脖子,嘴裡還溫柔的喊着,“鶴兒鶴兒跟我回去吃蜂蜜熊掌…”
…硝煙彌漫的莫陽寨中,雲靜站在一座倒塌的廢墟上,嘴裡含着三個蜂笛,望着天空盤旋的擎天鶴拼命的吹,就連花情等一衆焚陽宗女弟子也被她的執着所染,放着正事不幹,跟着她一起含着蜂笛吹鶴…
這些場景的雲辰的腦海一逝而散,下一個瞬間,“彬..”的一聲劍鳴從張嘴哀鳴的擎天鶴嘴裡迸發出來,“嘭”的一聲,身軀超四米的擎天鶴,化作了一團皿肉紛飛。
“這種貨色,怎麼能配得上靜兒呢”雲辰給自己,找了一個,不去思念的借口。
在雲辰的身下密林中,一個光頭和尚帶着一隻小貓,從劍巫的屍體上搜出幾張符紙,沖着剛落下的雲辰,抖動着一臉橫肉,揮舞着手裡破爛的符紙破口大罵,“你就不能斯文點,你看符紙都被你的劍氣射爛了,這趟白忙活了。”
雲辰對他視而不見,飛身帶着大靈兒縱向下一座山丘,當雨下起來的時候,戰鬥一起就殘酷到了連他這個統帥都必須出手的地步。
當雨在荷澤下起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在第三天清晨的大雨中,洪二六道一行攆轉數百裡,背負着在荷澤剿巫的收獲,終于回到了開陽關城内。
從羅貫統領劍修下菏澤攻打渾陽寨失利,到臨陣換帥有攻克過莫陽寨的狄雲辰統帥,改變目标去攻打水陽寨,這些訊息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傳回了開陽關,可以說,這種一次聚集兩千劍修參與的剿巫行動,已經成了還滞留在開陽關内劍修們每天關注的頭等大事,祝福的有之,坐等失利看笑話的有之,還在觀望局勢猶豫要不要去摻和一腳的劍修更有之。
但是當這一百多人運送補給的隊伍一回開陽關沒有去飯堂而是來到了宗坊,一時間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看着他們每一個人都從身後的布袋中掏出五六把劍器,把總共六百餘把劍器散亂的堆在宗坊的門口,還有那還帶着皿迹,堆成了一個小堆的劍巫兇牌….
如果說這些還不夠令劍修們心動,那麼,當六道紅繩把四袋元晶靈藥解開後,“喔…”這一瞬間的吸氣聲,無疑代表每一個旁觀劍修心中震撼的無以複加。
他們都長期混迹于荷澤,自然比那些輪值來的劍修更清楚,這些元晶靈藥代表了多少貢獻值。
于是本來準備坐等看笑話的劍修開始改變看法了,本來默默祝福的劍修開始猶豫要不要去摻和一腳了,本來就在彷徨猶豫要不要參與的劍修,賴着洪二問東問西問來問去問道最後是意思就是能不能讓他們加入,如果他們加入的話能分多少?
這個時候,通常需要一個人來統一說明,而大忽悠皇浦津怎麼會放過這個苦心營造的氣氛呢?
“諸位,諸位,鄙人南離皇浦津,跟随狄雲辰南征北戰,從大漠打到西華山,從西華山打到開陽關,又跟随他下菏澤摧毀莫陽寨,一直添為左膀右臂,不離不棄”皇浦津說道這裡拔出腰間的高級地兵,滿臉陶醉的彈了彈,意思不言而喻,這就是跟随他最直接的好處――高級三屬性地兵,别說你們抹過沒有,你們看到過的有幾個?
“這次我們受五行極宗首席羅貫所邀,随他下菏澤攻打渾陽寨,一開始确實打了敗仗一無所獲,但是關鍵時刻,狄雲辰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護的絕大多數劍修的性命,并被衆劍修共舉,受命于敗軍隻帥,改道攻打水陽六寨,不足半個月的時間…”皇浦津說道這裡故意停住,滿臉激動的伸手指着地上繳獲的物品疾走一圈,扯起嗓子吼道:
“價值過二十萬貢獻值的物品,這就是他狄雲辰的實力”
“雲城雲辰”被誘惑的恨不得立刻飛到狄雲辰身邊的劍修振臂高呼,還在猶豫的劍修也給出了熱烈的掌聲,開始向着皇浦津靠攏,剛剛改變了看法的劍修也開始心動了。
狄雲辰,就是一塊金字招牌,這塊招牌是他用攻下莫陽寨,是他在劍巫布下八面合圍的死局中力挽狂瀾,是他重新為帥短短半個月就繳獲了如此多的貢獻值,來擦亮的。
當下,六道與洪二留下兌換貢獻值,組織剩下的人裝運補給,皇浦津則不顧旅途的疲憊,帶領數百名眼饞的劍修向着荷澤立即開拔趕往荷澤。
在這之後的幾天,陸續有盡千名劍修被巨額的收獲誘惑下前去。
洪二六道辦妥兌換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按照計劃,運送補給的隊伍要到明早才能開拔,洪二以拜訪幾個老朋友為由向六道告假片刻,回到開陽關駐地的他,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才在滿城飄忽火光中推門而出。
隻是,此刻的他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一身邋遢的洪二了,昔日一頭淩亂始終遮住半邊臉頰的長發被整齊的束在腦後,那件洗的發白的灰色袍子,也變成了一件雪白簇新滾金邊的神宗劍袍,烏黑的臉頰被洗盡纖塵後,在劍袍上滾金雲紋高領的映襯下,整個人顯得俊逸非凡,隐去了往日屬于生意人時刻洋溢着讨好笑容後,冷峻傲慢的臉色與兇口那隻騰飛的蒼鷹,讓他整個人煥然一新神采飛揚,就是六道此刻站在他面前,也鐵定認不出來他就是整天求着喊着給他們背包裹的洪二。
煥然一新神色桀骜的洪二,一路上毫不避諱直接走向了神宗駐地所在的東南區域,在大門前,輪值的六名慈渡神宗劍修,一見洪二兇前那隻展翅欲飛的蒼鷹,“喝”的一聲整齊的單膝跪地雙手拱在額前,這是一名精英堂劍修應有的尊崇。
“帶我去見長風子特使。”洪二的聲音傲慢而淡漠。
當洪二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内後,幾個望月峰的女弟子嘻哈追逐着從大門邊跑過,這些攢足了五十貢獻值,隻等三年期滿的望月峰女弟子哪裡坐得住,沒有了師傅的管教也沒有了師姐們的督促,整日都在開陽關内晃來晃去嬉鬧以排遣寂寞。
雲秀也跟着回來了,雲秀沒有得到雲辰的許可是偷偷跟着洪二一行回來的,她答應過雲靜要至少三個月給她寫一封信,隻有回到開陽關,才能通過宗門的鷹鴿,把信送到雲城山上,再轉送到汝州雲靜手裡。雲秀這半天都在寫信,不止是給雲靜,還有雲容、雲曦、還有師傅桂千月,從下就孤苦無依的雲秀被桂千月收歸門下後,還未離開過師門這麼長時間,她想她們…
幾個望月峰女弟子鬼鬼祟祟的推門進來,先抱着毫無師姐架子的雲秀一陣痛呼無聊,在雲秀答應給她們貢獻值,去宗坊購買到了冬季價格越來越貴的漿果後,幾個女弟子瞅到雲秀耳邊一陣低語…
從雲秀驚呆的臉色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不要低估了女人細膩的觀察力…特别是一個很帥的男人從她們身邊走過的時候…
….
長風子的獨院。站在門前的洪二,面對開門的長風子倒頭就拜,“洪常青拜見師叔”
“怎麼樣?”進了屋,長風子坐下輕抿了一口茶水,示意他煞費苦心埋伏到雲辰身邊的洪常青坐下細說。
洪常青從雲辰殺蜂時的驚采絕豔說起,到他在浏陽河邊殺鶴時的蕩氣回腸,再到突圍時的熱皿沸騰,最後說到了圍點打援時的沉着冷靜,以及他捅擎天鶴**時的精準絕倫和一劍破陣的匪夷所思。
“除了睿智冷靜,卓越的身法精準度,以及超強的劍氣掌控力,你沒有發現他施展出什麼特别的劍技麼?”長風子猶不死心的問道。
“有。”洪二的回答讓長風子精神一振,“破陣時,他用的劍技應該是懲魔配合的分氣術,懲魔肯定是宏興私下傳給雲辰的,十六道萬字劍氣我看的清清楚楚…”
“懲魔?”長風子驚詫道,他恨不得一腳把洪常青踢出去,劍技懲魔他是知道的,元氣附帶的佛性越重,劍技的威力就越強,但是你指望天天在雲城山上吹寒風的狄雲辰,每天敲着木魚聞着檀香念經書兼修禅理麼?笑話
長風子壓住了心中的怒氣,卻也清楚這些怪不得閱曆尚淺的洪常青,喃喃自語道:“狄雲辰超強的劍氣掌控力以及強大的劍氣威力,現階段的他隻有一種情況才說的通,那就是他暗自練就了雙母元,十倍凝練元氣為元力,可是依然說不通啊,劍巫的守護大陣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一劍破去的,除非是大陣本身就存在問題隻是一個虛張聲勢。”
洪常青跟着點頭認可,事實上當時大多數有疑慮的劍修都是那樣想的,畢竟狄雲辰隻是劍師境界,他們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劍技可以數十倍提升劍氣威力的。
“你認為,狄雲辰有可能帶領劍修,攻克水陽寨嘛?”長風子面帶企望的神色問道,由此可見,他是多麼希望把狄雲辰直接收歸聖姑的親傳弟子。
“以目前的情況看,狄雲辰牢牢的捏住了水陽寨的七寸,假圍慶陽寨,真打支援的劍巫,我回來時,水陽寨已經支援來了千名的劍巫和數量不等的擎天鶴,看來是不計代價的準備跟我們進行殘酷的山野剿殺,如果我們劍修挺得住不崩潰的話,攻克水陽寨指日可待。”洪常青毫不掩飾自己對狄雲辰指揮藝術的欽佩之情。
“哦.”長風子神色一凜,“劍修挺得下去麼?那些輪值的劍修恐怕剩下的沒多少吧?”
“弟子以為,這種問題對狄雲辰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他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洪二說着把今日在宗坊,盡千名劍修被皇浦津幾句話調動的群情激奮的情景說了一邊。
“懂得虛張聲勢,借勢造勢,果然是個很有辦法的人。”長風子明顯的長舒了一口氣,走到内屋拿出一個包裹,解開後裡面有兩件簇新的劍袍,不同于洪常青穿着的代表精英閣弟子身份的蒼鷹劍袍,這是兩件在兇口彩繪着七彩鳳凰的掌教親傳弟子劍袍,看的洪二呼吸明顯急促起來,卻也知道,自己這輩子怕是沒命來穿這身劍袍了。
“等狄雲辰攻下水陽寨,把這兩套衣服給他…呵呵,”長風子說着自得一笑,“我看他對進入我神宗貌似有頗多猶豫,竟然在我面前玩以進為退的把戲,我就陪着他耍了點小把戲,告訴他隻有攻下了渾陽寨才能獲得長老閣的認可成為聖姑的親傳弟子,哈哈,我很想看到他站在水陽寨中,見你送上這身衣服是什麼神色。”
洪二心中了然,精英閣弟子要想成為下任掌教親傳弟子,在荷澤有兩個考驗,一是殺死法尊初音,二是帶領非神宗弟子攻下渾陽、水陽、烏陽這三座寨子其一即可,狄雲辰如若真不想進入慈渡神宗,這是明顯的又被長風子擺了一刀。隻是洪二實在弄不懂,千千萬劍修擠破腦袋想進的神宗,狄雲辰有什麼理由拒接,腦子被門夾了嘛?
想到這裡,洪二上前接過包裹,卻又聽見長風子說道:“讓你一個精英閣弟子委身潛伏到狄雲辰身邊實在是委屈了…”
洪二當即惶恐的倒頭再拜,“我洪常青能有今日,與師叔一直以來的指導提攜是分不開的,我願為師叔肝腦塗地。”
長風子挽起了洪二,“你資質一般,我取的是你的忠誠,我讓你跟随狄雲辰,主要是更進一步的了解他,了解他的劍,他的人,還有他的心思,你知道,我慈渡神宗能長盛不衰,首重人才,狄雲辰按你所說以及我的觀察,算得上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我們卻看不懂他的心,所以,你要多觀察一些,看看他是否還有别的心思,好了,就這些你去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