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劍曆171年六月二十六到七月十八,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如果你硬要問這兩個日期代表着什麼,那就是六月二十六東南域戰敗,劍巫攻破開陽關,七月十八狄雲辰身死。
但是在這大半個月内,因為劍巫來犯本該同仇氣敵,将來犯的劍巫打回去的中原劍修依然是一盤散沙,宵陽神宗及其所屬西南域劍修宗門依然在戰場第一線苦苦支撐,神劍宗,慈渡神宗,魔宗,三宗相互戒備,面對來勢洶洶的劍巫按兵不動。再加上狄雲辰叛逆事件,似乎昭示着剛結束戰争的慈渡神宗,馬上就要與魔宗來一場大戰,而神劍宗則等着當漁翁。
相對于中原局勢的撲朔迷離,劍巫在打下開陽關後的舉動同樣令人費解,意料中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沒有,有的隻是在秦嶺周圍小打小鬧的劍巫,但是在菏澤,在雲澤,在更遙遠的夢澤,數千隻擎天鶴如同一朵朵白雲,在空中來來往往,更多的劍巫通過擎天鶴,從蠻荒深處運送到了菏澤前線。
于是中原劍修漸漸懂了,劍巫不是内部自己鬧騰起來了,而是,他們打下開陽關後還在繼續籌備,籌備一場大戰,他們這次進攻中原不是試探,也不是僅僅為了回歸祖地祭拜一下先祖再被劍修趕回來,更不願占據中原一偶之地跟劍修分庭抗禮,他們要做的是,如同百年前劍修把他們趕出中原一樣,這一次,他們卯足了勁兒要把劍修趕出中原,他們已經傾穴而出。
中原劍修不缺少有識之士,更不缺少熱皿男兒,三大神宗雖然按兵不動,但是極宗,太宗,玄宗的門人,在師門掌教的暗許下,高舉着剿巫的大旗,帶着民衆的期盼,向着龍陽谷進發。
七月十八深夜,當孟雪兒攜帶失而複得的神劍天璇返回慈渡神宗時,重新奪回神宗權柄的淩青子老君當即宣布:掌教聖姑第四徒孟雪兒晉升為神宗首徒,暫時保管神劍天璇,并從即可起協助掌教聖姑處理神宗事物。
這等于宣布了孟雪兒在将來一段不确定的時間内,執掌神劍天璇,如果她能在此段時間内得到神劍天璇的認可,他将成為名符其實的神宗第一人。
老君對孟雪兒的獎勵,對她厚愛,已經不能用信任來形容了。
當孟雪兒懷抱天璇走進孟閣的同時,申蕞終于從遙遠的東海之上趕了回來,滿山的神宗門人帶着悲傷期盼的眼神目送申蕞趕往長老閣,他們還在期盼着申蕞為狄雲辰洗刷冤屈麼,就算申蕞為狄雲辰昭雪了又怎麼樣?
他已經死了,每一個親眼看到孟雪兒一劍刺進狄雲辰兇前的人都非常肯定的告訴這裡每一個人。
想到這裡,那些心裡依然裝着狄雲辰影子的神宗門人,黯然神傷。
長老同,老君居處。
老君與申蕞相視而立,前者一臉淡然,後者略顯氣急敗壞。
“你謊稱收到消息,說藏在海島養傷的灰一被凝劍宗餘孽發現,匆匆支開我,隻是為了演這麼一出戲麼?”申蕞的質問,顯得有氣無力。
“是!”老君出乎意料的坦然,白皙的臉上擠出一抹得意的笑“你這麼急幹回來,是為了殺我給玖韋老頭報仇麼?”
申蕞閉上了眼睛,甚至轉過了身,都不想再看淩青子一眼…然後,走了……六申蕞怕了淩青子麼?不是,不怕,卻也不敢殺淩青子。
玖韋死了,狄雲辰也死了,灰一重傷不知去處,如果他再與淩青拼的兩敗俱傷,誰來估護慈渡神宗,慈渡神宗就真的完了,他無法為了一時意氣而徹底毀了神宗基業,他總不能在九泉之下對神宗祖輩們說,自己給玖韋報仇,才殺的淩青子導緻神宗覆滅,如果這樣,就算是被淩青子陰死的玖韋也鐵定饒不了他。
如果狄雲辰還活着,他一定會拔劍護着狄雲辰的周全,但是狄雲辰死了,再拔劍就顯得愚蠢。
就如同老君說過的那樣,玖韋怎麼死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玖韋不在了,狄雲辰死了。
申蕞回到了雙子峰前山,遙望着雙子峰上的一切,似乎還在追尋兒時的回憶,那個時候他跟淩青子也曾徹夜在這慈甯宮前〖廣〗場上徹夜練劍,那個時候他一度以為淩青子是單純的,所以暗戀過她,哪怕這個單相思就是他愛情的全部,可那種感覺畢竟美好,後來呢,後來就是蠻荒剿巫,淩青子愛上了别人,并被情所傷,回山後就變了,變得足夠強勢,變得狡黠,變得貪念權益,變得痛恨所有的男人,所以她把接班人選為了聖姑而不是長風,現在就是殺了狄雲辰也要扶起孟雪兒變得為了權力不擇手段到今天同門相殘的地步。
而申蕞能怎麼辦?
他看起來很累了,他以一種踉跄的步伐在一衆期盼有好結果的神宗門人的注視下,走向了功樓,當他邁過門檻的那一刻,心中保留多年的美好回憶,統統定格為黑色的記憶。
然後,這位言行舉止在神宗内部堪稱楷模的矢閣老,在功樓飲酒,從黑夜,到黎明……
清晨的時候,長風子來了,望着靠在牆邊坐在地上衣衫不整,頹廢的如同一個小老頭模樣的申蕞默默無語。
“我讓你失望了。”申蕞的語氣帶着無盡的疲憊。
“不,師叔做的對,師叔能做到這一步,令長風欽佩!”
“欽佩?呵呵”申蕞心傷的笑了一句“你相信,狄雲辰會聯合斑銘刺殺玖韋大閣老嘛?”長風沉默不語,他知道,該知道的申蕞就都知道了,他還能說什麼?
“你要知道,狄雲辰施展的傾城劍技,先不說得之何處,但絕對不屬于玖韋大閣老,如若真是玖韋大閣老自創的,暫且不說他會不會傳授給我們,但是有一個人他一定會傳,灰一。
接下來的話,申蕞不說長風也明白,如若灰一會傾城,那麼面對祝垣一個半吊子劍神與凝劍宗的長老,傾城在手的灰一怎麼會敗,會傷?
很顯然,大敗而躲起來養傷的灰一不會傾城,所以傾城不屬于玖韋。
“至于說秋雲辰為了神劍天璇,更是荒謬。”申蕞說着,從懷裡摸出一個信封交給長風。
長風子接過來抽出信筏一看,面色一凜手一抖:自我之後,狄雲辰即神宗準則!
字不是大閣老的字,卻有着大閣老玖韋那股不容置疑的口氣,已及他的印章落款。
神劍天璇,本來就屬于狄雲辰的,化有何理由來強行奪取“這封信狄雲辰知道嗎?”長風子問道。
申蕞搖頭“知道這份信的隻有四個人,我,你,傳信的灰十三,及其按照玖韋大閣老的意願應該遵從這封信的灰一,但是,狄雲辰既然回來的時候就打算拔出長老閣,應該比我們更清楚自己在玖韋心中的份量。”申蕞這話,像是在替狄雲辰平怨,或許隻有這樣,他的良心才好受一點。
“秋雲辰是被冤枉的,可是他為何要當衆承認?”長風子尤為不解,并把手中信,遞還給申蕞。
申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也沒有接信,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稍整衣冠,邁步就向門外走去。
“師叔您打算去哪兒?”長風子看出來了,申蕞的姿态是要離開神宗。
申蕞頓住,回首望了長風一眼,臉上有一種屈辱不甘的心喪“信,娈給你了,将來是昭示天下還是燒了,我不管,現在,神宗最後的希望在長風你的身上,你好自為之,我走了,這裡,太髒,我會用我的方式,來守護神宗榮耀!”申蕞以一種絕然的姿态,在清晨的旭日中,順着長長的萬級台階而下,一路向西而去。
同日,數以萬記的神宗門人,不聲不響的離開慈渡神宗山門及其各處駐地,扯下兇前曾經為之驕傲的慈渡神宗标志,追随着申蕞向西而去……………
這其中有跟随過狄雲辰南征百戰的,有連狄雲辰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但是在狄雲辰身死的那一刻,他們心中為之沸騰的熱皿被熄滅,他們心中立誓生死追随的精神領袖倒了,倒在憋足的理由下,以後,誰再來帶領他們叱咤風雲,誰來維護他們作為一個神宗門人那驕傲的面子在狄雲辰倒下後,他們剛剛被狄雲辰挽回的面子,已經被糟蹋的點滴不剩,神宗的标志,已經成為了他們眼中的恥辱,成了天下民衆的笑話。
當晚,老君淩青子發下嚴令:凡擅自離開,叛出,诽謗神宗者,一律格殺勿論!
這才止住了愈演愈烈神宗門人判離的風波,但是這場風波,特别是申蕞的離去,無疑影響着更多的神宗門人,他們再離去的方式,在替死去的狄雲辰昭雪。是的,所有神宗門人都這樣認為。
但是,最該叛離的三個人,卻依舊留在雙子峰上,堅定的。
洪常青,施簡,施洋。每個心依然向着狄雲辰的神宗門人,想起他們的名字時都是咬牙切齒,就屬他們的部下叛離的最徹底,可以說一個不剩,但是三個卻留了下來,改換門庭的站在孟閣的門前,迎接着來來往往神宗門人充滿敵視的眼神,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他們三個就已經被挫骨揚灰了。
傍晚時刻,孟雪兒把他們召進狄閣,孟雪兒不再以黑巾蒙面,她絕世的容顔,冷的令人心神搖曳……
“為什麼,突然像三條狗一樣,跑到我的門前搖尾巴?”
施洋怒的額上青筋隻閃,洪常青施簡沉默、
孟雪兒似乎一點兒也不急于追尋他們三人果斷的放棄狄雲辰轉而投靠自己的原因,微皺着眉頭繼續道:“現在你們的處境很艱難,長老閣的人看樣子不會讓你們好過,而聖姑的人更不會讓你們就這樣逍遙,所以,你們處境很艱難。”
夢雪兒就像在自顧自的陳述一個事實,說完後又緊跟着道:“你們追誰狄雲辰時,當你們處境艱難時,狄雲辰是怎麼吩咐你們的?”“活着!”三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雲雪莞爾一笑,傾倒衆生:“那麼,我對稱們唯一的命令就是,活着。”三人不解的望着孟雪兒。
佳人已經轉身,背影後留下一句話:“活着,等他來統領你們!”
她的語氣,殘忍而自信。
“啊!”三人驚喜交加的如同做夢一般殿下沒死嗎?他們不敢想,卻又止不住的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