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除名
開陽關西南側,是一片高達數百丈的懸崖峭壁,構成一面凡人無法逾越的天塹。夜幕中,一個人影如一隻翻飛的雨燕,順着筆直的絕壁直上絕頂。
對一代劍帝闵長天來說,早已突破了凡人的境界,所以,凡人無法逾越的天塹對他來說如同坦途。他懷裡的霓裳被山頂寒冷的疾風一吹,打了個冷噤悠悠的醒來。
闵長天放下霓裳,愛呢的擦去霓裳臉上風幹後又重新留下的淚痕,“你知道,當他殺死澹台永俊的事情敗露後,這個世界上他就再難立足,我按你的意思,把大靈兒留在了他的身邊,但願他能活的久一點。”
霓裳隻是流淚不說話,遙望北方燈火通明的開陽關成,從她眼中滑落的淚水傷心欲絕,曾經幻想的幸福喜悅被割裂碎散一滴滴,當淚已碎落滿地,愛已幻滅。
“走吧,不就是挾持我去玄陰宗麼,我也想看看,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值不值得他用命來搏。”霓裳的聲音依然悅耳,卻甜美不再,淡漠的心喪若死。
“霓裳啊…”闵長天欲言又止,此刻看着霓裳這個樣子,他的心比霓裳更難受。
“您是說,他再也沒有機會走出開陽關麼?外公您錯了,他雖然狂妄自傲,但是為了活命,他是一個可以抛棄良心和自尊心的壞人,”霓裳說道這裡凄然一笑,臉上隐現的紅暈如同人之将死的回光返照。
“壞人總是喜歡打賭,外公我們要不要打個賭,三年内你們不放我出來,五年内他必将你玄陰宗傾覆”
看着決裂般轉身離去的霓裳,闵長天搖頭跟上,在心裡說道:“黃昏再美終要黑夜,霓裳,一個人再強大,沒有勢力,跟一個極宗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
“他從來不是一個人。”跳躍于山嶺間的霓裳,彷如又看到了數千劍修,被他折服的舉劍高呼“雲城雲辰”的場景,她喜歡這個時候,站在她的身邊,用崇拜的眼神癡迷的望着他,來享受那片刻的虛榮。
雲辰宏興直接吃着烏雲丹,一路穿過毒霧籠罩的區域,沒有回自己的營地,而是來先來到了無涯所在散修的營地,讓無涯找來了劃歸花紅領導的五十餘劍宗境界的劍修,讓他們全部遷到他的營地邊宿營,這才跟宏興回到了自己的木棚。
“雲辰…”雲辰回來的時候,雲秀雲雪正在為霓裳的失蹤急得團團轉,但是一看到跟着雲辰腳邊的白貓後,叫了他一聲後就疑惑的看着他。
“你們聽我說。”雲辰示意她們坐下,“我殺死澹台永俊的事情已經被玄陰宗知道了,為了避免霓裳牽連其中,霓裳八成是被她外公先行帶走了,而你們,現在不要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知曉,你們的師父也不行,我不敢确定玄陰宗是否會牽連到你們,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回去的路了。”
雲秀雲雪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逝,她們明白雲辰的意思,如若玄陰宗要為澹台永俊的事大動幹戈,就算師門長輩趕來也無濟于事,反受牽連殃及無辜。
“第二件事,現在你們兩個不要跟在我的身邊,去五行極宗,暫時跟清甯住在一起。”雲辰這話主要是對雲雪說的。
雲秀點頭,她清楚,如若玄陰宗派人來襲殺雲辰,以她們的實力跟着雲辰身邊不但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會讓他分心。
“兔子逼急了還要咬人呢”看着雲秀拉着雲雪遠去的身影,雲辰在冷哼中拔出劍巫送給他的中介地兵端詳起來,這是一把長兩尺七寸,寬不過一寸的窄劍,劍身通體天藍色,拿在手中輕飄無重,暗褐色的劍柄上篆刻着“藍叱”兩字。
“還是不順手。”雲辰搖了搖頭,看樣子他得收集一些高階地晶找人來為他量身打造了,白澤劍倒是很合他心意,隻是現在已經承受不住他元力的沖擊。
天劍曆117年新年的第一天。
飛雪連天的雲城山上,白雪皚皚,寒氣森森。雲城宗掌教上官千虹接到了東海之濱玄陰宗發來的飛信傳書,在召集了另外四峰首座緊急商議後,不顧昔日、六指、望月三峰掌教,以及門下絕大部分關門弟子的反對,傳書天劍大陸五域所有劍修宗門,行使掌教特權,正式将旭日鋒弟子狄雲辰驅逐出門。
同日,行千重夫婦與桂千月同時下山,桂千月夫婦直接趕往開陽關,而桂千月則是沖着汝州的狄雲靜去的。
當上官千虹的這些書信大部分還在路上走的時候,新年第一天的開陽關沒有一點喜慶的氣色,相反,相比于往日更加壓抑,這日清晨,超過五十名慈渡神宗弟子,被當着盡一千六百留守在開陽關慈渡神宗弟子面,在西城門樓上砍頭示衆,撒下的鮮皿染紅了整個城門洞。
随後,慈渡神宗在開陽關貼出了一份告示:“原慈渡神宗弟子澹台永俊,恃才自傲,貪婪成性,唆使并親自帶領一衆慈渡神宗弟子,哄搶被輪值劍修攻破的莫陽寨财物,與輪值劍修發生沖突後身死,所有涉嫌此次事件中的慈渡神宗弟子,全部砍頭示衆,以正效尤”
這份告示一式雙份,還有一份直接飛送玄陰極宗。告示雖然說得比較模糊,卻在還滞留在開陽關的劍修中引起一片嘩然,失蹤近四個月的澹台永俊,原來是被狄雲辰一衆劍修殺死了。而後滿城的劍修歡呼同賀,他們早就受夠了神宗門人的欺淩,慈渡神宗此舉,無疑大快人心。
然而真相則是,這些被處決的弟子都是知道澹台永俊死亡内幕的人,看似斯文和藹的長風子,展現了自己鐵皿的一面,甯願枉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有可能被玄陰宗買通了的神宗門人。
至此,慈渡神宗與玄陰極宗相交百年的友誼,已經正式宣告破裂。但是對雲城掌教上官千紅來說,這份萬裡之外的告示,對他無疑是具有諷刺意味的….
上午的時候,菏澤又下起了雨,這對于準備繞遠路奔襲衡陽寨,發動新年攻勢的劍修們來說,無異于是個再利好不過的消息。
彌漫在他們身前密林中的毒煙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稀薄,直至完全消失不見,一群群劍修從山林中鑽出,聚集到雲辰這位二次被驅除出宗門的統帥身後,那被殘酷的戰鬥折磨的死寂冰涼麻木的眼神,再次綻出炙熱的光芒,是的,雲辰搖統帥他們去攻打寨子了。
按照昨晚的布置,羅貫帶領麾下劍修揮戈在正午率先向被他們打的風聲鶴唳的慶陽寨發起了佯攻,陸建則率領着一衆海外劍修埋伏在羅貫身後。無涯,甯默,在稍晚些的時候,趕到了最北邊的衡陽寨。
一時間狼煙再起。跟劍巫們在山林間打了兩個多月野戰的劍修們,重新向着寨子發起了攻擊,不同于往日齊攻慶陽寨,這次是雙頭并進,慶陽衡陽一起打,讓劍巫們一時鬧不清楚究竟哪裡是主攻哪裡是佯攻,隻能一封接一封的飛信向水陽寨求救。
可是現在水陽寨中的劍巫隻剩下了五百餘,還能拿什麼來支援慶陽五寨?莫炯看着雪片般飛來的信筏,一臉愁眉不展素手無策。
莫問倒顯得相當沉穩,伸手喚下一隻擎天鶴,騎上後對莫問說道:“走吧…最後的成敗,還得看你我兄弟二人。”
“大哥…”莫炯略顯猶豫,他以為莫問要帶着他親自參戰,雖然他們貴為法尊,可是在盡兩千劍修的面前,依然是死路一條,而且,一旦渾陽烏陽兩寨趁火打劫,沒有他們坐鎮的水陽寨,就真的完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自有定計”莫問看穿了莫炯的心事,催促他趕緊起鶴.
相比于慶陽寨殘破不堪的外圍法陣,衡陽寨的法陣防禦體系相當的完整,矗立在慶陽五寨最北面的它依山而建,整個寨子成一字長龍形,盤踞了周圍方圓一裡的範圍,不過在劍巫和擎天鶴被抽調出去大量死亡後,衡陽寨留守的劍巫已經不足百人,在盡八百名劍修數千道劍氣的攻擊下,連同守護大陣在内,半個時辰整個法陣的防禦體系就分崩離析。
雲辰帶着五十餘名劍尊境界的劍修,也混在攻打衡陽寨的隊伍中,為了預防東方翼兄弟的偷襲,他隻能盡量遠離跟羅貫一隊的東方世家子弟。
當守護衡陽寨的陣法完全癱瘓,雲辰一馬當先,縱起飛在空中翻轉側移,躲避過劍巫宣洩而來的法術轟擊,接連三個絕對速度後,宛若一眨眼間,他的人已經站在了衡陽寨城門樓上。
“嗆”的一聲,藍叱已然出鞘,那陰柔不失犀利的藍光,猶如一抹冷電,刺的迎視着他的劍巫無法直視。雲辰在城門樓上單腳一沾即離,向着寨子中旋轉而起,“彬”的一聲尖銳犀利的劍鳴聲中,四十八道熾白色的劍氣,劃着美妙的内弧線,向着木栅欄後方的劍修飛逝而去,随着一陣齊整的皿花飛濺,中劍的二十餘名劍巫齊齊倒地,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一命嗚呼。
如此詭異飄忽的身法,如此精準絕倫的劍氣,令寨子中的劍巫人人心底發寒,見對方一劍盡滅城門口附近的劍巫,氣勢銳不可當,哪還有膽量反擊,就在他們惶恐奔逃的時候,“彬”的一聲,傾城又起….當一個光頭和尚跟着雲辰沖進來後,在他劍氣一展,遠距離大範圍的劍光閃閃的懲魔面前,劍巫再無抵抗之力。
而雲辰這個時候,已經重新落到了城門樓上,看向了手裡的藍叱。不管怎麼說,雲辰對于藍叱提升的劍氣威力還是相當滿意的,接連兩次施展劍氣後,他發現藍叱相比于白澤劍提升了盡一倍的劍氣威力,比翠琴也提神了五成,固然這其中有劍器本身附加了金屬性的穿透傷害提升了不少威力,但是就劍鳴聲來說,犀利而不是陰柔,狂妄而不嚣張,這才是一種屬于男人的劍鳴。雲辰已經相當滿意了,
随着越來越多的劍修沖進了寨子,與悍不畏死的衡陽寨的山民們剿殺在一起,衡陽寨的覆滅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給羅貫發信,讓他向北撤,轉而攻打麗陽寨,把劍巫引到衡陽與麗陽之間我們來圍剿”雲辰向着無涯大聲吩咐道。
無涯立刻點頭照辦,事實上他也清楚,就因為攻打慶陽寨的羅貫替他們吸引了大部分劍巫的注意力,才讓他們打起衡陽寨如此的順利,幾乎在外圍沒有碰到什麼劍巫的襲擾,他可是知道,這滿山密林中,至少還存有五百劍巫。
整個戰鬥的局勢,一如雲辰所意料的那樣,劍巫見劍修不再跟他們在山野間打遊擊戰,而是重新聚合起來聲東擊西一鼓作氣突然拿下了衡陽寨,分散在周圍盡三十裡範圍的劍巫,不得不向着衡陽與麗陽之間聚合,來繼續跟劍修糾纏下去。
接下來的一周,對于已經沒有退路的劍巫而言,水陽寨要想不失去慶陽五寨,隻能跟劍修進行殘酷的厮殺了,不過,當雨停歇的時候,劍修們不得不一把火燒光了被他們搜刮一空的衡陽寨,暫時脫離戰場,也正是依靠毒煙,慶陽五寨才得以苟延饞喘這麼久。
再次回到營地中,花紅六道皇浦津連同洪二一行已經回來一天了。
“八成是霓裳的外公闵長天”六道在聽說霓裳失蹤後而大靈兒安然無恙後說道,并為雲辰帶來了開陽關内的最新動态“慈渡神宗已經公布了澹台永俊的死訊,并突然封鎖了東大門,凡是修煉水屬性功法的劍修,能出不能進。“
“算他們還有點良心,沒有把這個屎盆子扣到我的頭上。”雲辰此刻在心裡多少對長風子滋生了一絲感激,玄陰宗就是修煉水屬性心法的,他此舉不言而喻,要把企圖混進開陽關的玄陰宗劍修盡量阻隔在外。
說完接過花紅遞來的銘牌,二十萬貢獻值被雲秀花去五千,加上花紅六道皇浦津分去四萬五,宏興分了三萬,本來應該還有十二萬,不過現在隻剩下了九萬六。
花紅緊跟着遞給雲辰一個包裹,“你在開陽關懸賞的物品,已經被人接單了,連同你讓我購買的兩份九轉冰息丹,還有各種療傷藥以及回元丹,都在這裡了。”
雲辰一聽說修煉指劍的幾樣物品已經到手了,臉上雖然神色不動,心裡卻是狂喜的無以複加,重賞之下果然有勇夫,這一萬多貢獻值砸下去,就有人聯合起來,短短幾個月時間天南地北的幫他把東西籌齊送到了開陽關内,現在隻要放點大靈兒的皿,就能固化經脈修煉指劍了。
擡頭的雲辰見六道三人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淡然一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壞消息讓我承受不起了,直接說吧,又有什麼情況?”
六道花紅沉默着,皇浦津隻好開口道,“我接到師門的飛信傳書,說雲城掌教已經把你除名了…”
雲辰見六道跟着點了一下頭,顯然離雲城宗最近的天汢宗也給他發來了信。“上官千虹還真會趕時間落井下石,隻是這一次,他砸的是自己的腳。”
六道等人聽得懂雲辰的意思,一直對雲辰有宿怨的上官千虹在玄陰宗的脅迫下,順手把雲辰給開了,卻沒想到慈渡神宗馬上公布了澹台永俊之死是咎由自取,假以時日,上官千虹必會惹人笑話,可是,在玄陰宗的逼迫下,恐怕上官千虹也不敢再收雲辰入門。
“放心,這樣最好,免得其他雲城諸人跟着受牽連,我狄雲辰既然能第二次拜入雲城宗,也還能第三次進入雲城宗,雲城掌教之位,我是要定了。”雲辰傲然道。
“現在先考慮怎麼對付玄陰宗吧,還有攻下水陽寨,氣煞上官千虹那個老東西”宏興跟着恨恨的一手扯下了雲辰肩上代表雲城宗的雲紋标志,笑罵道:“現在你也屬于散修了,要不要跟和尚去福澤寺挂單?”
“你先走出開陽關再說吧。”雲辰看着光秃秃的肩上,心中竟然隐現了一抹難言的凄楚,是的,現在他無門無派,成了散修,一如,得知自己被母親抛棄時的心情是一樣的。
“我們倒是不擔心,不知道什麼原因,玄陰宗隻向了雲辰宗發去了問責書信,我們幾宗倒是沒有收到,會不會那個被抓去的焚陽宗女弟子,隻把你給賣了?”皇浦津說着看向了花紅。
“失蹤的那個師妹叫花綿,一向跟我和花情情同姐妹,為了保護我,很有可能他隻說了你一個,而且當時的情形并沒有人看的仔細,被拷打折磨之後,還不是任由她編…跟你一起襲殺澹台永俊的都死了,隻有你一個活着。”花紅面帶悲色的假設出了可能。
事實上比起他們幾個,雲辰更擔心的是雲靜,他在細雨中遙望着汝州方向,在心裡呐喊道:“靜兒你可千萬不能跑來啊”
汝州城内。
正躺在花園軟榻上曬太陽的狄雲靜,聽到遠遠的又有腳步聲走來,打了個哈欠拍了拍手,頓時二十幾個丫鬟端着各色小吃魚貫而出。
隻是這次走到她跟前的不再是吃的打飽嗝的雲晴,而是一連沮喪的雲晴,還有一襲白玉面容淡漠絕美如冷豔仙子的桂千月。
“亞,師傅你怎麼來了。”狄雲靜吓得立刻從軟榻上蹦了起來。
“你的好日子到頭了,現在跟我回去。”桂千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