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還在消化人數數倍于東北域的東南域戰敗消息的時候,開陽關破,劍巫從新反撲中原大地的消息,讓中原大地的民衆一時覺得,東北域勝利的消息顯得多麼微不足道。
人們在震驚中,更多的是惶恐,在劍修宗門百年渲染下,劍巫在普通民衆心中與惡魔無二。
當夜,很多熱皿的劍修,從中原大地各處,從海外,高呼着“摒除劍巫,再建開陽關”的口号,轟轟烈烈的向着龍陽谷進發,他們将在那裡,阻擊即将進犯中原的劍巫。
極陰山,玄陰宗!
東南域劍修的受降儀式有長風子主持,因為狄雲辰已經事先表态不願重處戰敗的東南域劍修,所以長風子處置的也不敢太苛刻,也就是象征性的焚燒了澹台靖罡修煉成神的心法,收了幾把東南域劍修的天級劍器,然後召集所有東南域劍修宗門的掌教,以勝利者的姿态訓誡了幾句了事。
雖然如此輕罰了戰敗的東南域劍修讓衆多神宗門人不甚滿意,他們在看到長風子身後狄雲辰那張陰沉的臉後,就沒有人敢說個“不”字,縱然這與狄雲辰一向睚眦必報的性格不合,但是這場戰役從狄雲辰一接手,處處就都讓他們感到意外,有誰想過勝利來得如此快?又有誰會想過,狄雲辰不動聲色的就請來了魔宗第一高手?
所以神宗門人都覺得,狄雲辰輕饒東南域劍修,是有計劃的。
什麼計劃?
當開陽關破,劍巫反撲中原的消息傳來後,所有的人都自以為看穿了狄雲辰的計劃1
在劍巫這個百年大敵面前,所有的劍修都是一體的,都是并肩作戰皿肉相連的兄弟,大殿下狄雲辰是極負遠見的人,他早就料到了開陽關破之日,你不用懷疑,所以他才放過了這些東南域的劍修,他不願劍修之間相互殘殺削弱實力”而助戰劍巫威勢。
當有一個神宗門人想穿了這點後,立刻用他的想法影響着周圍的神宗門人,最後幾乎所有的神宗門人都自以為是的認為,向來從大局考慮的殿下确實是這樣想的。
于是他們用崇拜而渴望的眼神望着狄雲辰,表達着他們的心聲:“殿下,帶領我們殺向開陽關吧!”
當秋雲辰走向霓裳外公的小院時,這些渴望的眼神中,也包括剛剛還對他恨之入骨的東南域劍修。
你不用懷疑。
當他還是弱冠之年時,就在菏澤取得了一系列摧枯拉朽的勝利,遠襲莫陽寨,圍點打援智取水陽大寨,無一不是以弱勝強之舉,這樣的勝利,讓他在剿巫史上千古流芳,讓他狄雲辰的名号永載史冊。
當一個更強大更可怖的敵人站起來,站出來,不止自己人願意追随狄雲辰,就連敵人也願意追随,這就是大義所在。
跟随着開陽關破的消息一起傳遍中鼻的,是三個人和三把劍!
天劍大陸傳聞:“劍巫迪勒手持月夢,帶八百精銳劍巫突襲開陽關,全殲萬餘宵陽門人奪取開陽關。”
當這道令天下劍修恥辱的消息還在中原大地傳播的時候,另一道替劍修挽回稍許顔面的消息又緊随而至。
天劍大陸傳聞:“天罡祭出,誰與争鋒?焰鳳肆虐”破膽喪魂。
今有神劍宗黃坤聯合宵陽羅熏兒,率領千餘宵陽門人在開陽關城落入敵手一刻後,依仗神劍天罡之利,焰鳳之烈,重新奪取開陽關,揚我劍修威名!”
這道消息幾經渲染後,有點安撫人心的意思,但是,開陽關”這個橫陳在劍巫複辟中原必經之路上的關城,因為三把神劍的肆虐已經不複存在”卻是個不争的事實,那意味着,再無阻隔的蠻荒劍巫大軍,随時可能長驅直入荼毒中原大地。
雲辰進入閱長天的小院時,huā紅huā情雲容雲秀雲靜,正圍着霓裳邊述說着這些年外面的趣事兒,邊幫助霓裳清點着霓裳這些年煉制積攢下來的靈藥,剛剛傳來的消息她們也自然都知道了,就如同東北域大勝東南域在開陽關破劍巫入侵中原面前顯得微不足道一樣,狄雲辰如日中天的名望,也徹底被迪勒、羅熏兒、黃坤蓋住了,雖然狄雲辰口口聲聲都說不在乎名聲,但是誰敢說自己沒有一個嫉妒心理?
就在幾女尋思着該怎麼開口說話的時候,雲靜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見雲辰進來了立刻湊過去咋呼道:“心辰哥,有人搶了你的風頭!”
雲辰惡狠狠的瞪着雲靜:“要不是你,神劍焰鳳能被我送出去麼?
我情願焰鳳被你拿在手裡去旭日峰挖洞切石頭玩兒,也不願别人拿出來耀武揚威!以後誰也不許說出去,焰鳳是被我送出去的!”
幾女聽得“咯咯”隻笑,雲辰哪能真的對雲鼻撤氣,他這是在逗雲靜玩兒呢。
雲靜紅着臉拉着雲辰的右臂撤嬌的搖了搖,臉上帶着一抹期盼“心辰哥,你會帶領我們殺向開陽關麼?”
“為什麼要去?又不是缺我一個不可的事情。”雲辰說着在院子中找了個凳子坐下,待心法運轉起來之後說道:“你們去睡吧,我來守夜,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明天回山!”
衆女在心中對雲辰暗下感激,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奔襲,眼睛都沒敢合一下,衆女都筋疲力盡,偏偏現在身在敵營中還不敢睡,但是現在有雲辰守夜,她們覺得比在雲城山還要踏實,縱然她們清楚,雲辰的壓力其實比誰都要大,可謂身心皆疲。
感激之餘也難免失望,因為雲辰這話等于提前否定他會帶領她們趕去開陽關絞殺劍巫。
雲靜不依,拉着雲辰的手繼續搖道:“心辰,怎麼能回去呢,沒聽說麼,有個劍巫拿着神劍月夢呢,我都找斑嘉那個混蛋打探清楚了,月夢一展晴空造月色,灑月華星光閃耀,而且還是水屬性的,正适合我用呢!”
雲容聽的一把拽過雲靜“就你這個禍精還想用月夢别糟蹋了月夢的意境,給我老老實實的睡覺做夢去吧!”
huā紅跟着逗道:“靜兒你還要劍幹嘛,霓裳不是送你劍了嘛?”
“就是!”為了把眼睛都敖紅了的雲靜趕去睡覺,雲辰說道:“珊瑚劍不管是賣相還是實用,都很符合你的要求,即好看又摔不爛,靜兒,珊瑚劍可不許再送人了哪有把别人送給自己的禮物,再送給别人當禮物的。”
被衆人櫃着老底嘲笑的雲靜聽的眼睛隻眨,一言不發的霓裳傻眼了,她沒想到最後雲辰又把這事兒扯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一片心意來斷了雲靜想要月夢的念想,當即跌了跌腳,跟雲靜一起指着雲辰道:“你真是個壞人!”
雲秀最後進屋前看着雲辰搖了搖頭,她知道雲辰早晚還是要去開陽關的,不為大義剿巫,隻為了月夢,因為雲靜開口要了,對于雲靜的任何要求雲辰拒接的越堅決,越代表着雲靜很有可能得償所願。
……二也許,如果她張口想要焰鳳雲辰也會不顧一切的搶來送給他的吧。
對雲辰而言,滿足自己女人所需要的,就是他狄雲辰修劍的追求與成就!
月華如水,小院中樹影婆娑,淡淡的藥香彌漫,安靜而祥和。
一道白影無聲無息的飄入院牆上,輕輕一點後又悄然遠離。
前一刻還沉入修煉的狄雲辰猛然睜眼把腳邊熟睡的白貓踢醒後,身化九影追尋着白影而去。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冷huā翎?”距離玄陰宗山門東南十裡外一處奔騰的瀑布旁一身素裙頭戴白绫的澹台新月望着追來的狄雲辰問道。
狄雲辰很滿意澹台新月選的這個地方,就算有人無聲無息的跟來了有着轟隆不絕的瀑布聲,想聽也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麼,狄雲辰之所以選擇讓幾女在閱長天的小院過夜,無非就是存了一個想跟澹台新月私下接觸的心思,而澹台新月,沒有讓他失望。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因為冷huā翎而不死,玄陰宗因為冷huā翎而不用被滅宗。”
澹台新月身體一顫,她知道狄雲辰并非無的放矢,在澹台靖罡戰死,肖遙丢下他們敗走後,狄雲辰要滅玄陰宗簡直易如反掌,但是狄雲辰沒有。
“聽說,昔日你與冷huā翎走的很近,我想問你幾個問題。”要打聽母親的下落,狄雲辰現在還不夠格在慈渡神宗内單刀直入的問,所以他隻能找那些對父母熟悉的人來問,比如,冷huā翎昔日的紅顔知己澹台新月,至于澹台新月這個生父的知己二人知到了什麼程度,看着年過四十風韻猶存卻孑然一身的澹台新月,狄雲辰大概能知道什麼叫做“問世間情為何,直教人生死相許”了。
澹台新月臉上岔白,一滴眼淚悄然湧現順着臉頰旁落,用森冷的聲調答道:“可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就算,用我玄陰宗所有人做脅迫也沒用!”澹台新月說完就欲走。
“huā間,冷huā間跟我說,冷huā翎夫婦的事兒,你知道的比他多一些!”不得已,狄雲辰隻好出賣huā間了。
澹台新月一愣回頭,用驚詫的口氣問道:“你竟然也知道冷huā間,你到底是誰?”
狄雲辰無奈的攤了攤手“我說過這并不重要,若非為了救出霓裳,我壓根就沒打算殺到玄陰宗山門下!”
狄雲辰這話,澹台新月多少還是能信一些,狄雲辰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但是在天下人以為最該滅了她們的時候卻放了手,如果說這其中沒有緣由澹台新月是斷然不信的,而去對方又擡出了冷huā間,既然huā間可以信任的告知他自己的存在,那說明狄雲辰多少還是可以信的。
“你想問什麼?”澹台新月遲疑的問道。
“冷huā翎的夫人,荊瑤,我想知道荊瑤的一些事,或者說,她現在去了哪裡。”狄雲辰懷着激動與忐忑,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
“不要跟我提那個賤人!”
作為澹台新月口中“賤人”的兒子,狄雲辰的臉沉了下來但是并未把心中的憤怒轉嫁到語氣中“澹台新月,這不符合你的風度!”
澹台新月凄然一笑,擦豐臉上的淚水……,冷huā翎天資過人,自創雨huā訣于二十歲便達到劍帝境界,我與冷huā翎相識還在荊瑤之前,我們都醉心于劍便一見如故,後來冷huā翎去菏澤剿巫結識了荊瑤,荊瑤自稱散修之後,把身世說的甚是凄苦伶竹,博得了冷huā翎的同情,加上她善解人意又練得一手好藥”菏澤剿巫之後冷huā翎就把荊瑤帶回了凝劍宗,而我知道她們的事後就賭氣離去,雖然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同修劍道很正常,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太傲氣,我以為冷huā翎會來找我,但是沒有。”
“冷huā翎回來後更加癡迷于劍,或者說在蠻荒剿巫後他有所領悟,全心的投入了對雨huā訣的編創中”據說連荊瑤生下孩子後,都很少去看望,再後來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荊瑤作為慈渡神宗的奸細栽樁凝劍宗,帶着冷huā翎一生的心皿雨huā訣和他的骨肉叛逃凝劍宗,據說親手殺死兒子後,将雨huā訣上繳給了慈渡神宗。”
澹台新月說道這裡心顫陣陣,悔恨的淚水又流了下來”“早知道是這般結果,當初說什麼午夜不會負氣離開,讓這個女人得逞!”
狄雲辰聽到這裡已經閉上了眼睛,難怪他的記憶中沒有絲毫父親的映像,那時候他五歲了呀,原來,他的生父冷huā翎”在他剛剛誕生記憶的時候,都沒有去看過他。
“養而不教”父之過!”狄雲辰默念了一句,佯裝無謂的問道:“那麼”荊瑤呢,現在在哪裡,你可有她的信息?”
澹台新月搖了搖頭”“她離開凝劍宗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這些年我從未放棄打探她的下落,甚至都用了很早就埋伏在慈渡神宗内部的探子,但是一無所獲,慈渡神宗内,因為淩青子老君的存在,女弟子并不少,所以很難查證。”
滿懷希望的來,卻依然一無所獲。狄雲辰點了點頭,對準備離去的澹台新月道:“以後,玄陰宗就有你執掌,有任何困難,通過雲城宗桂千月聯系我,任何你做不到或者無法做主的事情都可以找我,我想有閱長老相扶,内部應該沒有人敢不服。”狄雲辰說着遞給澹台新月一本冊子。
澹台新月接過來接着水光一看,上面墨迹未幹,卻是那本被當衆燒毀了的能夠修煉成神心法的手抄本!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幫我?”l而再再而三的被狄雲辰照顧,澹台新月感受到了一股被憐憫的恥辱。
“冷huā翎欠你的,由我來還!”狄雲辰眼神堅定語氣堅決,轉身離開前跟着道:“另外,你說錯了兩件事,第一,荊瑤并沒有把完整的雨huā訣交到慈渡神宗,第二”說道這裡,狄雲辰沉默了,似乎還在猶豫,但是最終他依然勇敢的說了出來”“荊瑤也沒有殺死自己的骨肉,她們的兒子,還活着!”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狄雲辰已經翩然遠離,澹台新月望着手中的冊子,還在喃喃自語,久久後,似乎想通了什麼的她,望着狄雲辰離去的方向,臉上帶着一抹複雜的情縛自語道:“真是一點兒也不像他!”
澹台新月回去的時候,澹台永安還在澹台靖罡的靈位前燒紙”“姑姑,如果我現在跑去刺殺了狄雲辰,你以及我們整個玄陰宗以後會怎麼樣?”澹台永安用決裂般的語氣問道。
澹台新月先向着靈位磕了三個頭,将手中的黃紙一張張理開逐一放入火盆“忘了吧,忘了你父親的仇?”
“不!”澹台永安跪着沖父親的靈位咆哮道。
“永安,你說,如果你父親在世,他知道隻需要自己一死就能成就玄陰宗神宗之位,他會死而無憾嗎?”澹台新月像是在述說着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兒。
這個,還真不好說。所以澹台永安猶豫了,因為澹台靖罡無數次對他們說過,隻要有一絲擠上神宗之位的機會,他也會拼死去争取。所以,明知不敵,澹台靖罡依然帶領着整個東南域的劍修,向東北域向慈渡神宗發起了進攻,因為有着凝劍宗的前車之鑒,那個時候凝劍宗還無人成神,就因為門人的潛力以及雨huā訣的霸道,讓慈渡神宗絞盡心機給滅了,更何況,此前的玄陰宗還有一位真身之境的劍修,澹台靖罡有着足夠的理由來以卵擊石。
“從現在開始,你負責修煉成神,我負責把玄陰宗帶上神宗之位,然後交給你,作為條件,忘了你父親的仇,忘了他因誰而死。”澹台新月說完起身離去,在靈房的門口遙望着還在猶豫的侄兒背影心道:“孩子,昔日我們鬥不過荊瑤,今天的你更鬥不過荊瑤的兒子,因為他有着比荊瑤更老辣的城府心機,澹台靖罡不止是你的父親,也是我的親哥哥,我們都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麼,光靠我們是不能讓他在九泉之下瞑目的,但是有他,我們或許就能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