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山區的夜,燥熱無風。這個時候如果你處在火蒼山上,你就會體會到身處熔爐中的滋味。
連日來的劍巫與劍修的大戰,劍氣與雷火的轟鳴,加上兩隻神獸的厮殺,就促成了在劍修一退百餘裡後,這裡那種毫無生機的靜谧一就連一隻夜蟲也爬到了百十裡外躲了起來。
婉兒稍無聲息的來到了空蕩蕩的宵陽神宗山門内,忍受着周圍遍地的屍骸發出的惡臭以及炙人的熱浪,望向了火照大殿屋頂…………
大雨過後的夜空如此明朗,橢圓的月亮高懸夜空,發出一片朦胧的月光,灑在癡癡站在火照大殿屋頂癡癡望着東方的一個男人身上。在他的身側,有一米更璀璨更皎潔的月光耀射着他憂郁的側臉,一粒粒星辰在他的額頭閃爍,那是思念嗎7
婉兒飄然而上,從後面打量着這個男人,這個在夢澤跟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離開自己後仿若連自己的心也一起帶走了的男人…………隻是這個男人最近變的很怪,變的有心思了,婉兒能感覺到,要不從前一天看不見她就急的團團亂轉的男人,為何在踏過開陽關進入中原後,卻隻看過她一次,而且,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卻離開了她。
也許是戰事需要,也許是他知道她在馱龜的保護下沒有任何危險也許婉兒已經替迪勒找過太多“也許”的借口來安慰過自己,但是在劍修大軍一退百裡後,劍巫因為要保持跟馱龜一緻的步伐,就閑了下來,閑的……,迪勒再也記不起來看婉兒,婉兒隻好來看他。
“迪勒哥哥,你在想她麼?”
“啊……婉兒妹妹你怎麼來了?”想的入神的迪勒,回頭被突然現身的婉兒吓了一跳。
“我是說,你在想她麼?”婉兒執着的像是在盤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臉上還帶着淡淡的淺笑,在月夢散發的那一抹月光的衍射下她嫣然巧笑間更顯豔姿柔媚。
“我還能想誰”婉兒如比唐突卻有着誅心的一問,讓迪勒有點方寸大亂。
“我知道,你在思念一個人,一個女人,但是不是我。”婉兒臉上始終帶着那麼醉人的淺笑,隻是說道最後,語氣中飽含凄傷。
“不是這樣的婉兒妹妹”迪勒從未見過婉兒這個樣子,但是他知道婉兒很生氣。
“如果你是在想我,為什麼不去看我?現在,連我都替你找不到你不去看我的理由了,所以,我就來看你了。”婉兒說着飛身而下,一滴冷淚滴在發燙的屋頂上,轉瞬間化作了水霧。
迪勒傻傻的不停的在婉兒遠去的南方,和手持焰鳳女子存在的東方不停的掉頭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鼻去東方還是南方,但是最終,他的目光停在南方,心卻停在了南方。
同樣的這個夜,淮陽土城的城頭燈火透明城外一對對劍修,在畢甯的統一調派下,趁着夜幕重新向着秦嶺山區進發更遠的地方,劍巫騎着擎天鶴降下一團團藍色的雷火,點燃了山林将整個山區照耀的亮如白晝,偶爾也有幾隻擎天鶴或蛇頭鸠搭載着劍巫來淮陽土城高空遊弋一圈,在雲城五女進駐淮陽土城并一連射殺了十幾隻劍巫的坐騎後,轟炸淮陽土城在劍巫的眼中已然成為了死亡的代名詞。
雲辰靜靜的矗立在淮陽土城外一顆大樹下的陰影中,垂着眼簾皺着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一百白貓悄悄的爬來繞着雲辰爬了半圈回頭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後,立刻撤開四腿跑的沒影兒。
然後雲辰修長的左手被一隻細嫩小巧的手緊握“心辰哥,用大靈兒找人真的很方便呢。”
下一刻,雲辰緊部的眉頭舒展開來,一抹舒心的笑意現于唇角,
他順勢把雲靜拉入懷中,低頭嗅了一口她頭上的發香,溫和道:“你該去睡的,等會兒雲容看不到你,同樣會支使大靈兒來找你。”
雲靜聽完懊惱的敲了一下額頭,她十分後悔就這樣大靈兒溜走了。“心辰哥,雲雪師姐真的活着麼,那個慈渡神宗的孟雪兒,真的是我雲雪師姐嗎?”這次雲辰回來後,雲靜很難有跟雲辰單獨相處的機會,雖然替雲辰給雲雪送了傾城,但是依然滿肚子的疑問不敢當衆問。
雲辰隻是輕輕點了一下頭“當着師傅華姐,這個秘密你守荊艮辛苦吧。
”雲辰太了解雲靜了,她是标準的行動派,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想到哪兒也能說到哪兒,藏不住半點秘密。
“有幾次差點就說穿了,幸好霓裳給岔過去了,可是,我們什麼時候接雲雪師姐回來,我好想她的,而且,她還在老君那個取婆身邊,你又怎麼能放心的下?”雲靜撲扇着大眼睛。面對雲辰,第一次沒有撤嬌,雙眼卻飽含哀求。望月峰的一衆是姐妹,要是誰做夢夢到了雲雪,第二日一說,全部哭的稀裡嘩啦,她們太愛雲雪了。
“靜兒,再等一等,忍一忍,你要相信,如果雲雪願意跟我走,不管是我初入慈渡神宗還是我最後離開,她都會跟我走,但是她藏着,藏的這麼深,一定有她無法離開的理由。”相愛的兩個人,隻需要一個眼神的交流,就能讀懂對方,不管分開多久。
“可是,萬一老君知道了是她故意放你離開的這麼辦?”雲靜依舊不放心。
“靜兒,我狄雲辰一生不相信祈禱,但是,對于雲雪,我隻能祈禱了,祈禱她平安等到我接她出來的一天。”雲靜看着雲辰第一次無助的樣子,唯有緊緊的将他抱緊,難得的獨處,她沒有哀求雲辰給她獵獲神劍月夢,隻是哀求雲辰帶回她的雲雪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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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于劍巫的入侵,而攪得中原大地一片惶恐,遠離戰場的東北域則相對安靜,就算劍巫攻占了西南域全境,但是要想涉足東北域,至少還要繼續攻占其他三域之地一處才有可能,至少現在,慈渡神宗有足夠的時間來整頓内部而不用擔心劍巫來襲。
“正如您所料,狄雲辰确實去了西南,我剛剛得到消息,他已經帶人退到了淮陽,這樣,我們事先走的一步棋就有用處了。”薄鑫手持一封迷信,得意的禀告道。
“哼,老是算計别人的人,終歸也會被别人算計。”老君冷哼一聲接着道:“再派一個閣老和一個灰衣下山,趕去西南,狄雲辰葬身之日,順便把畢甯也料理了,到時候你與雪兒親自趕赴西南,我看神劍天璇在,誰還敢不回來。”
“是,我馬上安排。”薄鑫躬身退出長老閣後,老君才看向身邊的夢雪兒:“還是沒有辦法掌控神劍天璇麼?”
“徒孫慚愧,一直不得竅門,不如有師尊您來試着收複也許更快些。”夢雪兒說着上前一步,将從狄雲辰手裡得來後就一直未離身的神劍天璇,拱手遞向了老君。
老君眼中有那麼一瞬間冒出過炙熱的光芒,但是她卻沒有伸手去接“要是我能收複神劍天璇,幾十年前就歸我所有了,聽說神劍宗黃坤已經收複了神劍天罡,我會傳信給神劍宗,向他們打聽一些細節,來助你收複神劍天璇。”
“多謝師尊。”雲雪說完,老君又指點了一些修煉上的事兒,才放她離去。
回到孟閣的雲雪,立刻召集洪常青施洋施簡三人關門議事,在雲雪把老君将暗算雲辰的事情一說,施洋當即急了“要不要我連夜下山趕赴西南,再遲就來不及了。”三人雖然已經公開與狄雲辰割袍斷義,但是一舉一動依然在長老閣的監視中,用鷹鴿私下聯系自然也無法建立,有什麼豐兒都是狄雲辰派白貓潛上山來通知她們,她們卻無法主動聯系到狄雲辰。
“不要慌,西南是幾天就能趕到的麼,問題是,老君派的誰潛伏在淮陽對付殿下”相對沉穩許多的施簡說着看向了雲雪,慈渡神宗目前更機密一點的人事調派,他們是接觸不到,但是雲雪可以。
“老君為防意外,最近把閣老以及灰衣,全部收縮在雙子峰周圍,沒見什麼人下山啊?”雲雪也是百思不解,老君又從哪裡安排了人手。
“既然沒有人下山,那麼,有沒有可能,是老君在故意試探你。”一直未出聲的洪常青提醒道。
揣摩人的心思,實非雲雪所擅長,現在聽洪常青這樣一分析,卻也覺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又放不下雲辰的安危,想了想,對施洋道:“你明天下山一趟,西邊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告訴他們近日可能有兩個目标下山,還有,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渠道能夠連續上雲辰,就是能聯系上雲城宗代為轉信也可以。”
月色深沉,長甯鎮上來了一個穿着破亂袈裟,手持木魚敲打個不停的遊方和尚當他敲開一件客棧後,他平和慈愛的面容,有禮而溫和的話,助他深夜就輕易在長甯鎮上化到了齋飯。
“請問大師法号,準備去哪裡?”施舍齋飯的店小二好意的問道。
“有藏”遊方和尚惜字如金,雙手合十微微低頭,擡頭望向了夜幕籠罩的雙子峰,目光内斂而犀利,回答了店小二的第二個問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