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曆173年八月二十八,對中原劍修以及民衆而言,這是個恥辱的日子,對于世代占據西南域為根本的宵陽神宗而言,這是個不堪回首的日子。
随着蠻荒支援而來的十二萬劍巫正式進關,在西南這片大地上與劍巫苦苦厮殺了數月的十餘萬劍修,整體退往東南域,随着三域交界的淮陽城破,這是百十年來,劍巫退居蠻荒反擊中原,首次完整的占據一域之地。這也是在中院民衆千呼萬喚始出來,頂着戰無不勝榮耀光環的狄雲辰,帶領劍修打的第一場敗仗。
劍巫占據西南域,需要安撫留下的民衆,重新指派官員,恢複生産,維持占領區的安定,這些遠比打走劍修更加繁瑣,但是又不能止步不前,現在擺在劍巫面前的是三條路,往西北攻打魔宗占據的西北域,往東北攻打神劍宗占據的中域,以及往東南攻打東南域。
劍巫生存的蠻荒環境險惡,氣候濕熱,為防水不符,西北域肯定不在考慮範圍之内,而中域還有一個完整的神劍宗,這是一塊比宵陽神宗更難啃的骨頭,所以就如同大多是人意料的那樣,劍巫大軍在淮陽修整一晚後,第二日一早,在三千多隻擎天鶴與蛇頭鸠的支援下,在重新起航的馱龜帶領下,揮戈東南域。
劍巫的目的很明确,要徹底摧毀以狄雲辰為首的劍巫抵抗力量。
大量的傷亡,加上西南域之敗,讓劍修的士氣低到了谷底,面對氣勢洶洶來犯的劍巫,畢甯羅貫澹台永安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至于秋雲辰,昨晚他就從劍修大軍中消失了走之前他這樣問畢甯三人,“你們認為我敗了嗎?”
畢甯羅貫澹台永安沉默不語,事實敗在眼前,如果魔宗神劍宗慈渡神宗再不伸手增援,她們将一敗到底。
“不要指望别人人,一定要靠自己。”狄雲辰顯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在我看來,一場戰役隻要達到了某種目的,不管場面多麼難看,就是勝利。”
在旁邊偷聽的黃坤撇了撇嘴,“狡辯。”
“我想說的是,之前你們做的很好現在你們要做的是,活着,活着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
”狄雲辰說完攜手雲靜雲秀霓裳聖姑駕鶴西去。
畢甯羅貫丁幕等人望着狄雲辰遠去的影子,一臉茫然,是的茫然,他們都跟随着狄雲辰南征北戰,他們知曉狄雲辰善于以智取勝可是在西南,他們打了一場糊塗仗,在他們看來,狄雲辰既然能用計屠殺白岐蛟,那麼再用計剿殺一兩個法神徹底扭轉戰場頹勢,而且在婉兒被俘後馱龜不走了的大好條件下,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這裡還有神劍肖遙魔宗斑銘,隻要狄雲辰願意,那是完全能做到的,但是他沒有。
所以他們看不懂狄雲辰,但是卻聽懂了狄雲辰的話,“剩下的交給我”,意味狄雲辰再歸來時将會統帥他們全力迎戰劍巫。
當第一波法術的轟鳴聲在東南域的大地上響起的時候,雲辰一行五人已經回到了雲城宗。
當金紅的流焰還在天邊若隐若現時,留守在雲辰宗的數萬門人已經奔湧而出她們大多已經知道了狄雲辰戰敗西南域的消息,所以她們眼中多了一絲忐忑,卻不知道狄雲辰為什麼回來。
唯一看到虹兒歸來就清楚狄雲辰為什麼要回來的桂千月,即刻勒令雲晴帶領峰上所有門人,不管關門弟子還是記名弟子,全部下峰前往虎踮峰殺元獸,美其名曰曆練。
雲辰五人直落望月峰,進了落鳳殿,趕來查問情況的各峰首座長老,包括行千重歐陽金鳳在内,全部被親自把守大門的桂千月請回,于是她們紛紛揣測,難道狄雲辰受了極重的傷?
落鳳殿密室中,在門闆“吱呀”一聲開啟的那一刻,一種令人心潮澎湃的氣氛就彌漫整個密室,石像沉默不語,雲辰也沉默不語,就連一向話多的雲靜,也僅僅隻是上前擁抱了一下石像天藍,就跟着霓安雲秀,去取來了聖姑所需要的物品。
密封的玉匣打開,燦如金陽的陽葵終見天日,各種輔助靈藥一一擺出,當聖姑最後拿出一瓶天鴻極陰水後,就連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天藍,百十年來似乎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以及急促的呼吸。
亻u百年,百年孤寂,成人就在今朝!
“姑姑,這是母親。”雲辰拉着聖姑向石像介紹道:“慈渡聖姑,神級藥師,請您放心。”
天藍不語,她隻是要把所有的感激之情,留待化石為人後來說。
“母親,這是天藍姑姑,百年前的萬錦天藍,沒有她的陪伴指點,就沒有我狄雲辰的今天。”狄雲辰說完後,就拉着雲秀雲靜退到了一邊,剩下的,是霓裳和聖姑的事了。
“傳說中強大的劍法雙修的皇族?“聖姑僅僅隻是驚詫了一下,馬上就回歸了一個為醫者的本能,“我雖然之前從未解除過陰陽葵之毒,但是結合古籍記載,以及宵陽神宗成功解除陽葵之毒的經驗來看,前輩,請相信我,這并不難,大概在日落前就可以讓您化石為人,不過要想完全驅退身上毒素,需耗時半月。“解陰葵之毒的過程,雲辰也大緻聽說過,所以他代表沉默的天藍姑姑,向母親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在天藍的沉默聲中,聖姑屏住呼吸雙手套上一雙薄薄的據說用某種神獸軟皮縫制,具有隔毒特效的手套,伸手托出如圓盤般大小的陽葵,一片片将陽葵的花瓣拆開,放入盛裝着清水的玉盆中,旁邊的霓裳,倒出墨綠色的天鴻極陰水于另外一個玉盆中,将哂癸、錦藤和黑蓮,這三味輔助的天級靈藥一一投入天鴻極陰水中攪動起來。
“如果能有傳說中的元乳之精,隻需要在這藥液中滴上幾滴就能讓她的身體肌膚不超過一周的時間完全剔除毒素并恢複如初。”聖姑一邊攪動着藥井中的藥液,一邊帶着遺憾說道。
“元乳之精麼?”雲辰笑了,聲音很小臉上的弧度卻很奔張,“洗個澡是不夠,洗個臉大概是夠的。”
而雲靜這個行動派立刻大呼道:““有有有我們有好多”一邊歡快的叫着,一邊拉着雲秀去地裡刨她很早之前就埋下的元乳之精了。
“在蠻荒,在您救下雲雪深*旁駝雁峰山腹中。
待雲靜雲秀出去挖元乳之精後.雲辰向着母親解釋道。
當雲秀雲靜拿來元乳之精,并被号稱隻需幾滴元乳之精的聖姑毫不手軟的倒入一瓶後,解毒即将開始,雲辰卻悄悄的走向洞口,姑姑也是女人,而一旦化石為人,呈現在他眼前的将是一個一絲不挂的女人,哪怕他能做到非禮勿視,但是一個男人留在這裡,多少還是讓人尴尬。
當雲辰掀開洞開的木闆就要縱出去的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天藍突然用帶着一絲哀求的語調道:“辰兒,不要走太遠好麼?”
“我就在洞口,等您姑姑..六”
雲辰上來了,把守大門的桂千月卻捧的一套簇新的服飾下到了密室中,對石像天藍說道:“前輩,我翻閱過百年前的資料:得知百年前你們萬錦宗的女子大多穿宮裝,這是我特意請上京的名師按您的身材尺寸裁剪的,希望您喜歡。
為了石像天藍,這裡每一個都盡力為她做到最後,這使得在這裡虛度了百年時光,對這裡厭惡至極的天藍,第一次産生了一種想要把這裡當家的感覺。
時間無聲的流逝,就連一向沉穩的狄雲辰,在這樣的一天,也緊張的在落鳳殿裡來回的度步,從未停止過的修煉,也第一次停了下來,驟然間,他忽然發現,石像天藍,才是他狄雲辰心中最重要的一個存在,甚至超越了母親。
日以西钊。就在狄雲辰忍不住想要掀開木闆一探情況時,下面傳來了一陣吵雜聲。
“小丫頭片子。”這是雲靜的聲音。
然後是一整雞飛狗跳。
“哎呦你本來看起來就比我小嘛,還騙人家喊你姑姑這麼多年…”
然後是偷笑聲和追攆的腳步聲,以及雲靜的求饒聲。雲辰再也顧不得諸多顧忌,直接掀開木闆跳了下去,隻見霓裳雲秀聖姑靠牆站着,一臉的窘迫憋着笑,無法無天的雲靜則被一個妙齡的宮裝女子拎在手裡打屁股,連連求饒。
于是雲辰發自本能的看着宮裝女子不知不覺話就已經出了口:“怎麼沒看見姑姑,還有,你又是誰?”
“看吧看吧,我心辰哥就說你不像當姑姑的人。”雲靜如此一争辯,雲辰也終于知道了天藍姑姑在哪裡,而宮裝女子也停止了教訓雲靜。
兩雙相互凝視的眼睛,像是穿越了百世的輪回,彙聚着千百年的祈願,緊緊糾纏在一起。
“辰兒”拎着雲靜的手突然松開,讓迫不及防等着看雲辰笑話的雲靜,迫不及防跌了一頭包,看着雲辰那是深邃深寒飽滿滄桑的眼睛,幾乎親曆着雲辰每一步成長的天藍,情不自禁的向着雲辰伸出了手,百年前,她因為相信了一個男人,弄的自己百年孤寂,心沉如石,形如鬼泣,百年後,她信任了一個男孩兒,隻為她化石為人而癡癡不倦,終如願..二她的聲音不再如鬼泣般尖銳,帶着一種如霓裳歌聲那般誘人的魅惑,輕易勾起了雲辰壓抑于心底的心聲,他收起了臉上那一瞬的疑惑,久久凝視着面前的天藍..二及地的宮裝長裙以純白為底,上面用金線勾勒出一片片山水煙雲,純金色的束腰将她曼妙身材勾勒的纖毫畢現,那有着完美弧度的臀部,及其以驚心動魄的弧度隆起的兇,似乎時刻在勾起男人的原始欲望,高聳的肩領上面用淺淺的金線勾勒出幾朵象征富貴的芙蓉,将她如凝脂般潔白細嫩的标志鵝蛋臉遮住一半,高貴與神秘并存:大大的琉璃眼睛閃閃發亮,如黑珍珠般的眸開阖間瞬逝殊璃,小巧閃爍珠光的鼻子下哪一張櫻桃小嘴不點朱紅而豔,一頭秀發高高盤起,輕挽住一個白玉藍月叉,讓那潔白似晶瑩剔透的額頭璀璨生輝。
仿佛兮,如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在場的五個女人都是美的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輩,但是跟眼前,在百年前就是天劍大陸第一美人的萬錦天藍一比之下,無論氣再還是姿色,都相形見拙。
她蓮步輕移,眼中煙波流轉,還未合上的小嘻再吐氣如蘭,動情道:“辰兒.六”
雲辰終于反應過來,臉上多少帶着一絲尴尬,手下卻不慢,伸手叫過撅着嘴不服氣看着比自己還漂亮的天藍的雲靜,以及身後霓裳雲秀,口中換着:“姑姑”欲倒頭行禮,隻是一層無形的氣場托住了他與霓裳雲秀,怎麼也跪不下去,倒是最不情願下跪的雲靜一不小心跪下去了。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天藍是故意在懲治雲靜,她在孤獨中随歲月流逝了百年,然身如當年,心似小兒女,雲辰頓時覺得不妙。
那是誰,開啟了鬧鬼的院門,輕輕绋去了她身上沉積百年的塵埃那是誰,在幕晚中用瘦弱的身體扛着她,來享受那稍瞬即逝的一米陽光,那是誰一心二用,邊修煉心法邊陪着她述說着,述說着那些重複了很多次的話題,縱然隻是他在說,她卻從未聽厭、
那又是誰近乎在自虐與磨難中艱難成長,不惜背上刻薄陰沉的罵名,不惜犧牲數萬本不用犧牲的性命,來換取她化石為人的契機是的,他就在眼前,因為曆經太多的磨難,因為昧着良心做了太多小人行徑,眼中才有了這麼多的憂傷與滄桑。
“以後,有我!”天藍伸手拂過雲辰消瘦的臉頰,眼中帶着淡淡的憂傷,将那隻還隐現絲絲毒氣的右手,放在雲辰固化了經脈的左手上,這一刻,天藍明媚的臉上隐現一絲紅暈,空着的左手輕輕一彈,一顆青色的光球在密室的頂部轟然炸響..
“以後,有我!”在轟然的炸響聲中,天藍的承諾似乎比雷聲還要響徹在雲辰的耳邊,她旋轉着帶着雲辰從木乙青光雷炸散的洞口一飛而起,身上青色的流光與護體元氣一閃,已經帶着雲辰縱出了落鳳殿。
“哈哈哈...”
“哈哈哈..…”
終出牢籠,重獲自由身的萬錦天藍,盡情宣洩着心中淤積了百年不見天日的孤獨,在青山綠水間,縱情的翩飛着,放情的大笑着誰又能懂她笑聲中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