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站起身來,仰天長笑,笑得歇斯底裡:“但最後,他死了,死在他最疼愛的妹妹手裡。”
不二小心的措辭:“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
黑翼的笑很美,但姣好面龐兩側倒懸的淚痕讓不二看到隐藏其間深深的悲涼:“苦衷?世人誰無苦衷,問菩薩為何倒坐,歎衆生不肯回頭,人生就是如此,不可回頭,不能回頭,不忍回頭,最後隻能是一錯到底”
“也許我有機會聽一聽你的故事”看到黑翼有交流的意思,不二翻手收回手中的斷刃,灰色的氣息沿着劍柄部位的惡魔之眼回到劍中,這是最後的殺手锏了,一旦失敗,十死無生。
“那可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黑翼仿佛雙面魔佛,剛才還煞氣沖天,現在又風平浪靜,也許是一直沒遇到可以傾訴的人,看到不二澄澈的眼神,她蹲坐下來娓娓道來,聲音輕靈可人。
星空之下,一鬼一魔,席地而談,此間靜好,不可言說。
“我們一家人世居無畏城,城外靠着一片廣闊海域,此海連通死靈國度的冥河水脈,因此海中冤魂不散,被名為詛咒海,幾百年前,聖光教義傳播至此,但即便是最虔誠的傳教士也無法淨化這篇海域,周圍的良田常年經受詛咒海的沖刷,寸草不生。”
“為了打破這種詛咒,村民向上天祈福,也許是巧合,也許是蒼天垂憐,一個納魯偶經此地,幫助村民淨化了這片海域,但詛咒海連通冥河,冥河不竭,冤魂不散,為了讓村民無後顧之憂,納魯聖賢與最虔誠的信徒結合,留下了皿脈。”
“它的後人繼承了納魯強大的聖光天賦,一代代以淨化無畏城的詛咒為己任,被城民尊為聖光守護家族。”
“每一代守護者都有兩人,一男一女,男性被尊為聖子,會成為強大的聖光騎士,女性則被尊為聖女,會成為強大的聖光牧師,在他們的守護下,無畏城年年豐收。”
“但到了我這一代,偏偏出了意外,居然出現三兄妹,我是多餘的第三個,我聖光家族常年的守護讓無畏城風調雨順,然天道循環,損有餘補不足,天之災應在我的身上,我生下來就是個怪胎,無手無腳,因此飽受非議和冷眼”
“從記事起,我就生活不能自理,但在哥哥和姐姐的保護下,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提殘廢這兩個字,畢竟聖女淨化詛咒,聖子驅逐亡靈,他們享受村民的尊敬。”
“那些日子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三人行,足以媲美全世界,若是永遠這樣就好了,可惜天道無情,很快我姐姐就迎來了成人禮,按族規,成人禮之後聖女就要前往詛咒海淨化冤魂”
“再肥沃的土地也有枯竭的時候,聖女像往常一樣舉行了儀式,但土地卻仿佛秃子的毛發光溜溜的顆粒無收,村民們憤怒了,他們認為我就是這一切的禍源。”
一年,兩年,三年,年年饑荒,我姐姐乘船走遍詛咒海,數次險死還生,幾乎葬身風暴之中,但他們絲毫不領情,還把一切怪罪在我的身上,我是魔鬼的謠言很快傳遍整個無畏城,愚昧的民意很快洶湧,泛濫開來。
姐姐和哥哥誓死保護我,但最後都因我而死,一個漆黑的夜晚,一群蒙面的暴徒,玷污了姐姐,更可恨的是那群暴徒在城主的庇護下逍遙法外,姐姐羞憤自殺,自從姐姐遭遇不幸,哥哥想盡千方百計意圖為姐姐伸冤,但終無結果。
終于有一天他持劍闖入城主府欲申一己之冤,大法官颠倒黑白,竟然誣陷哥哥意圖謀反,德高望重的魔導師附庸權貴與大法官沆瀣一氣作僞證,貴為白銀之手團長的哥哥遭到罷黜。
自此之後,哥哥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性情大變,喝醉之後竟讓對我施加暴行,受不了虐待的我意外發現自己作為納魯的後代居然擁有超強的黑暗魔法體質,在一個皿月朦胧的夜晚,哥哥帶着鞭子再次來到我的閨房,趁他施暴之後精神松懈之際,我操控斷刃刺死了他。
我本欲自殺了卻此生,卻無意中觸動魔靈獲取了哥哥的記憶,發現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一個陰謀,無畏城城主的兒子看上了我那美豔不可方物的姐姐,但我姐姐對他從來都不假以顔色,聖女有民心相佑,聖子在軍中如日中天,他色膽包天,隻能使出卑鄙下流手段。
“壞了我姐的名聲,斷了我哥的仕途,在我姐姐死後,為了讓這一切肮髒永不見天日,與魔鬼簽訂契約控制了我的哥哥,害我兄妹相殘,而這一切的目的隻是為了用我的皿開啟神器碎片的力量,可惜,魔導師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最後憤怒魔靈覺醒,将魔導師一身修為吸的精光,哈哈哈哈。”
“可是我好恨,那城主教化萬民卻對自己的後代卻疏于管教,那法官承載民衆的信任卻隻會谄媚逢迎,那魔導師空有一身修為卻隻會用來為禍蒼生,我好恨,為什麼上天給予我黑暗之子的禀賦,卻剝奪我的四肢,讓我軟弱無力,形同殘廢,如果我有力量,這一切都會不同!
從那時開始,我相信,人,生來有罪,死亡是他們最好的歸途,現在我擁有了一身強大的力量,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止我了,所以我要屠戮那些無畏城的罪民,讓他們到地獄去向我哥哥姐姐忏悔。”
雅雅帶着三百白銀騎士仿佛神兵天降出現在祭壇外圍,打斷了黑翼的痛訴“别聽那害人的妖精,這樣的故事我也會講”
“你說城主的兒子玷污了你的姐姐,可千萬别告訴他們你的姐姐和城主的兒子青梅竹馬,早已私定終身”
“你說你的哥哥性情大變,闖入城主府中反遭到陷害,可千萬别告訴他們是誰每天對你哥哥進獻讒言,讓他目空一切,自稱為王”
“你說你的哥哥被人控制,每日對你施虐,可千萬别告訴他們,這每日的鞭策都是為了救他魔靈附體的妹妹,讓她早日回頭”
“你說你的哥哥被人控制,你被迫自衛刺死了他,可千萬别告訴他們,一個偉大的哥哥是怎樣在魔靈入魂的情況下也不願出手,甯願用自己的死來喚醒自己曾經天真無邪的妹妹。”
“不,你胡說,你一定是他們一夥的,無畏城的奸商,我要你死!”黑翼天使平靜不再,仿佛引爆的火山,渾身魔炎暴漲,像惡魔一般撲向剛剛趕到祭壇邊的雅雅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