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竟一直出了外間,推開了門。
門外守着的正是攔雲,他一夜未曾合眼,此時正在台階上坐着靠着那門方打盹。
蘇竟推開門時他就已經醒了,蹭的一下站起來,整整衣襟,他可不敢一幅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樣子讓蘇竟看見。
“準備洗漱”
蘇竟看也不看他就這麼一句話,然後就回屋了。
攔雲是直到蘇竟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眼前才反應過來,恭謹的下去吩咐人準備洗漱。
攔雲瞧着蘇竟心情不好不壞的,也不能忖度他如今究竟是怎麼樣一個想法。
行宮裡如今亂作了一鍋粥,他倒好竟然****跑到了這玉朔城中待着,雖然攔雲心裡覺得很解氣,可是他也覺得很不對勁啊。
往常的時候,這種情況蘇竟慣會做戲,所作所為處處讓人挑不出不好來。
現下好了,這些事要是一傳到都城去,那些個文官還能有理解爺的理由,可是對于那些将蘇寂看得無比重的武官來說,此舉已經已經足夠讓他們同爺鬧上一番了。
攔雲想不通透,不過想來爺文華冠蓋,這些事應當是在心中計較好了的,他隻用聽着爺的吩咐便是。
攔雲這般想若是讓蘇竟知道了,蘇竟應當會是高興的,隻是這高興,興許會染上些無奈的意味。
到底之後該如何做,其實蘇竟并沒有想清楚,他隻是遵從自己的心,他一分一秒也不想錯過清月。
從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他原本以為他可以顧全大局再等些時候,可是那一夜,從地宮回來的那一夜,他想了許多。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現在的清月已經不是他當初認識的那個藍雪二殿下了,她現在會做許多從前做不到的事情,她已經很強大了。
同時,她也已經不記得蘇竟了,更别說還愛着蘇竟。
想到這五年來的折磨,蘇竟一點也不想錯過清月。
至于朝堂上的人會怎麼想,嘉帝會怎麼想,他完全一點也都沒有去考慮過。
他面上規規矩矩已經許久了,任性那麼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尤其是為了小丫頭任性,他的心中隻有甜蜜。
蘇竟撐着頭坐在外間的書案前,細細的想着待會見到清月應當如何應對,像方才那樣,似乎效果很是不錯。
想到清月整個人趴在他的懷裡,乖乖的像一隻小狐狸,蘇竟就覺得心癢癢的。
雖然清月已經忘記了他,忘記了就忘記了吧,反正從前那些也不算得上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尤其是,若是讓現在的清月知道她曾經的死亡與他脫不了幹系,蘇竟簡直無法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你在想什麼?”
少女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蔥白的纖纖玉手在蘇竟眼前輕輕搖晃着。
卻正是穿好衣服走出内間的清月。
蘇竟一手捉住了清月的手,嘴角勾勒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在想你換上這套衣服會是什麼樣子”
說着眼睛已經沿着清月的臉下來,将全身都給打量了個遍。
眼神不可謂不直白。
清月臉頰突然就紅了,用力就要将手從蘇竟的手中掙脫出來。
隻是畢竟沒有那個力氣,隻能任由蘇竟握着。
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之後,蘇竟才慢慢悠悠的擡頭看着清月的眼睛說道“看來和想象中無多大的差别,很美”
清月覺得現在要是地上有一個窟窿的話,她立馬就能鑽進去。
在蘇竟那熱情到可以把她吃下去的眼神下,她覺得自己很是無所适從。
終于是抵擋不住那藥吃人的眼神,清月再次用力,将手從蘇竟手中抽出,嘿嘿一笑,跑到那小榻那裡坐着去了。
清月低着頭,數着那梨花木榻上的紋路,就是不敢擡頭看蘇竟。
蘇竟也不惱,率先開了口“那十方生死不知阿月打算怎麼做?”
清月到底是怕了他就這麼低頭回答道“那十方生死解藥其實我并沒有随身攜帶。”
“這樣啊”蘇竟聲音遠遠的傳來,像是很是苦惱一般,全然沒有一絲緊張和擔憂。
清月聞言唇瓣微張着,像是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說完。
但到底隻是動了動唇瓣,沒有開口告訴他她自己不用解藥就可以在此為他解了毒。
原本這樣的事換一個人來興許清月就已經直白的那樣說了,她有不用解藥也可以解毒的法子,隻是她不想去救。
或者說她不确定值不值得她救。
這樣的話她下意識的不想教蘇竟知道。
“那離央就隻能等着七日後死去了麼?”
蘇竟撐着頭看那小榻上低頭坐着的清月,聲音低緩,同樣很是苦惱的語調,完全沒有一絲惱羞成怒。
是認定自己不會死還是因為一些别的原因,清月猜不出來。
“并不是的,雖然我現在沒有完全解毒的藥,但是還是有些一些藥能夠保你這一年半載沒事的。”清月的聲音低低的傳來。
這番話她自己都不信,莫說眼前這個人了。
清月局促的拉了拉衣襟,自己竟是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場景,當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一年半載”蘇竟輕緩的念出這四個字,那番悠容的氣度,直直是要令清月臉上堪堪才褪下去紅霞又升起來了。
清月從未聽得誰說話嗓音有這般好聽,好聽到,心旌搖動。
“呵呵,”蘇竟的忽然笑出聲來,像山間的清泉擊碎在玉石上一般。
清月不自禁的擡頭去看,那邊的蘇竟笑的歡快,眉眼具柔。
見清月擡起頭他才不急不緩的說道“我可以理解是阿月想利用這十方生死将我拴住嗎?”
這話是看着清月的眼睛說的,意思不言而喻。
清月楞在了原地,反駁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她原本就是存了用這十方生死吊住他的意思,隻是卻與他所想象的不一般罷了。
可是那等掃興的話清月到底是沒有忍心說出來,想來離央也是清楚的知道她的意思的。
見清月沒有反駁,隻是呆愣了一會就若有所思的又低下了頭,蘇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子難過來。
若是從前,她該是會因為他的這通話而高興的跳過來将他死死抱住。
可是現在她隻是默然不語的低頭思考着什麼,蘇竟也分不清清月的這番變化是好還是不好了。
他懷念從前的那個她,天真,無畏,嬌憨,被珍惜的捧在手心,可是那樣的她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綿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