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裕一身寶藍色的長衫,白玉腰帶,風流倜傥地走了進來,看見對面一身白衣的林珏時,他就愣了愣,不過旋即就帶上了笑容。
“玉堂,原來是你啊。”蕭裕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和藹可親地打着招呼。
說真的,他這個太子當得還是沒什麼架子的。
林珏不僅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妻舅,所以,他在林珏面前從來都不端着架子。
隻是今兒,他面兒上雖然一如既往,但心裡很不舒服。
不管怎麼樣,林珏是從羅錦心屋裡出來的。
何況,先前他已經聽到常公公禀報了林珏和羅錦心訂親的事情。
面前這個俊逸潇灑的男人,雖然沒有他的位分高,但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論長相,他比不過林珏,論能征善戰,他更是趕不上林珏。
說起來,他從小兒錦繡叢裡長大,至今連隻雞都沒殺過,哪裡比得上林珏這個征戰沙場記載的戰神?
所以,在林珏面前,他明顯有種低人一頭的感覺,好似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者一樣。
但他心裡告訴自己,在林珏面前絕不能輸了氣勢。
于是,蕭恪擡頭挺兇,面上帶着一種高貴優雅的笑,笑吟吟地看着林珏。
“是,羅姑娘在誠親王府落了水,這會子已經歇下了,殿下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進去了。”
林珏見太子親自前來,早就猜出了他的意圖。
隻是羅錦心是他的女人,他不能容忍任何男人觊觎。
即使面對着太子,他也不能退讓分毫。
“啊?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蕭恪顯然不知道羅錦心落水這事兒,他震驚的同時。又惱怒起來。
這麼說,這大好的英雄救美的事兒被林珏這小子給攤上了?
“有些誤會,都是姑娘們之間不小心造成的。”林珏不想牽扯出自己的表妹陳令如,畢竟,讓太子知道陳令如要暗害羅錦心,還不知道太子會對陳令如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隻能含糊其辭地說了。
當然,太子若是有心。遲早會查個清楚。
“姑娘之間的不小心?”蕭裕顯然信不着這話。“姑娘們都是大家閨秀,行事莫不遵禮,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從小兒就在宮裡長大的蕭裕。怎能不知道這内裡的險惡?
越是女人之間,就越容易用這些龌龊陰險的手段。
男人們之間很多的都是因為權勢的紛争,而女人們之間,大多都是因為男人。
不知道羅姑娘又招惹了誰。竟然這些姑娘下這樣的狠手!
這要是救得不及時,豈不是把小命給搭上了?
蕭裕暗暗地把這事兒給記下了。心想着等過一會子就去問問蕭恪,這裡頭就一清二楚了。
聽林珏說羅錦心已經歇下了,他實在不好往一個女子的閨閣裡闖去。
站了一會兒,方才想起來問。“給羅姑娘請了大夫了沒有?”
“沒有,她不讓請,說是自己就是大夫。”林珏無奈地攤了攤手。那樣子就跟一個寵溺妻子的丈夫一樣,看得蕭恪心下嫉妒不已。
從什麼時候起。這小子和羅錦心已經這般近乎了?
林珏生怕自己和錦心定親的事情還不為人知,特别是蕭裕和蕭恪兩個觊觎錦心的男人,所以,即使現在還沒有合八字,他也得把這信兒給傳出去,也讓這兩個男人死了心。
“哦,對了,殿下,我還沒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呢。”他拔高了聲音,滿臉喜色地沖蕭裕說道。
蕭裕心裡有種隐隐不好的感覺,但也不能不讓他說,隻是淡淡地問道,“玉堂有何好消息要讓本宮知曉?”
語氣裡滿是不耐,林珏卻裝作聽不出來,依然興高采烈道,“我和羅姑娘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現在正商量婚期呢。”
明明沒有這麼快,連八字都還沒合,但林珏卻偏要說商量婚期。
聽在蕭裕耳朵裡,給外地刺耳。
他面色變了幾變,才勉強咬牙忍着要把林珏狠揍一頓的沖動,冷笑道,“玉堂未免太草率了。你這事兒問過嶽母大人了?你姐姐知道嗎?”
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珏既然說到商量婚期了,那恒王妃應該出面啊。他怎麼沒聽林環提這個?
這小子,顯然懵他的吧?
“這個,當然問過,母妃也答應了的。”林珏才不會傻的上他的當,說出實話來的。隻管往下編,“本來這就要進宮給姐姐報喜的,誰知道殿下就來了。正好,說給您聽也一樣,您回去告訴姐姐一聲,好讓她也跟着歡喜歡喜,也省的我跑一趟了。”
“玉堂,這樣不妥吧?”蕭裕見他越說越收不住了,不由有些惱怒起來,“你也是皇親,親事不僅要嶽母大人答應,還得由父皇賜婚才是。就這麼草率地定下來,是不是對羅姑娘有些不大公平?人家好歹也是羅探花之女,婚事豈能胡來?怎麼不見安國公府來人?”
林珏這個樣子,明顯得有貓膩,蕭裕也不傻,怎麼會看不出來?
既然雙方商量婚期,怎能連個長輩都不見?
林珏又不是他,把錦心接到東宮就是他的側妃了。
林珏可是堂堂的恒王世子,既然說到婚期了,那就是做正妃的。
這樣的大事兒,一輩子也就一次,怎能不隆重些?
這小子,顯然在說謊!
但說謊的林珏,在蕭裕一連聲的質問下,面不紅心不跳,依然笑嘻嘻的看着蕭裕,“殿下有所不知,羅家的人都在姑蘇那邊,近支的也沒有幾個了。遠支的流落到各省,上哪兒找去?安國公府您又是不知道。早就把羅姑娘給趕出來了,羅姑娘何必再回去讨個沒臉?母妃身子不好,操不來這樣的心,隻能我出面了。”
林珏這話也在理,蕭裕拿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隻得暗暗地咽下了一口氣,卻不甘心就此回去。
“既如此。那玉堂你先忙去吧。”他想把林珏給支走。好去看看錦心,問問實話。
林珏是何等樣的人?
蕭裕的尾巴朝哪兒撅,他能看不出來?
于是他幹脆也不走了。笑道,“我沒什麼事兒好忙的,不如就陪着殿下吧。”
蕭裕心裡一百個不樂意,可面兒上不得不答應下來。
這一對姐夫小舅子就這麼在錦心的院門口耗着了。
蕭裕到底沒有好意思說出自己要迎娶錦心的話來。畢竟,他身邊太子妃側妃都快人滿為患了。再和小舅子争奪一個女子,傳出去,未免成了别人的笑柄。
兩個人幹脆裝癡作傻,就站在院門口胡天海地地侃起來。時不時地還爆發出一陣歡快的大笑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一對姐夫小舅子相處很是融洽呢。
兩個人侃了一會子的大山,覺得甚是無聊。幹脆就找來棋盤對弈起來。
一盤棋足足下了有半個時辰,此時屋内的錦心早就醒來了。
她雖然落入水中半天。但好在身子還行,這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神清氣爽起來。
起來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就見日影西斜,看樣子不早了。
她暗自懊悔今兒荒廢了一整天,要不是蕭恪來請,她在家裡能做不少的香膏呢。
想想那白花花的銀子,她就覺得心疼肉疼的。
外間裡的紫芝聽見動靜進來一看,見她已經起來了,忙神秘兮兮地就跑上前,喊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興奮和驚訝不安。
“姑娘,您可算醒了。”紫芝看着錦心那張紅潤的臉,一拍大腿說道。
錦心甚是納悶,這姑娘平日裡挺穩妥的一個人,這會子怎麼就高興成這個樣子了?
敢情走路拾着一個金元寶了?
不待她問,紫芝就按捺不住地一股腦兒倒出來,“姑娘不知道,門外那兩位已經足足下了一下午的棋了。”
“那兩位?”錦心不解,睜着一雙睡眼惺忪的眸子,問道,“哪兩位?”
“哎呀,看我,忘了說給姑娘了。”紫芝這才意識到自己心急,忘了把這事兒給說明白了,于是,她忙急匆匆地說下去,“本來林世子要走的,結果剛出院門,就遇到了太子殿下了。這會子,兩個人就坐在大門口下棋呢。”
太子殿下又來了?
錦心有些吃驚。
難道太子殿下不用日理萬機什麼的?怎麼這麼悠閑,一趟一趟往她這兒跑?
她已經答應了林珏,怎麼他還不死心?
這一輩子,她最厭煩和衆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了,太子殿下不僅身邊有正妃,還有好幾個側妃,那些良娣良媛不知道還有幾何?
她可不希望到時候和林環鬥個你死我活的。
那種日子簡直是太要命了,哪是她這樣的人過的?
這輩子,她隻想平平安安地過一生,把上輩子害她慘死的人給打敗就好!
“他們真是閑得要命,既然想下棋,告訴他們,到外面下去,别坐在我的院門外!”
錦心眉頭挑了挑,怒意襲來。
把她這兒當成什麼了?
一個個你方去罷我登場的,她可不想做個無所事事的看客。
就連林珏,要不是因為他答應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同時又避免蕭裕和蕭恪的死纏爛打,她也不樂意嫁給他的。
紫芝聽了她的話,驚得下巴颏子都要掉下來了。
“姑娘,您,真的讓奴婢去趕人?”
不是她沒膽量去趕人,而是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趕。
人家一個是當今堂堂的太子殿下,一個是人人懼怕的戰神恒王世子,這兩個人哪一個都不是好對付的,姑娘竟然讓她把他們給趕出去?
“姑娘,這,這不大好吧?”紫芝有些遲疑,她倒不是沒這個膽子,隻要姑娘一聲令下,讓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隻是為了姑娘着想,她不想把這兩個男人給得罪了。
錦心撩一眼她,知道這丫頭心裡的小九九,于是起身道,“也罷,讓你去的确不合适,還是我去吧。”
說完,不待紫芝反應過來,她已經朝外走去。
紫芝吓得連忙跟上,随着錦心來到了院門口。
此時,林珏和蕭裕兩人正殺得難分難解,兩個人都沒有聽見腳步聲。
直到錦心站到了林珏和蕭裕面前,淡淡道,“天黑了,兩位還是請回吧。”
兩個男人這才看見原來錦心不知何時站到了他們面前了。
睡了一覺的錦心,在夕陽的餘晖裡,那面色晶瑩剔透,就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一樣,芳香誘人。
蕭裕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推了棋盤就站起身來,“羅姑娘,聽說你落了水,本宮特意過來看看你。”
能得太子親自上門看望,這該是多大的榮耀。
可是錦心面上非但沒有受寵若驚的表情,反而還帶着一絲寒霜。
她恭敬有加地行了禮,曼聲道,“小女謝過太子殿下,隻是小女乃是閨閣女子,不敢勞動太子殿下登門看望。”
言下之意,還請太子殿下趕緊回去吧。
人家可是個待嫁之身,哪能見外男?
蕭裕怎能聽不出來?
他心裡酸酸澀澀的,說不出來是種什麼滋味。
看一眼林珏,他的嫉妒心泛濫了,“那,本宮就不打擾姑娘了,這就和玉堂一起回去了。”
憑什麼他回去,林珏卻能在這兒?
他當然不服。
羅錦心可不管這人什麼心思,聽見他要走,自是無話。
但林珏見錦心醒了,還想留下來陪着她說說話,自然不想走。
偏蕭裕非要拉着他一起走,他哪裡肯?
這可是他的女人,他在這兒怎麼了?礙着誰的事兒了?
睨一眼蕭裕,他端坐如鐘,“殿下先請回吧,我還有些話要和羅姑娘商量。”
“玉堂,這樣不好吧?羅姑娘身子虛弱,你還是别打擾她了。再說,她一個閨閣女子,怎能和你在一處?”
蕭裕一百個不高興,千方百計地想把林珏給拉走。
林珏明明跟他說過自己已經和羅錦心定親的事兒,但此時,蕭裕似乎一點兒都記不起來,故意把他們當作一類人了。
林珏心裡很不痛快,當即就冷笑一聲,“我還要和羅姑娘商議些婚事的事宜,太子殿下請先回去吧,免得姐姐等得心急。”
他都是有太子妃側妃兒子的人了,還來和他争和他搶?他把姐姐放在什麼位置了?
林珏刻意提了林環,果然,蕭裕的面色就不大自然起來。
不管他心裡有多厭煩林環,但當着林珏的面兒也不好表露出來。
不過,就這麼把林珏給留在這兒,他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放心。
想了想,他忽然冷笑起來,“玉堂,你們的親事還沒放定吧?既然還沒定下來,就談不上婚期,更談不上婚事。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羅姑娘未嫁之身,大家都可以來求親。”
話落,他得意地看着羅錦心,挑了挑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