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四周卻像是最深的黑夜一般。無數如同螢火蟲一樣的星星光點,在空中飄散、閃耀着。
李天佑光着上半身,靜靜的站在身後不知道多深的大坑的邊緣前,擡頭望着天空中,無數如雪花般飄落下來的金色光點。
雖然因為這六十年來從未吸過生人皿,導緻他和李玥婷從最開始的二代僵屍衰弱到現在四代僵屍的程度,但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最接近僵屍王将臣的二代僵屍皿脈,故此無論是身體的感知力還是恢複力都要比正常的四代僵屍強得多。
将臣之後,一代不如一代,如那些能夠被桃木劍殺死,以及被木樁釘死心髒的僵屍,都是些十代以後最弱小的無能僵屍。
李天佑看着這些飛散着的生命之光,不由得想起一個很久以前李玥婷問過他的問題。
“哥~你說我們這樣繼續退化下去,會不會變成那些沒有任何思想,純粹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的低級僵屍啊?”
“玥婷...”
“嘻嘻~其實這樣也沒什麼所謂啊~最起碼。。最起碼我們就不用想這麼多了,是不是?而且要是哪天運氣好,說不定一不小心碰到了能夠殺死我們的人呢~”
“嗯,也許吧。”
一粒明顯比其他其他星光要大的多的的金色光點,與四周一同飄散着的點點星光,緩緩的飄落下來。
當然這種緩緩,也隻是在僵屍的眼中而已,在普通人的眼中,這粒金色的光點墜落的速度,卻是要比其他輕飄飄的金色光點快得多。
他伸出手,輕輕的接住了這粒金色光珠。金光散去的同時,一粒殘破的黑色念珠出現在他的手掌心,可以看得出,正是光頭和尚當初身上挂着的那一串,也是唯一剩下的一粒。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因為死對于我來說,其實是一件挺開心的事。”
張開着的手掌緩緩合上,藍色的火焰憑空燃起,再次松開手的時候,殘破的念珠已然不見。
他甩手對着地上抖了抖,明明沒有灰,卻又像是要将手中的灰給灑掉一樣。
李天佑目光迷離的望着四周,飄散着的,如同夏夜中的螢火蟲群一般的星光,喃喃自語道:“然而為什麼,我的心還是這麼的不舒服?”
“不過放心吧,至少在我死之前,我都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的,因為無論怎樣,現在的我還不能死。”
随即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在漫天飛舞的星光中離去。他必須要盡快帶李玥婷離開這裡,因為這裡的結界,在失去了和尚,不知道用何種能夠使其能在短時間内維持能量不會散逸的手法後,可能很快就會崩潰,而到時候伊甸的人,則很可能會因此而發現自己的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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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炎冰緩緩的走在這片光秃秃的土地上,驚異的看着四周,那一個個如同天外隕石墜落後,形成的深坑,心中的震驚甚至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
“這。。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才可以造成這樣的破壞力。。?”
他走到一片足足深達十餘丈的深坑面前,心情複雜的看着這個,深不見底的大窟窿。
在他的認知裡,即便是親眼見過的,伊甸的年輕一代中的天才,公認破壞力最強的白龍,都不可能擁有如此的破壞力。他實在想不出,除了那些仿佛根本不屬于這個世間的九老之外,究竟還有誰能擁有這種恐怖的力量。
一些穿着在現代人看來,像是拍戲一樣的白色長袍的人,正井然有序的在四周忙碌着。他們有的拿着奇怪的儀器對着地表探測,有的結出一些奇特的手印後又消散于四周的空間裡,然而卻是始終沒有任何的發現。
而這也正是李天佑之所以這麼自信不會讓人找到他們蹤迹的原因,被藍色的煉獄業火焚燒過的東西,就像是被帶入了另一個時空一樣,是不會留下絲毫痕迹的。
長孫炎冰停了下來,好奇的看着不遠處,正向上官羽正彙報着什麼的祁連逝水。事實上自己除了知道對方與他一樣,同樣是九老之後之外,平日間根本與她沒有多少接觸。然而現在的他,卻是開始對她産生了興趣,因為他知道,對方是在與那名前伊甸的“皇帝”直接接觸過,并且唯一存活下來的人。
“你說什麼?!”
長孫炎冰不可思議的看着不遠處,一臉震驚之色的上官羽,甚至不單止是他,就連一衆仍在忙碌的白袍學徒與紅袍講師,也皆是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和事情,一臉無法置信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因為他們太吃驚了,在他們印象中,上官羽從來都不會是一個喜怒行與色的人,而像今天這樣情緒失控到這種程度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上官羽強壓下了自己内心深處的震驚,想讓自己看起來跟平時一樣。然而他臉上的複雜的表情卻是依舊出賣了他,因為眼前,這個祁連家的小女娃所講的一切,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你的意思是。。?他。。突然使出了一種奇怪的火焰。。??”
上官羽壓低着聲音,神情嚴肅的,向心情同樣無比複雜的祁連逝水問道。
“是的,上官長老.....我..我不知道怎麼描述...但是他在擊殺影魔與蠻牛的時候,确實用的是一種奇特的藍色火焰....就跟典籍裡描述的...那種火焰一模一樣....”
祁連逝水努力的回想着當時的一切細節,恭謹的向眼前這位,與他爺爺同等高度的九老之一,仔細的為其解答着疑惑。
上官羽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微微擡起頭看着遠方,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藍色的火焰....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突然一把抓起祁連逝水受傷的手臂,然而讓他眉頭緊鎖的卻是,他根本無法看出這些傷痕是否跟傳說中的七罪之炎有關。
“他還說了什麼?”
祁連逝水聞言,微微有些猶豫。
上官羽看着對方這副猶豫的樣子不由得眉頭一皺,祁連逝水見狀,急忙解釋道:“他。。他還說。。要我帶話給伊甸,說是讓我們伊甸等着。。他說。。從現在開始,他會将所有繼續追殺他的人通通殺光。。”
由于祁連逝水這次的聲音不小心說大聲了點,也因此導緻了兩人的不遠處,一衆身穿白袍的學徒與身穿紅袍的講師,在聽到了這句話以後,皆是立刻不岔的開口大罵起來。
“什麼東西??一隻被追殺的快死的野狗竟然還想挑釁我們伊甸??”
“搞笑!!要是他能做到的話,他早就做到啦~有些人啊,也就隻能像這樣,在背後吠一吠過過嘴瘾而已!”
“哼!他最好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否則讓他永世做隻被結界鎖住的癫僵屍!”
“上頭也真是的。。隻不過是一具稍微有點思想的行屍走肉而已?居然還花這麼多人力來追捕他。”
長孫炎冰聽着周圍人的起哄聲,卻反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裡。對啊,究竟為什麼,伊甸一直對這隻僵屍如此不肯罷休呢?
上官羽冷哼一聲:“哼!就憑他?也好,老夫倒也真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七炎,是否真的當世最強!”
可以看得出來,就連平時喜怒不行與色的上官羽,都無法忍受這番直接挑釁伊甸的話,在這他的眼裡,伊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更好的運轉,更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神聖的領土,是他用盡自己一生所效忠的地方。
而他小小的一隻僵屍,即便是擁有傳說中所謂最強的地獄七炎,在伊甸這個龐然大物面前,也不過是一隻可憐的蝼蟻罷了,談何殺光?恐怕他現在連保住自己的命都覺得困難吧
長孫炎冰看着四周士氣高漲的衆人,隻覺得倍感溫馨,他的心中在這一刻更是有着說不出的自豪。是啊,這就是他們的大家庭,代表正義的伊甸。他始終相信,天地有正氣這句在現在看來,似乎非常可笑與幼稚的話語。
“幼稚又如何?邪不勝正是天地必然的規律,伊甸的大家是不可能會被任何“惡”給打敗的!”
他堅定的在心中想着,前所未有的,對世間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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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過四周的草木,帶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這種原本應該令人感到懶洋洋的情景,如今卻偏偏是出現在了蕭瑟的墓園裡。
李天佑戴着一副褐色的墨鏡,穿着一件剛買的新款黑色外套,緩緩的走在這片無人問津的墓園中。
他的四周,是一排排周圍長滿了雜草的破爛墓碑,從缺口風化的程度上來看,似乎都是些年代非常久遠的墓碑,甚至乎有些墓碑上的遺照,都快要因為看不清了。
排列的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的墓碑,仿佛無窮盡一般的充斥着整個墓園。他在一座無名的墓碑前停下,靜靜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這張墓碑上的照片很特别,因為遺照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其中的兩個竟然是他自己和李玥婷。
照片中,他笑的很開心。他的旁邊是正吊在他的手臂上,對着相機辦鬼臉的李玥婷。他的身後有一名淺笑着的美麗少女,一直溫柔的注視着他的背影,如瀑的黑色長發随意的散在兇前,仿佛是這世間上最溫柔的天使。
再往後,有一名胡子拉紮的滄桑大叔。李天佑看着這個時常抽風耍寶的大叔,不由得輕輕笑出了聲。隻有他知道,這名看起來似乎正在很正經的眺望遠方的大叔,實際上隻不過是在看沙灘上湊巧路過的比基尼美女。
看着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淚水竟是在不知覺的情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取下墨鏡,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彎腰緩緩的在墳前蹲下,在放下了兩束花後,又重新戴上了墨鏡。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上,照片中的人們。随後頭也不回的,繼續向着這次的來的目的,墓園的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