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琪,我還有點兒事,你先回去吧!叫媽咪先把肉解凍,我回去好做菜啊!”
沈冰冰吐了吐舌頭,雙手合十的對着林雨琪撒嬌道,後者聞言先是斜眼瞥了對方一眼,随即撇了撇嘴,無奈的擺了擺手的道:“知道啦...快點回來啊,我都快餓死啦。”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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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震公園裡,不時可以看到許多瘋跑的小屁孩以及抱着嬰兒的年輕家長。一些發福的大伯大媽們,一邊坐在公園裡的長闆凳上用扇子扇着風,吹着水。
許多被出來散步父的母帶出來的孩子,正興奮的與其他不認識的孩子一同在簡單的遊樂器材上玩耍。
遛鳥的大爺一邊用京調唱着戲曲,一邊用另一隻手逗弄着鳥籠裡漂亮的金絲雀。陰涼的粗壯老樹下,一些戴着老花眼鏡的老頭圍成了一個圈,安靜的看着圈中對弈着的兩人,所創造出來的激烈戰局。
“嘻嘻~年糕我又來了哦,今天不吃飯團了,給你帶了面包和雞腿骨喲~”
沈冰冰抱膝蹲在公園角落的一處牆角處,笑嘻嘻的看着遠處盤子上放着的面包的雞腿骨。
牆角處,緩緩探出了一張髒兮兮的白毛狗狗的小臉。果豆一樣的小眼睛,以及豆沙糯米餡一樣的小鼻子全部擠在一張年糕般的小臉上,膽小的眼神加上一副怯怯的樣子,反而給人一種異樣的萌感。
這隻被沈冰冰稱作“年糕”的白色狗狗,在幾番猶豫之後,最終還是伸出了自己髒兮兮的小爪子,慢慢的爬到了盛滿了食物的碟子處。
在淺淺的用舌頭舔了舔碟子裡的飯團後,終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開始風卷殘雲的,大吃特吃起來。看得出來它是真的已經非常餓了,要不怎麼連那兩根羽毛般的小耳朵都豎了起來呢?
沈冰冰用放在膝上雙手撐着自己的下巴,一臉笑容的看着奮力埋頭吃飯的小狗,就那麼蹲在那裡,并沒有靠近過去的意思。
她知道這隻狗狗對人類的戒心依舊很重,即便是碰巧一次從向它亂扔石塊的壞孩子手中救下它的自己,也根本無法摸一摸它,無論她怎麼嘗試,隻要自己靠近了它不足五步的距離,它就一定會撒腿就跑。
然而她卻是依舊信心滿滿的每天給它送飯過來吃,因為相比起其他人靠近十步之内就逃跑,自己這五步的距離已經足以給她如此的信心了,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夠親手的摸一摸它的頭,為它洗刷一下髒兮兮的身子。
“原來你在這裡啊,沈冰冰同學,總算是找到你了。”
後方傳來的男聲讓撐着下巴蹲在地上的沈冰冰不由得一驚,當即飛快的起身并轉過了頭來。
“李天佑同學?!!你..你怎麼在這?”
在發現對方居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證已經不見了的時候,李天佑也是不由得無奈的撇了撇嘴。
“沈冰冰同學...你的身份證掉在桌上了啦。”
“啊!!”
沈冰冰一臉驚訝之色的接過了李天佑遞過來的的身份證,随即急忙從自己随身攜帶的白色皮包裡,翻出來一個白色的皮夾,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自己的身份證竟是真的已然不在裡邊。
在後怕之餘,她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先不說自己身份證不見了會有多麼的麻煩,若是按自己的馬虎性格,恐怕這種不知情還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呢,而直到自己真的要用到身份證的時候,才會發現身份證早已經不見了的時候,那麼到時候可不光是補辦身份證麻煩...就連一些原本的計劃也可能因此而夭折。
想到這裡,沈冰冰也是臉蛋一紅,連忙對着一旁的李天佑道謝。
“謝謝你啊!李天佑同學..我,我就是這麼一個粗心的人,嘻嘻。唔...我想想,要不這樣?我請你吃飯,算是報答你怎麼樣?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哦..隻是...”
李天佑看着一邊開心,一邊又呈害羞狀的沈冰冰,不由得暗自覺得好笑,随即他也隻是禮貌的擺了擺手的道:“不用了。大家都是同學嘛,有什麼事情互相幫忙是理所當然的吧,而且我看你似乎還有事的樣子吧?”
“啊!死啦...我要快點回去做菜了...媽咪和雨琪還在等我呢..對不起啊李天佑同學,這次真的是麻煩你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正式的向你道謝!還請你不要推辭哦嘻嘻~”
“呵呵,好的,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嗯?狗?”
沈冰冰聞言,當即轉身看過去,然後她就見到了一幕,讓其驚訝無比的情景,“年糕”并沒有直接跑掉,而是正躲在牆角之後,偷偷的探出了半邊臉的打量着自己身旁的李天佑。
“嗯...是啊,可是它不肯接近任何人的...”
話還沒說完,隻見李天佑微微屈下了身,一手扶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掌心向上的向着斜下方伸出,面色平淡的對着牆角的“年糕”輕輕叫道:“過來。”
黑色果豆似的小眼睛與李天佑墨鏡後的雙眼彼此遙遙對視,髒兮兮的小臉兩邊,原本各有的兩根細細長長的小胡子,輕輕的逗動了一下。
一對怯怯膽小的果豆眼睛,就這樣與一對平和淡然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彼此。随即在沈冰冰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它伸出了一隻髒兮兮的小爪子,踏出了走出牆角的第一步。
“不會吧...!!”
沈冰冰不可置信的看着,看着那個别人隻要稍微靠近一點兒,就溜的飛快的“年糕”,慢慢地,帶着一點兒怯意的,向着已然完全蹲了下來,保持着伸出手心姿勢的李天佑走去。
“年糕”用臉輕輕的蹭了蹭李天佑的右臉,随即伸出自己的小舌頭,調皮的舔了起來。
李天佑笑着,閉起了雙眼,一手輕輕揉着“年糕”髒兮兮的頭,另一隻手溫柔的撫摸着揚起頭來舔自己的“年糕”的臉,就像是在享受着與最親之人的擁抱一樣,淡淡的說道:“它隻是無法相信人類而已...”
沈冰冰微張着嘴,臉頰微紅且羨慕的看着與“年糕”抱在一起嬉戲的李天佑,隻覺得這一刻,仿佛就已經是世界上最美麗畫卷了。一張代表安詳,與善良的藝術作品。
不得不說,與狗狗玩在一起的男人,确實有着異樣的吸引力,當然最吸引她的,自然還是李天佑能與狗狗如此親近的這件事本身而已,也因此,她并沒有在意李天佑那情不自禁說出來的,仿佛呢喃一樣的話語。
“對了,沈冰冰同學,這隻狗叫什麼名字?”
“啊?..啊,哦..它叫年糕。”
“........不錯的名字...”
一陣風吹過,不知道是誰遺留在這裡的小皮球當即被風吹的在地上繞着弧線轉動,然而就是這麼點小事情,卻偏偏把一旁的年糕整個都給吓到汗毛倒立起來,立馬就又恢複成了那個,聽到一點兒風吹草動都得跑得遠遠的膽小鬼。
“他是野狗嗎?”
“...不,飼養它的人,是個老爺爺...”
沈冰冰背負起雙手放在身後,不時吹來的微風将她烏黑的長發吹的在風中輕輕飄動。她不忍的看着不遠處,警惕的玩弄着小球的年糕,一邊輕輕的,仿佛自語般的說道:“一個月前,遇到專門欺負流浪漢的壞蛋,然後他...被殺了....”
“據說不僅他的臉部被毆打的面目全非,身上還有無數的刀傷,而且他的死因,還是下半身被人活活點火燒死的...”
李天佑蹲在地上聽着,面無表情的聽着。沈冰冰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努力的平複着自己的心情,繼續努力的說道:“有人說,作案者是一個名為火神幫的不良少年集團。他們所有成員的身上都有同一樣式的火焰刺青,從事順手牽羊、施暴、買毒品,以及殺人搶劫,并且任何事情都敢幹。”
“他們不僅會巧妙的掩蓋所有的證據與事實,逼迫相關人士保密,并且是暴力集團下組織,另警方都遲遲難以逮捕。還有,他們絕大多數都是未成年人,即便被捕,也判不了太重的罪,入獄後很快就放了,随後又開始重操舊業。”
沈冰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悲傷,“一開始,因為手法的殘忍而引發讨論,大家都以為,歹徒很快就會被抓到...結果,随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就這樣被歸類為一般層出不窮的兇惡事件,就這樣被大家不知不覺的遺忘...”
說到這裡,沈冰冰的腦海中也是不由得浮起了一幕,一年前冬天的時侯,這裡的一些情景。
寒風凜凜的夜晚,在她回家經過這片公園的路上,一片鐵絲網圍起來的前方,一座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補丁,似乎輕輕碰一下都會倒塌的鐵皮房,孤獨的老樹下,一隻裡邊燃燒着撿來的廢物與垃圾的廢棄金屬桶旁,坐着的一個滿頭雜亂白發的老人,正溫和的抱着一隻同樣髒兮兮的白色狗狗,在幸福的微笑着,他用單薄的毯子包裹着懷中的狗狗與自己大半的身體,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簡陋的“暖爐”旁,等待着寒冷的黑夜的離去。
老人的笑容和慈祥,很平和,沒有一絲落魄流浪漢應有的狼狽,沒有一絲對命運所謂的不公的譴責,就隻是那樣,靜靜的,裹着一隻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白色土狗,微笑着面對這個似乎已經将他遺棄了的世界。
她無法忘記那個笑容,怎麼忘記?怎麼可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