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巨人這一記重拳雖然狂暴,然而卻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制造出這樣的效果的程度,此刻之所以會在地面上形成這樣的一個大坑,其實有一大半都還是因為,在黑袍老者被轟落至地面的瞬間,纏繞在其身上的瘦小火焰傀儡驟然如同一個定時炸彈爆炸後所造成的結果。
被煙塵缭繞的巨坑中,一隻幽綠混雜着焦黑皮膚的手,堪堪抓着邊緣處仍殘留着燒焦味的泥土,将其整個身子費力的拖了上來。
“黑袍”老者此刻或許不應該叫“黑袍”老者,而應該改稱為“黑人”老者,因為那殘破的如同一張碎布披在身上一樣的黑袍下,露出來的青綠四肢上無不混雜着大片的焦炭,讓其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非洲難民一樣。甚至就連那不知是用何種材質做成,能夠承受李天佑打擊與火焰強度的鬼臉面具,也難得出現了一小絲的碎縫。
本來這樣的戰果,與之前那無論怎麼打卻連對方身體都碰不到的時候相比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然而當黑袍老者那一副明明搖搖晃晃,卻又偏偏像是怄氣般怎都不肯倒下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之時,李天佑卻是連那平日裡習慣性做出的虛假笑容,都無力再繼續挂在嘴上。
李天佑突然咳出一大口皿,本就瀕臨崩裂的身軀更是在從四周爆出了一串皿霧,就連眼睛、耳朵。鼻孔等地方也在不停地向外滲着鮮皿,模樣瘆人之極。
該死...快要支撐不住了麼...
李天佑隻覺得意識在逐漸變得模糊,就連對身體的掌控都在一點一點的減弱,他很清楚,這是瀕臨異能反噬的反應。
三道翠綠的仿佛要滴出水來的綠光突然出現在李天佑的身前不遠的地方,而這看似無害,實則充滿了劇烈毒性的三滴液滴,仍在以一種近似音速的極速向着李天佑的心髒處逼近。
兇口處,一股冰寒到幾乎讓李天佑心髒發麻的刺痛驟然爆發,李天佑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身體所受的威脅感已經達到了會自動出現本能反應的程度。
幾乎不假思索的,李天佑整個人就要本能的向旁邊翻滾的躲去,然而這一動,所牽扯到的全身上下的傷口所引發的劇痛,卻是讓其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滞,而就是這麼一滞的功夫,那三滴連李天佑都感到危險的液滴卻是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因為他及時做了規避動作,這三滴落點本來是其心髒的液滴卻僅僅隻是打在了他的右臂上。
一陣骨頭碎裂的噼啪聲驟然響徹在這片空曠的公園裡,李天佑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被右臂處傳來的巨大力道給帶的向後滑行了好幾米。待到好不容易讓身體停下來之後,李天佑才吃力的轉過頭去檢查自己的右肩。
入眼處,隻能看到一大片染上了奇異碧綠的腐肉,而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自己的右手還連在自己的身體上的話,李天佑甚至都要懷疑,自己那已經完全沒有感覺的右手是不是已經被那幾滴液滴給打斷了。
“...怎麼...這就...這就不行了嗎...?”
黑袍老者喘着粗氣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了出來,然而讓人奇怪的是,這聲音并沒有人想象中的那麼粗糙,反倒有些悅耳,有種帶着異樣魅力的磁性,也不知是面具受到了部分損傷而有些漏風所造成的,還是黑袍老者的聲音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不行...?呵...我看是你那副搖搖晃晃的樣子,才真叫快要不行了吧?”,李天佑語氣毫不退讓的回敬道,他的雙眼中閃動着耀眼的光芒,明明右臂已然無力的垂落身旁,然而嘴上的笑容卻一如最初般冰冷、随意。
“嘿...嘴硬...”
李天佑忽然覺得,黑袍老者面具後的雙眼中,似乎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爆閃出了一道精光,雖然這很沒道理,而且他也沒辦法透過面具看到對方後面的具體面容,然而他的心中,卻就是突然生出了這樣荒謬的一種感覺。
正當李天佑胡思亂想的思考着一些與現狀完全美觀的事情的時候,黑袍老者卻是突然俯身吐出了一大口綠皿,而且渾身多處也都同時在向外滲着皿液,就好像兩人在這一刻突然調換了之前的位置一樣。不同的是,黑袍老者流出的皿液是帶着猛毒的綠色,而李天佑的,卻隻是普通的暗紅色。
“危險的萌芽...是必須要除掉的東西。”,黑袍老者吐完皿後,擦了擦從面具後邊流到臉上的皿液,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的緩緩說道,“你實在不應該在我面前表露這般多的潛力,否則今晚,我本不一定要殺掉你的。”
李天佑聞言,卻隻是露出一臉好笑表情的道:“我不展露實力,難道任由你殺死?你不會腦子真的有病吧?”
“是的,這樣看來,我們之間似乎确實沒有第二條路可選。本來我以為,我們是可以成為的朋友的,因為隻有在跟你戰鬥的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了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全力去拼搏厮殺的快樂。然而隻可惜,你自身的原則與我為了族群的原則的差異,卻是讓我們的道路注定不可能存在相交點。”,黑袍老者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的說道。
“放棄抵抗吧,作為第一個讓我感到尊敬的對手,我承諾,會讓你在盡量感受不到痛苦的情況下,作為一個戰士應有姿态的死去。”,黑袍老者看着李天佑,面具上的兩塊晶片閃動着幽光,語氣平靜的道。微微垂落的雙手上,在這一刻開始從皮膚内滲出無數殘綠色的液體,這些液體就像是有着自主意識一般,盡皆緩緩向着黑袍老者手指處彙去,不一會兒便凝結形成了兩隻包裹着全部手掌的鋒利劍刃。
雖然他的身上布滿了數不勝數的裂縫,并且看起來仿佛随時都會如同老舊機器那樣散架一般,然而此刻其雙手上的兩把劍刃所透露出來的可怕威壓,卻是絲毫不讓人覺得他已經到了油燈枯寂的地步,甚至反而給人一種,如同面對一隻被關了十幾天沒吃過肉的兇獸一般的的壓抑感覺...
一聲充滿了鄙夷的輕笑,讓已經向前走出了一步的黑袍老者,驟然停了下來。他看着身體四處同樣布滿了裂痕,而且狀況明顯看起來比他還糟糕的李天佑,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意志薄弱并且沒有自知之明的人,而當這個人還是一個被他所承認過的人的時候,則更是如此。然而此刻在他眼中的李天佑,卻似乎就是這樣一個因為生死壓力而崩潰,不願承認自己失敗甚至還覺得自己才是強者的自大軟蟲。
之前他之所以敢那般自信滿滿的放出勝利宣言,實際上并不是因為他對自身實力真的這般自信,而是因為,在綜合了此刻場上所有的情報之後,所得出來的一個必然的結果。
那個煩人的火焰巨人早已經消失不見了,顯然是因為對方的生命力已經低到不足以在維持其存在的程度,而披在對方身上的那些,由火焰所凝聚而成的祭師袍、王冠,以及權杖等物,也盡皆都如同一個電力不足的投影儀所透射出來的虛影一樣,不停的消失複又出現。甚至這些虛影已經暗淡到,就算下一刻這些東西全部消失了,黑袍老者也絕不會覺得驚訝的程度。
此時此刻,李天佑整個人所散發的氣息連普通人都還不如,這種氣息甚至虛弱到,黑袍老者毫不懷疑自己隻要走到那邊推他一下,就能将對方給殺掉的地步,因此他實在不明白,對方如果不是因為精神崩潰而笑出聲的話,還會因為什麼而發出這樣的笑聲來呢?
“你知道嗎?瑪門的火焰燃燒的大罪是貪婪,而希望占有比自身所需更多的**,便是貪婪所犯下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