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是庶女出身的嫡妻,才會當場沒有反應過來,由着聞朝青繼續放肆的言論下去。
她聽到後面,反而暗自有些慶幸起來,幸虧她在娘家時,從來沒有受過那樣嚴格的訓練,要不以她的性情,也隻會照着那些規矩行事,夫妻兩人就不會有如今這樣相映成趣的日子。
聞朝青笑瞧着金氏慢慢想通神情,低聲說得更加直白起來:“那嫡妻在夫婿面前端着做人,初初為人夫婿的人,待她總會有幾分情意。
隻是那家的夫婿,都不會喜歡一個一直在自已面前端着的婦人。
更何況這婦人心思多詭,明明不願意夫婿納新人,卻要強裝賢慧親自挑揀夫婿的房内人。
而妾室則不同,她把對男人種種吃醋占有擺在臉上,反而能讓男人上了心。
”金氏的神情淡下去,世道如此,那由得婦人去任性。
聞朝青瞧着她的神色,低低的笑幾聲說:“她們還沒有你聰明,你知道在這方面裝聾作啞,由着母親去行事,反正你什麼都不去做,隻等着我去處置。
”金氏惱怒的瞪眼瞧向聞朝青,長者賜,她一個做晚輩的人,能說什麼能做什麼?
聞朝青現時最喜歡瞧着金氏這般嗔怪的神情,他覺得夫妻就是要這般自然相處,才有親人的感覺。
他輕輕笑幾聲後,趕緊安撫說:“你别生氣,其實這樣的夫妻相處事情,見仁見智,人人都不同。
普通人家的夫妻,有為人夫的人,因多看美貌女子兩眼,回家受妻拷問,夫妻這般的來往,反而比世家夫妻之間多幾分情意。
我隻是想我們的女兒,将來也會為人妻,我不想她們在夫婿面前端着,背地裡卻過得極其不痛快。
我隻想她們在夫婿面前,能如同在我們面前那般的自在,也許他們的夫婿不會那麼的多情。
”隻要提及兩個女兒未來的親事,聞朝青和金氏兩人都是一臉擔憂神情,這世道,聰明的女子遇愚夫,受盡冷待,都不是什麼怪事。
金氏過後低聲說:“雪意的性子,隻怕夫婿不如意,也能過好自已的日子。
隻是雪朵的性子天生别扭,又是一個吃不了什麼虧,受不了什麼委屈的性子,我們要仔細的為她尋一個脾性寬和的人家,她的日子才會好過起來。
”聞朝青和金氏因徐府的事情,對女兒嫁進普通人家,又有了波動。
貧賤夫妻百事哀,一旦榮光加身,有幾個男子受得住各種誘惑,而為夫婿老了容顔的女子,有幾人能不傷心。
聞朝青歎息着說:“我們能看中的人,那人不會是沒有出息的人,如果女兒跟他辛勞半輩子,到最後成全她人。
那還不如從門當戶對人家裡面,挑揀一個為人寬和的排行中間的嫡子,雪朵的性子,一定也能夫妻平和過下去。
”金氏在這方面是不如聞朝青想得長遠,她現在慶幸隻有兩個女兒,而大女兒隻要聞老太爺健在,用不着他們夫妻去瞎操心,隻有小女兒,自出生後,就未曾真正的平順過,需他們夫妻多用心些。
聞春意覺得金氏的眼光,再一次落在她的臉上,她擡眼瞧見她怔忡的神情,伸手輕扯扯聞雪意,示意她去瞧金氏臉上的神情。
聞雪意瞧着怔然中的金氏,她輕搖頭說:“娘,徐府幾房人的事情,你别聽徐府的人亂說。
他們是自已做孽,才會成今天這般下場。
貪心不足蛇吞象。
也幸虧徐府三老爺是一個沒有本事的人,跟随的人,也是小卒子,如今他們隻要變賣徐府祖宅,各房分家居住就能了事。
”
聞春意眼睛亮晶晶的瞧着聞雪意,自已這個姐姐就是這般的有本事,她和金氏一樣在外面轉轉,卻能比金氏聽到更深層次的秘聞。
金氏同樣是一臉驚愕的神色瞧着聞雪意,說:“雪意,休得胡說,明明是徐府的老爺們不擅長經濟,才會把祖宅都敗賣給别人。
”聞雪意一直知道金氏是一個非常善良心性的女子,哪怕徐府的人,從來沒有把四房的人當成親戚過,在金氏的心裡,也不希望瞧見徐府這般的落難下去。
聞雪意站起來,拉開房門,對着聽到聲音從側房出來的仆婦說:“天又冷了許多,你們去瞧瞧小少爺在哪裡,要能接回來,就先接回來。
”仆婦趕緊點頭離開,聞秀節年紀尚小,可要好好的照顧才行。
聞雪意關緊房門坐穩下來,低聲說:“娘,你别聽徐府的夫人們和小姐們哭得傷心,就以為他們活不下去了。
先前時,她們那神色,恨不得把我們這些人全壓下去的氣焰,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臉。
我聽祖父提過,這樣的時節,安分守己才是平常人家的做法。
徐府老爺們姻親多,我就不信無一家提醒他們行事不要太過嚣張。
徐府三老爺和三夫人一向張揚,這次受了冷落後,三夫人立時安排親生女兒徐小三的親事,由着她舅家把她帶去教養,我瞧着對徐小三是最好的一條路。
娘,你用不着為她們操心,徐府的夫人們,一個個的心肝都要比别人多幾個,這些日子,她們早把後路都安排妥當了。
“
金氏輕輕歎息一聲說:“舅家再好,都不如父母雙親面前好,何況徐小三這個孩子真的不錯,可惜了。
年紀這般小,就匆匆忙忙的許下親事。
”聞春意聽到徐小三的名字,稍稍細想了一下,那一個親和的小女子,轉而便放開去。
這一生中,會有許多的人,是身邊路過的人,見過遇過相識過,分開過後,各自天涯永無再見機會。
金氏的感歎聲裡,迎進聞朝青父子四人,聞秀節歡喜的撲向金氏的懷裡。
四房的這種安樂,不久之後,就被打散下去。
天色剛暗下來,就有聞大少奶奶的早産的消息傳了過來。
金氏臉色大變了,立時帶着老練的仆婦趕了過去。
四房别的人,心神不定的等了幾許,終是一家人趕往大房去。
大房院子裡通明,男人們和孩子們都候在外院,聞朝青瞧瞧各人的神色,他向站在最外面的聞朝磊打聽起來說:“三哥,不是說大侄媳婦還有些月份才生子,怎麼這麼突然發作起來?
”
聞朝磊瞧瞧站在裡面的聞朝磊神色,低聲說:“二嫂為大廚房的管事婦人事,尋大侄媳婦鬧騰。
”聞朝青知道事情大約不僅僅如此,隻不過一院這麼多的人,他再問下去,入别人的眼,就會有挑撥離間是非。
聞雪意帶着聞春意自是被擋在内院外面,她們能看到聞秀桦蒼白的臉色,聽得到隐隐約約壓抑的叫聲。
聞朝鴻行了出來,對着外院的人,說:“天色不早,天氣又冷,你們把孩子們先帶回去。
”
聞朝磊和聞朝青立時招呼跟來的孩子,一塊退出大房的地方。
在路上,兄弟兩人挨在一塊,聞朝磊低聲說:“四弟,日後我們徐府的人,還是少打些交道。
大哥這一房的人,都受不住他們家的鬧騰,我們兩房更加禁不住他們家挑事。
二嫂平日那樣精明能幹的人,每次都受不住娘家人的挑事。
大廚房的事務,是她自已不想做,如今又有些心動起來。
本來這事情好好與大侄子媳婦說說,指不定她還能再接手。
我聽說,二嫂端着長輩的架子,先挑剔今日大侄媳婦行事不周到,後又指責大侄媳婦瞧着她娘家落難了,才會待她這個長輩這般的不怠見。
”聞朝青一臉佩服的神情瞧着聞朝磊,他多時不在家,剛剛從外地返家,竟然這般的了解這些家務事情。
聞朝磊瞧着他的神情,有些好笑的說:“這樣的事情,隻要找大房的管事仆婦問問,對一口悶氣出不了的大房下人,她會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你聽。
”
聞朝青有些遲疑的說:“大哥知道後,會不會覺得我們太過關心他們大房的事情?
”聞朝磊輕搖頭說:“鬧成這樣,我們找仆婦問一些底細,大哥知道後,隻會感動我們這些做弟弟的人,待他是如此的上心。
你啊,行事太過木讷,為人太過小心謹慎了。
快一步,你都不肯動一動。
日後秀玉兄弟們,要想在外面行事高遠,你還是由着大哥幫你去指點他們吧。
”聞朝青羞愧起來,他才學不如兄弟,為人太過謹慎小心,他這樣的人,隻能走庶務的路。
聞朝磊瞧明白聞朝青的神色,想想笑着說:“四弟,你這樣的性子,我反而敢放心的去相信你。
你要是心眼奇多,你剛剛問我話,我還真不敢跟你說得這般仔細明白,連來路都告訴你。
大哥信重你,就是因為你的性情。
你别想我的話,你有你的好,一府兄弟,有大哥那樣可依靠的兄長,再有你這樣的一個弟弟。
我們府裡的兄弟們,想想都要比别的世家,多得幾分親情。
你這性子不用着力去改,改了就不是你了。
”
聞朝磊第一次說明他待聞朝青是有兄弟情義,他帶着一家人進了院子,聞朝青帶着聞雪意兄弟姐妹往自家走。
四房的路,還是那麼的偏靜漫長,聞朝青卻是第一次覺得這段路沒有那麼的長,距離主院也沒有那麼的遠。
聞雪意兄弟姐妹行到這路上,商量起過來大房打聽消息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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